姬立行瞧见她眉宇之间惆怅起一阵无法消散的忧愁,他却只是笑着坦然而对,心里竟然平静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前所未有的淡然。如果这是天意,那么早已安排好一切。人总归要一死,不过是早是晚。
只是……
我忘记对你说了,忘记对你完整地说一遍。我爱你。我爱你。你知道了吗。
展凝看见他的唇语,整个人颤抖起来。
眼前渐渐得模糊一片,他的身影突然变得格外高大。
不管是小时候那个信誓旦旦说会永远陪伴着她的姬立行,还是长大后将她推得远远的却又霸道圈锁自己的姬立行,更或者是后来纠缠于爱不爱中伤害她的姬立行,还是那个想要弥补她爱她却迷茫不已的姬立行。
那么多那么多的他,那么多的画面,那么多的过往。
“时间到!”马尔克见她迟迟没有回应,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展凝惊恐地注视,却发现子弹打中了他的胸下,没有对准心脏。瞧见他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她恨恨地扭头望向马尔克,对方脸上那抹得逞的狡诈笑容让她明白这个男人绝对够狠毒,他正在一寸一寸磨砺自己的意志。
“怎么样?同意还是不同意?”马尔克沉声问道。
展凝深呼吸一口气,原本紧握的小手猛得松开。她的眸中迸发出几丝慑人的寒意,依旧是顽固不化,万分决然地说道,“办——不——到——!”
怎么样都办不到!
“砰——”又是一枪。
这一次,打向了稳固柱子的绳索。绳索微微松动,仿佛随时要掉落而下。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同意不同意!”
展凝咽下那份酸涩,狠心地收回了目光,不去看姬立行。她傲然地迎上马尔克,艰涩地吐出那句话,“你问一百遍一千遍都是这个答案!办不到就是办不到!办不到啊!”
“好!”马尔克喝出一个字,手枪转而对准了杰森克。
展凝无法再冷静,她朝着杰森克狂奔而去。
只是离得太远,即便她拼了命地跑,可是也抵不过子弹的速度。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舱艇的大门被人踹开了。一行人步入艇内,十六人杀手组,将枪口迅速地对准了苍艇内的众人。一人瞄击一个,一口气解决了所有的人。
展凝猛地扭头,如释重负一般地望向伙伴。
幸好,幸好赶上了。
马尔克面对突然的巨变,脸色都没有丁点变化。也许他早就意识到也许会有这个下场,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在最后的时刻,他的枪口一转,对上了甲板上的男人,“让你去喂鲨鱼!”
“不要!”展凝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不知道是哪里来巨大的力量,她只想朝着他而去。
慌乱的脚步,彷徨的心,想要抓住的念头。
子弹却是再次打中了柱子的绳索,捆绑着姬立行的柱子由于绳索松动而摇晃不停。十米的甲板,随时有可能坠落。他突然放松得一笑,瞧见她的乌发在空中飞扬起绚烂的姿势。怎么还是那么美呢。还好,看来是没有事情了。
也许是流血过多,他感觉脑子有些空白起来。
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道,眼底是她惊慌失措的脸庞,还有她那双漂亮的眼眸。那次,没有保护好你的人,是我的错。这一次,总算没有让你再伤心。你这个傻瓜,为什么总是要那么固执呢。罢了罢了,因为你的固执,所以我才会那么爱你。
可是,不要过来呢。
“乐乐……不要……”姬立行虚弱地喊道,“不要过来……”
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轻,可是全世界仿佛都剩下了他的声音。海水、海鸥,还有身后的呼喊,全都听不见了。姬立行,我的眼里为什么只有你了。我的耳朵,为什么可以将你的话语听得那么清楚。
你让我不要过来?我偏要过来。你不是说得吗。允许我任性,允许我无理取闹。是的,所以我不可以让你失望。我来了。
展凝朝着他狂奔而去,只是高跟鞋一下子拐了脚。她痛恨地将鞋子拔了,甩到了一边。又是马上爬了起来,朝着他继续跑去。双脚踩在甲板上,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她奋不顾身地扑向了他的怀抱,张开手臂将他抱紧。
只是这个时候,绳索松了劲,甲板与柱子硬生生得分离。
姬立行整个人朝后倒去,而她抱紧了他也朝后倒去。
“傻瓜……为什么还要过来……”他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也将她紧紧拥抱。而她在他怀里,他才彻底得放下心来。
幸好,你平安无事。
展凝却因为听见他这么说,突然哭了起来。她的泪水混在他的鲜血里,模糊成一团。
在众人愕然的注目中,两人相拥的身影坠落******。
只听见哗啦一声的沉重水声,泛起巨大的水花。
海水顷刻间袭卷向两人,她却并未感觉到寒冷。冰冷的海水中,两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旋转起旋涡。她搂住了他的脖子,在海底吻住了他的唇。
戒指项链在海水中漂浮,承载了这段如生命一般长久的爱恋。
喂。姬立行。
什么。
再说一遍,那三个字好吗。
我爱你。
我爱你。
某幢别墅的大厅里,聚集了一干人等。
简妮、安东尼、黑杰克、火舞、天耀、地耀、日耀以及月耀。而四神的十六人杀手组已经全部撤回冰岛了。一阵寂寥之后,安东尼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叫嚣道,“什么?这一切都是那两个老家伙使诈?”
