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到慕尼黑的时候是一片灰暗,然后是一段渐渐抬起头,默默努力的日子。转眼已经德国三年了,我仍然无法准确地描述我对这个国家的感受。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渐渐爱上了这种浮萍式的生活状态。
我没有恨,或者说到处我都可以扎根。这种自由就是我全部热情的中心。不要以为浮萍就不会脚踏实地,就无法认真对待自己。浮萍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一样要独自为一日三餐,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
我给自己开了不同的银行帐户,努力去学习小本本上各种帐号的不同功用和使用方法,学着和银行职员约定见面,谈我自己的经济状况和需要的帮助。
我小心地从我住的约瑟芬大街南头那家印度餐馆骑车到北头的街心公园,熟悉所有街道的名称,记下超市,银行邮局,洗衣店,电话亭,垃圾分捡处,麦当劳的所在地。
我熬夜查字典,然后带一份语法不通的问题单子去大学申请专业。
我用一天的时间,在浩大的图书馆里查找资料,从彩图到幻灯片,在爬上高高的梯子取最上层的书时,我恰巧看到极美的日落。
从简单的意大利面条,到四川的麻辣火锅,我与自己的橱艺做斗争。因为21岁生日时的誓言,我决定不再做快餐食品的常课,我必须学会做饭。
我已经学会按照德国的节奏生活,在这个民族的某个欢乐节日里。我也体味着兴奋与欢乐,把自己的心情布置得尽量和德国人一样。
一切都可以顺其自然,只有自己的语言却水土难服。经常和几个要好的德国朋友在咖啡馆,小酒吧里度周末、有很多次大家一阵聊天逗趣后,我心里蓦然开起了一种疼痛的陌生的感觉。
在德国的这些日子,生命于我,是段旅程,一段不急不缓的求索历程。有时候,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需要很多的精力和时间,但是如此寻找之后,我能否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但有时我想,也许这就是生活的乐趣所在;你可以决定你的行动,却无法决定事情的发展结果和方向,未来总是充满想像的。
从进入慕尼黑大学的第一天,我就给自己制定了很多计划,专题课,参加出游,语言旅行团,拉丁文考试……我这些自以为完美的信念曾把我压迫的几乎无法呼吸,以至于对自己,对自己的选择深深失望和无限烦恼。我开始怀疑我所选择的道路,我流着眼泪问自己为什么把生活搞得如此艰难。但时间和生活却给我展示了宽容的一面——原来宽容不仅是对别人,更是对自己的。在一个有阳光的下午,我坐在靠背椅上,倾听着音乐,头脑中漫漫重现出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在我生命里最有意义的事情。我把它们依次写在白纸上,挂在书桌上父母相片的旁边。当我注视着给予我生命的两个人的微笑时,曾经的失望与烦恼就已烟消云散。
一个人内心深出最想做的是什么呢?一部关于非洲的记录片里,一个南非黑社会的小头目在寂静的还滨夜晚,和他的同伴对着迎面的海风说起:他想有个家,有份够家人生活的工作,然后每天有给自己的孩子讲晚安故事的机会……他后来在一次激烈的搏斗中被打死了。他的梦也只有永远随着他的声音回荡在那个夜晚的海边。
我是个比他幸运得多的中国女孩,我仿佛是在一块大玻璃镜前独舞,完全沉浸在舞里,几乎成了我生命的表达。我体会得到从新府泛出的快乐。我感觉到自己的梦不是只在风中飘摇的词与句,它们都有了自己的生命,并且为此轻舞着,时刻陪伴在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