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时期,皇帝在宫苑巡游,常乘坐一种豪华的车子,绫罗为帷幕,锦褥为坐垫,两个人在前面拖着走,称为“辇”;至如皇后嫔妃所乘坐的车子,则仅有一人牵挽。汉成帝为了能够时刻与班婕妤形影不离,特别命人制作了一辆较大的辇车,以便同车出游,但却遭到班婕妤的拒绝,她说:“看古代留下的图画,圣贤之君,都有名臣在侧。夏、商、周三代的末主夏桀、商纣、周幽王,才有嬖幸的妃子在座,最后竟然落到国亡毁身的境地,我如果和你同车出进,那就跟他们很相似了,能不令人凛然而惊吗?”汉成帝认为她言之有理,同辇出游的意念只好暂时作罢,当时王太后听到班婕妤以理制情,不与皇帝同车出游,非常欣赏,对左右亲近的人说:“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在这里,王太后把班婕妤与春秋时代楚庄公的夫人樊姬相提并论,给了她这个儿媳妇最大的嘉勉与鼓励。楚庄王刚即位的时候,喜欢打猎,不务正业,樊姬苦苦相劝,但效果不大,于是不再吃禽兽的肉,楚庄王终于感动,改过自新,不多出猎,勤于政事。后来又由于樊姬的推荐,重用贤人孙叔敖为令尹宰相,三年而称霸天下,成为“春秋五霸”之一。王太后把班婕妤比作樊姬,使班婕妤的地位在后宫更加突出。班婕妤当时加强在妇德、妇容、妇才、妇工等各方面的修养,希望对汉成帝产生更大的影响,使他成为一个有道的明君。
不过,班婕妤庄重自持、拘泥于礼法,时间久了也埋下了成帝对她渐渐失去热情的隐患。班婕妤曾生下一个皇子,数月后夭折。从此,她虽然承宠很长时间,却再也没有生育。自赵飞燕姐妹入宫后,声色犬马,班婕妤受到冷落。赵氏姐妹入宫后,飞扬跋扈,许皇后十分痛恨,无可奈何之余,想出一条下策,在孤灯寒食的寝宫中设置神坛,晨昏诵经礼拜,祈求皇帝多福多寿,也诅咒赵氏姐妹灾祸临门。事情败露以后,赵氏姐妹故意讲,许皇后不仅咒骂自己,也咒骂皇帝,汉成帝一怒之下,把许皇后废居昭台宫。赵氏姐妹还想利用这一机会对她们的主要情敌班婕妤加以打击,糊涂的汉成帝色昏头脑,居然听信谗言。然而班婕妤却从容不迫地对称:“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得福,为邪欲以何望?若使鬼神有知,岂有听信谗言之理;倘若鬼神无知,则谗言又有何益?妾不但不敢为,也不屑为。”汉成帝觉得她说的有理,又念在不久之前的恩爱之情,特加怜惜,不予追究,并且厚加赏赐,以弥补心中的愧疚。
班婕妤是一个有见识、有德操的贤淑妇女,哪里经得起互相谗构、嫉妒、排挤、陷害的折腾,为免今后的是是非非,她觉得不如急流勇退,明哲保身,因而缮就一篇奏章,自请前往长信宫侍奉王太后,聪明的班婕妤把自己置于王太后的羽翼之下,就再也不怕赵飞燕姐妹的陷害了,汉成帝允其所请。
从此深宫寂寂,岁月悠悠。班婕妤悯繁华之不滋,藉秋扇以自伤,做《团扇诗》:
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
弃捐荚笏中,恩情中道绝。
班婕妤自知,自己如秋后的团扇,再也得不到汉成帝的轻怜蜜爱了。不久,赵飞燕被册封为皇后,赵合德也成了昭仪,然而这一切在班婕妤看来,似乎都与她毫无关联了,心如止水、形同槁木的她,除了陪侍王太后烧香礼佛之外,长昼无俚,弄筝调笔之余,间以涂涂写写,以抒发心中的感慨,从而为文坛留下了许多诗篇。
她最有名的一首诗是《长信宫怨》。诗从入宫受宠写起,一直写到顾影自怜,自己爱惜羽毛,而摒绝繁华,效法古代贞女烈妇,甘愿幽居长信宫中,孤灯映壁,房深风冷,想起旧日与皇上的恩爱之情,不觉珠泪飘零,令人肝肠寸断,一个接一个的白昼,一个接一个的夜晚,无情地吞噬着花样的年华,最后写到只希望百年之后能够埋骨故乡的松柏之下。饱含无限的凄怆情怀,使人不忍卒读。