有没有搞错啊?
害得他们差点心脏都要休克了。到了最后,这一切竟然只是个局?他那个狡诈的大哥,还有姬立行那个同样狡诈的父亲?两个已经退休的骨灰级人物,竟然联合串通起来,搞了这样一场骗局?
真是无法接受!
“简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由于安东尼是最后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他十分愤慨。这么有趣……厄……不是,是这么无聊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他呢?竟然还要瞒着他!早知道就不用那么担心了啊!
简妮耸了耸肩,十分无辜地望着他,“安东尼,我也是最后才知道的。只不过比你早了那么一点点时间罢了!”
其实当她接到爷爷的电话,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什么呀,居然全都是安排好的计谋。老谋深算的两只老狐狸,骗过了凝姐姐,骗过了姐夫,骗得他们团团转。她就想呢,老头子爷爷怎么会被人劫持呢!果然是精心策划啊!
安东尼憋了一口气无法咽下,他猛地扭头望着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只见她沉静依旧,嘴角的笑容怎么让他感觉有些刺目。他忽然记起那天晚上,怪不得她会默许自己和她喝酒,那天夜里,她根本就没醉。
原来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你这个女人真是……”安东尼怒不可抑,冲到了火舞面前。
火舞徐徐抬头,默然地凝望着他。她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飞扬。而她的笑容,映入安东尼眼底。一下子,心中一颤,似乎什么东西在汹涌澎湃,无法阻挡。他整个人怔在原地,末了,却也只是轻声说了两个字,“算了。”
“哈哈!”简妮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难得看到她这位叔爷爷吃鳖。
看来这个叫火舞的女人,以后是他的克星呢!
安东尼俊脸浮起一抹红晕,忽然又有些气。抑郁无法宣泄,视线一转,矛头直接对准了某个怡然自得的伯爵。他眯起眼眸,沉声说道,“维尔伯爵,从头到尾,你一直摆着那张扑克脸,看来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啊!”
“对哦!”简妮附和了一声,立马与安东尼一条战线,狐疑地问道,“喂!你不是喜欢凝姐姐的吗?你竟然还答应那两个老头子做这种事情?”
“有交换条件。”沉默的黑杰克冷不丁蹦出了这几个字。
“我就知道肯定有什么条件!你说,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简妮有些嫌恶,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黑杰克突然伸出手,将她的食指握住,从而抓住了她的手。
“做什么?放手!”简妮大叫,心跳猛得快了半拍。
“你!”
“……”
※※※
三楼的书房。
布兰&杰森克端坐在大班椅上,他的神情愉悦,显得格外有精神。他拿着电话听筒,正在和谁通电话,“事情十分圆满。不过,立行被人开枪打伤了。”
“不死就好。”电话那头,姬镇高轻飘地回了一句,似乎在已猜到会是如此。
随即,断断续续的男声在书房里回荡。
落地窗前,皮肤黝黑的男人正闷头抽着烟。他微微侧过头,左脸下方的那道疤痕隐隐闪现。手指夹着烟,一张方正的脸还是如此戾气。显然他的怒气未平,更或者说他本就如此,即便是心里已经释然却也无法改变。
杰森克挂断电话,径自取了根烟点燃。
书房内,烟雾更加缭绕。
过了一会儿,有人沉声问道,“你真得不打算相认?”
“当我死了吧。”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侄女,你舍得?”
男人没有再说话,目光冷冽地扫向杰森克。他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掐灭于烟灰缸内。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并没有回头。只是打开门的瞬间,沉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展正威这个人。”
“那马尔克呢?”
“他被布兰大小姐的人马消灭掉了。”男人眼底忽然有了几分温柔,走出书房而去。
※※※
四楼楼道尽头的房间内,落地窗微微敞开,白纱窗帘随着风而飘动。时间过得太过,眨眨眼炎热的夏季很快要走到尽头了。又要迎来一年的秋季,秋天到了,枫叶就要红了。依稀可以听见,枫叶瑟瑟作响。
在那山坡,有个人深深地祝福着谁。
大床上,安然地躺着两个人。
他们闭着双眼,沉沉地昏睡着。男人拥有一张俊朗的容颜,雕琢般的完美五官。英挺的眉宇舒展着,似乎是极其安心。而他身边,躺了一个女人。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洁白的床单上,她的红唇显得异样美丽。长睫毛卷着跳跃的弧度,不经意间微微颤动。
突然,她惺忪地睁开了眼。
下意识地扭过头,瞧见了一旁的男人。她微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容。
她动手将脖子里的项链摘下了,取下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
一枚龙纹戒指。
她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纤细的手指,十指交握。
三个月之后。
各大新闻、报纸、杂志头条刊登最新消息——「近日,以四神财团为首,携香港北氏企业、澳门安氏集团、英国夏约克财团以及尤氏公司,驻就亚细亚洲全新金融业五大巨头。四神财团的完美金融保险体系,将掀起再次金融狂潮,让人拭目以待。」
已是寒秋时节,窗外的天空很蓝。
秋风总带着些萧瑟,恐怕再眨眨眼,初冬又要来临。
一辆轿车徐徐驶上了阳明山,轿车停稳之后。有人下了车。男人穿着米色的风衣,双排扣的式样显得富有朝气。他捧着一束白菊花,一步步地走上北麓的山坡。在那山坡上,葬着一个人。虽然他们从未见过面,虽然他们不曾有过真正的交集。
商正浩,你好,我是季海玄。
他跨上了最后一个台阶,抬起头,却瞧见了山坡上已经有人先到了。那是一个女人,俏丽的短发紧贴着耳朵。她怔怔地望着墓碑上的照片,侧脸十分温柔,而她嘴角飞扬的弧度让人感觉舒然。
季海玄望着她,心头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捻感觉。
“尤宜……”他脱口而出,呢喃喊道。
这一声呼喊那么轻,却让她徐徐转过头来。瞧见了那张陌生的脸庞,瞧见了那道高大的身影,忽然有一瞬悸动。什么东西,慢慢得萌生而起。枫叶红得似火,风一吹,徐徐掉落而下。就像是谁的吟唱,幸福得开始。
两人同时轻笑出声,确是久违了。
※※※
姬氏大厦。
顶楼办公室内,男人默然地坐在大班椅上。他的手中握着一份杂志,杂志上大幅度报道着有关四神财团的各种消息。这几天的台北,弥漫起四神风潮。他将杂志放下,微扬起唇角。足下一点,大班椅转向了落地窗的方向。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得打开了。
随后两个气势汹汹,却互不相让的老人踱了进来。两人正是姬镇高以及布兰&杰森克。尽管他们精心安排了先前的一局棋,原本是想看见他们两个幸福美好。可是姬立行与展凝两人非但迟迟没有结婚,到如今展凝直接飞到不见踪影。
他们两老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杀到了姬氏。
姬镇高径自走到了办公桌前,朝着大班椅上神情潇洒的男人怒后道,“你这个没用的!你自己老婆都看不住?乐乐飞得不见影子了,你也不急啊?”
“看他这张脸就注定以后还是花心滥情,算了,我们家凝儿就不嫁进姬家了。等她一回来,我这个做干爹的就替她安排相亲。整个欧洲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还怕找不到一个对眼的吗?”杰森克拄着拐杖,愤愤地朝着地板上撞去。
姬镇高听见他这么说,直觉地护着自己儿子,立刻倒戈相象,“谁说他会花心会滥情了?长得帅难道也是错吗?基因好,能怪他吗?乐乐肯定是要嫁进姬家的,没准已经有了我们姬家的骨肉!”