汉成帝在绥和二年(前7年)三月,崩于未央宫。汉成帝崩逝后,王太后让班婕妤担任守护陵园的职务,从此班婕妤天天陪着石人石马,谛听着松风天籁,眼看着供桌上的香烟缭绕,冷冷清清地度过了她孤单落寞的晚年。
晋朝顾恺之在他所画的《女史箴图》中,描绘了西汉成帝与班婕妤同乘一驾肩舆的情景,图中人物宛然,细节体物精微,所画妇女尤端庄娴静。“女史”指宫廷妇女,“箴”则为规劝之意。可见图画本意在劝导嫔妃们谨言慎行,普天下女子也可以此为鉴。班婕妤成了妇德的某种化身。梁代的钟嵘《诗品》中评论的唯一女诗人班婕妤:“从李都尉迄班婕妤,将百年间,有妇人焉,一人而已。”汉代宫廷中的美女数目,扩张到4万有余,创造中国历史上宫女人数最多的纪录,不但空前,而且绝后。班婕妤算得上一个出类拔萃的才女,但宫廷女子的作用本来就是讨皇帝的欢心,是否有才倒不重要。才女固然有些许妙文传世,然而总是有点儿让人敬而远之。会做诗的班婕妤,终是敌不过会飞舞的赵飞燕。班婕妤堪称古代妇德的楷模,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又未尝不是为此所害。
赵飞燕后宫争斗之谜
当时正值西汉后期,在位的乃是汉成帝刘骜。这个成帝,既没有开疆拓域的雄心,也缺乏治国安邦的高才,是个地地道道的昏君。他统治的时期,西汉王朝正面临着深刻的社会危机:贵族豪强大肆兼并土地,广大失去土地的农民,背井离乡,颠沛流离。而朝廷内部,更是乱相横生:外戚擅权,把持朝纲;朝臣结党,互相倾轧。地方上,吏治十分腐败,横征暴敛,弄得家家鸡犬不宁,怨声载道。而昏庸无道的成帝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为了满足自己的穷奢极欲,连年大兴土木,营建宫殿,广储美女娇娃。俗话说玩物丧志,成帝留恋于声色犬马之间,哪里还有心思料理国事,时常不登朝堂,偷偷与富平侯张放等一班佞臣微服出游,或近游都市,或远历郊野,斗鸡走狗,寻欢作乐,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为了免遭廷臣议论,他竟自称是张放的家人,号曰张公子。
一次,在游玩之时,一个大臣为了讨好成帝,就对他说:听说阳阿公主家有个舞伎飞燕,舞技超群,而且美貌绝伦。成帝听后,心痒难搔,马上决定造访公主府。皇帝的突然驾临,弄得公主府上下一片忙乱。不久,公主便在府中安排好了盛宴,为成帝接驾。席上虽有美味佳肴,琼浆玉液,但是成帝醉翁之意不在酒,若见不到臣下所说的美女飞燕,哪里能够安心。公主见他东张西望,心神不宁,顿时猜透了七八分,于是便对身边的侍女轻声嘀咕了两句。一会儿工夫,但听得一阵环佩金玉之声,一位绝色佳人款款而来,只见她面如桃花,目似秋水,体态轻盈,歌舞起处,似花枝轻颤,如燕子点水,一曲未尽,便有万种风情,妙不可言。
赵飞燕那勾人魂魄的眼神、清丽动人的歌喉、婀娜曼妙的舞姿,一下子就让成帝倾倒了。席间,成帝不知不觉竟看呆了,马上便要带这女子一同回宫。公主虽有几分不舍,但碍于情面,只得做个顺水人情,将舞伎献给了成帝。不消说,芙蓉帐里,帝泽如春,翡翠衾中,妾情似水,两情依依,恩爱无限。第二天,成帝迫不及待地封赵飞燕为婕妤。
赵飞燕能歌善舞,通音律、晓诗书,妖娆媚艳,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天生尤物,成帝对她是备极娇宠。据说,赵飞燕册封为皇后以后,移居豪华的东宫,汉成帝特地赐给她一把古琴。每当月白风清之夜,赵飞燕抚琴而歌,宫苑一片宁谧,只有皇后的琴韵歌声回荡在花丛林梢。汉成帝每每为之尘虑顿消。心想:两人倘若置身水上舟中,自当别有一番风味。于是立刻命人在太液池中起瀛洲台,做千人舟。
竣工之时,已是金风涤暑、玉器生凉的季节。汉成帝与赵飞燕双双登上瀛洲台,遥见帝京繁华,俯视宫苑景物,笑看云霓,兴寄烟霞,十分畅快。从台上下来泛舟太液池中,相对饮酒谈心,酒兴来时,赵飞燕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高歌《归风送远》之曲,汉成帝以玉管击节,侍郎冯无方吹笙相和。舟在湖中,忽然一阵风来,赵飞燕衣袂随风飘舞,大有御风而去之势。汉成帝一时情急,连忙命冯无方拉住皇后裙角,只听得“吱啦”一声,薄如蝉翼的云水裙被扯下了一片,真是有惊无险。赵飞燕趁势跌入汉成帝怀中撒娇:“要不是你命人拉住我,我岂不成了仙女了嘛!”汉成帝又命宫女手托水晶盘,令赵飞燕盘上歌舞助兴,赵飞燕的舞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给汉成帝带来全新的享受,成帝对她更加迷恋了。
自此以后,宫中佳丽都将裙后留一缺口以为时髦,名为“留仙裙”,走动起来,一双玉腿隐约可见。人们都以为是赵飞燕为了吸引皇帝视线的巧妙构思,又哪里知道是无意之间成就的美事呢?直至今日妇女的裙后开叉,仍然是汉宫服饰流传下来的式样与习惯!
但是,宫廷并非是香格里拉一样的人间乐园,相反,它尔虞我诈,杀机四伏,到处是险滩暗礁,稍不留神,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赵飞燕初沾成帝雨露,就被封为婕妤,后宫哪里肯服,议论纷纷,都认为她只不过是个惯于蛊惑圣心的货色,难登大雅之堂。飞燕见此,只好一味地谨言慎行,对皇后很恭谨地执婢子礼,从而消除了皇后的戒心,待之如姐妹;又刻意低声下气地与宫中粉黛结好,也逐渐打消了后宫佳丽对她的敌意。
赵飞燕不仅漂亮,心思也非常缜密,为紧紧抓住成帝的心,她又把容貌更胜她一筹的妹妹赵合德推荐给成帝,赵合德的美貌令成帝惊羡不已,合德的柔情更令成帝神魂颠倒,成帝一刻见不到赵氏姐妹便心神不安。姐妹俩的话,成帝更是言听计从。姐妹设计陷害许皇后,成帝就废掉许后,册立赵飞燕为后,赵合德为昭仪。赵氏姐妹掌握后宫生杀大权,不可一世。
赵合德虽然比不上其姐的蛊惑手段,但是她丰满的身躯,状若含苞待放的蓓蕾;酷似粉雕玉琢,相比飞燕的纤腰细肢,完全是另一种风情,恰好形成了对汉成帝一层强烈的补偿心理。在与赵飞燕日日夜夜缠绵得昏天黑地时,情不自禁地就会想到赵合德,总觉他心中的需求,又能从另外一个角度得到充分的满足。还是在赵合德与汉成帝度过第一个不眠之夜后,汉成帝就在欢畅无比中,把赵合德叫作“温柔乡”,说:“我当终老是乡,不愿效武帝之求白云乡了。”
两姐妹轮流承欢侍宴,不但后宫莺莺燕燕被抛诸九霄云外,就连原先宠爱有加的许皇后与班婕妤,也被冷落一旁。于是两人为了利害而结合在一起,与赵氏姐妹展开一场白热化的争宠斗争。由卑贱的宫婢一跃而为尊贵无比的婕妤,赵家姐妹可谓志得意满,然而,随着地位的提高,她们的权力欲望也越来越强。尤其是赵飞燕,她窥视皇后的宝座已久,把在位的许皇后以及班婕妤等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心积虑地要搞垮她们。
原来,在成帝时期,外戚争权夺势的斗争十分激烈,其中,以许氏外戚与在朝掌权的王氏外戚的矛盾最为突出。几经较量,许氏外戚已呈明显颓势,更为糟糕的是,许后此时已人老珠黄,失去了皇帝的欢心,只能在宫中如履薄冰地度时光。赵飞燕看准了这一有利时机,终于有一天她开始发难,告发许皇后之姐许谒,说她设坛诅咒已怀孕的王美人以及王风,并牵连到班婕妤。