“有了又怎么样?布兰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以后,还是姓布兰!”杰森克冷哼了一声,厉言相向。
“绝对姓姬!那是我们姬家的孩子!”
“姓布兰!”
“姓姬!”
“……”
两老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话题一扯,又开始闹腾孩子的姓氏问题。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简直就是两个老顽童。俗话得好,家有一老,像有一宝。可是有了两老,那就是个问题了。不过这些日子来,众人都习惯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姬立行根本就不去理会他们,眸底的笑意更深了。
耳边,响起她离开前所说的话。
「这一次,我要去一个地方。」
「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让我担心。」
「你不问我要去哪里?讨厌!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也不爱我!我决定不嫁给你了!」
「记得早点回来。我会很想你。」
「怎么办?突然又不想走了。」
「还是去吧,你不是一直都想去那里吗。」
「恩——」
乐乐。你终于到了那里吗。你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
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哭呢。
你离开的第七天,我突然很想很想你。你知道吗。
※※※
欧洲&奥地利。
奥地利有着“东方的国家”之称,它位于欧洲中部,是一个著名的山国。而这个山国中,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山横贯境内,美丽的多瑙河蜿蜒流淌。美丽的阿尔卑斯山,像梦幻的境地一样,纯净一片的雪,无暇的银色世界。
太阳照耀而下光芒,白雪显得刺目。
远处的山坡,几只雪橇犬拉着载有人的车跑得飞快。一前一后两辆雪橇车,数十只雪橇犬。雪橇犬的速度迅猛,雪地划过两道深深的痕迹。穿着桃红色羽绒服的女人抬起头来,望向近在咫尺的阿尔卑斯山山顶,眼底一阵恍惚。
“展姐姐,你看那边!”清朗的男声响起。
展凝顺着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徐徐望去,只见山顶仿佛圈起神秘的光环。
阳光都变成了动人的琥珀色,旋转起她心底最为柔软的地方。
展凝伸手搂住了他身边的少年,奥地利英俊少年,正是当年的菲尔德。他已经从当年稚气未脱的孩子,长成了英俊壮实的小伙子。没有想到再次见面,却已经是六年之后。相隔六年,她如约而来。
「除了南极洲,我最想去的地方就去奥地利。不过,不是现在……」
「展姐姐,你为什么想去奥地利?」
「因为……是个秘密!」
终于,来到她最想来的地方了。这个曾经属于她的秘密地方。
在飞驰而过的风中,她感觉眼眶酸涩。
也许是风遮迷了视线,所以在恍惚的时候,看见了最为想念的容颜。爸爸。爸爸。爸爸。爸爸。你看见我了吗。如果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到底又是在哪里。可是,可是我知道,你不会将我忘记。
爸爸……
※※※
阿尔卑斯山的山下,那是一个仅有着几户的小村子。
与其说是村庄,更不如说只是临时驻扎的游牧族。他们从意大利边境而来,游离于整条南部大山脉。就像他们的名谣所唱那般,“阿尔卑斯的山脊,我们膜拜过每一寸土地。多瑙河的河水,为何总是烦恼忧愁。雪山中的少女啊,又是在等待着谁。”
乔治船长等人与游牧族人交涉,商讨着那些狼皮羊皮的价格。他们已经不再出航捕猎,而是将食物以及必须品贩卖给游牧族们,换得那些狼皮羊皮。
游牧族的孩子们正在打雪仗,欢声笑语不断。
突然,一团雪球扔到了展凝的身上。
她猛得愣,转过身来望向身后。只瞧见一个可爱的混血女孩儿朝自己跑了过来,她有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红扑扑的脸蛋,像苹果一样芬芳。戴着耳套的她,看上去就像是小兔子。
女孩儿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匈牙利语,似乎是在道歉。
“没关系!”展凝不会她所说的语言,只好用英语对话。
女孩儿立刻露出笑容,反而抓住了她的袖子,指着不远处的伙伴,兴奋地望着她又是说着什么。展凝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小姑娘让她也加入她们的“战斗”吗?她朝着女孩儿点点头,牵过她的手奔向了那些孩子。
又是一串笑声,响彻于天空之上。
乔治船长已经交涉完毕,回头找寻着展凝的身影。只见那片白茫茫的雪地中,她正和游牧族的孩子们玩得欣然不已。菲尔德走回到自己父亲身边,他已经和乔治船长一样高大了。两人望着她灿烂的笑脸,同样扯去嘴角。
“展姐姐!我们该走啦!”虽然不忍心打断她们,可是菲尔德还是朝着她喊道。
远处的展凝听到了菲尔德的呼喊,扭过头回道,“好的!我知道了!”