当时,成帝已过而立之年,却苦于膝下无子,皇统无继。飞燕的告发正好触动了他的心病,加上王氏外戚的挑唆,盛怒之下,成帝下令将许谒处死,许皇后则被废入冷宫;班婕妤也蒙受了极大的屈辱,避往长信宫。这样,飞燕利用外戚间的矛盾,巧施计谋,终于扫清了通往皇后宝座的两大障碍。
飞燕一心要做皇后,成帝也有了立她为后的念头,没想到,这事到太后王政君那里却碰了个大钉子。原来,太后十分看重皇后的出身门第。她对飞燕出身官奴一事很是在意,极力反对立飞燕为后。任凭成帝百般求情,太后就是置之不理,使得成帝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尤其令成帝恼怒的是,一些大臣也竭力阻挠立后之事。大臣刘辅上疏成帝,指责他“触情纵欲,竟令卑贱之女,以母仪天下,惑莫大焉”?成帝勃然大怒,将刘辅下狱问罪。幸有众臣相救,刘辅才免于一死。自此,群臣无敢反对者。
正当成帝踌躇之际,一个名叫淳于长的佞臣跑来为他谋划。这淳于长是太后的外甥,官拜卫尉。他见成帝在太后面前碰了钉子,感到这是一个巴结成帝的好机会。于是,他便经常到太后那里为成帝游说,他一会儿夸奖成帝如何孝顺,飞燕如何贤惠,一会儿又言国家不可一日无后。如此再三,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淳于长终于说动了太后。不久,飞燕被册封为皇后,戴上了她渴望已久的凤冠,合德也进封为昭仪,后宫成为赵家姐妹的天下;飞燕当上皇后以后,与其妹合德双艳并峙,专宠后宫。许多嫔妃根本难见君王,只能暗地独自哀叹命薄。
随着时光的流逝,飞燕姐妹又开始担忧起来。在宗法制盛行的汉代,母以子贵,对于后宫中的嫔妃来说,则更是如此,一旦生有子嗣,便可保证一生的荣华富贵;否则,随时都有失宠甚至被打入冷宫之虞。由于生理上的原因,飞燕姊妹虽然长期侍奉,都始终未能生下一男半女,与此相反,成帝偶尔临幸的其他嫔妃宫女,不少人都怀孕、生子,对此,飞燕姊妹又惊又怕。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她们决定铤而走险,由飞燕幕后操纵,合德前台动手,姊妹俩合力铲除潜在的对手,疯狂地摧残怀孕的宫人,杀害成帝的子嗣。她们姐妹的行径流传到民间,因此有了“燕飞来,啄皇孙”的童谣。
元延元年(前12年),一个名叫曹宫的宫女偶尔得成帝临幸,后来便生下一子,住在皇帝的一个侍从官家里,并且有6名宫婢伺候。赵氏姐妹得到这一消息后,大惊失色,立即紧锣密鼓地商议对策。在经过短暂的商议后,姐妹俩决定立即派人手持皇帝玺书,秘密将曹宫毒杀,6个宫婢也被灭了口。赵氏姐妹当然也不会放过那个孩子,下令将其除去。此事传到了汉成帝的耳朵里,他不由得大吃一惊,欲将自己的孩子留下来,可是赵氏姐妹连哭带闹。汉成帝本就是个昏君,在赵氏姐妹的强烈要求下,便也不再坚持了。于是,一个刚刚出世不久的小生命便被赵氏姐妹狠毒地扼杀了。
第二年,后宫的许美人又得一子,便又一次成了宫中的焦点问题。因为汉成帝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希望能把这个儿子留下来,便派了专人看护,以防被赵氏姐妹突然害死。可他却未料到,尽管他多方保护,却仍然无济于事。
赵氏姐妹对这事当然不会不知。赵合德立即找到成帝,对他怒斥说,皇上曾许诺只宠幸她姐妹二人,如今许美人突然生了儿子,这如何对得起她们姐妹?说完便开始大哭大闹,甚至不惜以头撞墙来威胁成帝。
汉成帝立刻慌得手足无措,便连连向她道歉,并且表示一定不会立许氏为后,而且保证天下女子绝不会有人在地位上超过她们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