她又是捧起一团雪扔出了最后一次,这才收了手。她朝着孩子们挥挥手,转身离开。几步一个回头,她依依不舍。那个像小兔子一样的女孩儿突然朝她奔了上去,拽住了她的衣服,不让她走。
展凝回过头来,在她面前半蹲下身体,笑着问道,“舍不得我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对这个孩子有种很奇怪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就好象是另外一个自己。
女孩儿只是童真地笑,凑上前去,亲吻了她的脸颊。
“再——见——”她竟然开口说了一句中文。
展凝闷住了,迟迟没有回神。等到她想要说些什么,那个女孩儿已经跑远了。她站起身来,瞧见了女孩儿的妈妈朝着女孩儿走去。那是一个漂亮的游牧族女人,看上去温柔并且婉约,是个十分可爱的女人。
算了。展凝叹息了一声,终于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去。
雪地里,踩下她一个一个脚印。
她默默地呢喃:爸爸,你是不是睡在哪里。没关系。乐乐已经长大了。你要放心。以后,乐乐会做一个好妈妈。你知道的。对吗。爸爸。
一行人坐上雪橇车,鞭子一挥,雪橇犬们迅速驶离。
山脚下的村庄,变成了小点。
游牧族的女人牵着女孩儿走向一个帐篷,恰巧得是帐篷里钻出一个长相清俊的东方男人。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神情十分慈祥。女人笑盈盈地望着他,停下了脚步。当年,有人救下了这个男人。可是却在第二天,驻扎的营地发生了雪崩。村庄被毁了,他们只好逃难。
很多年后的今天,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突然,他伸出双臂,朝着女孩儿招手,说着不为人知的中文,“乐乐……来爸爸抱抱……”
“八八……”女孩儿的发音有些奇怪,撒娇地扑进了男人怀里。
※※※
又过三天,台北。
下午四点半,准时的下班时间。
姬氏大厦里,职员们陆陆续续而出。旋转门内,忽然走出两个男人。特别是黑色西装的男人,外表出色,领袖气质绝佳。魅力出自于温柔,以及一份难以言语得期待。是的,他在期待些什么。
职员们则是恭敬地停下了脚步,显然这两男人的地位很高。
温观云扯了扯领带,追上了前面的人,“立行。你让她一个人就这么走了,也不闻不问的,你放心啊?”
“放心,也不放心。”他的回答摸棱两可,和没回答一样。
温观云反射性地皱起眉头,受不了地嘀咕些什么。
“喂!姬立行!”大厦另一头,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姬立行却没有因此而展现半分惊喜的神情,因为知道来人不是她。他与温观云两人同时扭头望去,却见蔡小雀、北少堂、安圣以及卡恩四人正朝着他徐徐走来。这几个人无论外貌或是身份都太过亮眼,惹得在场所有的人愕然不已。
“四神都到齐了!”温观云在他身边轻声说道。
姬立行忽然感觉到马路对面有人热切的注目,他的心狂跳起来。徐徐回头望去,整个人愣在原地。竟然是无可奈何,竟然是如释重负,竟然是幸福的味道。这个丫头,总算是回来了啊!
他扯起笑容,眼中满是深情。
马路对面,长发飞扬的女人朝着他挥手。
而她手中的龙纹戒指,闪烁起光芒。
※※※
耳边,是谁在唱着那首动听的歌——
有一天我们老了,找不到儿女孝敬。
我会陪你坐在椅凳上听你说年轻的时候你有多帅。
吃好吃坏不计较,怨天怨地也不怨你。
你的手我会把你牵紧紧因为我是你的太太。
我将青春嫁给你家,我从年轻跟你跟到老。
人情世事已经看透透,有谁比你还重要。
我的一生献给了你们家,才知道幸福是吵吵闹闹。
如果离开人世的时间要是到了。
我会让你先走。
因为我不忍放你一人在世上为我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