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列车上,软卧车厢里,酒足饭饱后,两个穿着萧洒的年轻人在拉着话。
“我说老弟,看意思你也是久经战阵的人,那么多漂亮姑娘对你抛媚眼你竟愣是无动于衷,跟你一比我倒惨了。”不无巴结的意思,但的确是由衷之言。对面那位没说什么,不屑的笑了笑,接着抽他的烟,这位还真服了。
“嗨,哥们儿,反正没事儿,讲讲你的光荣史怎么样?”
“你是不是想写小说,到我这儿搜集素材来了?”
“哪的事?要说素材,我自己的就已经一大堆了,忙着挣钱,根本没时间。告诉你吧,我还真是学中文的,可自从下了海,根本没动过笔,学业早荒了,也好,厚积薄发,等将来赚够了钱再干不迟。你说是不?”
“嗯,我认识你,中山大学82级的,对吧。”
这位有点发懵,“是,你怎么知道的?”
“咱们是校友。”
“真的!咦,不对,我早毕业了,也没再回去过,你才多大呀。”
“我比你还高一届呐。”
“瞎掰,你到底多大呀。”
“我要说我19了,你肯定信吧。”
“嗯。”
“可我要说我32了你信吗?”
这位看了半天,“要说风度还象,可你这模样怎么也不象跟我一般大呀。”
那位也愣了半天,才自己喃喃道:“如果我到了80岁,却长了个20岁的模样,那更该如何呢?”
这位可听见了,“嗨,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
那位听他有讥讽的意思,腰直了起来,“我喘什么喘,你不是校足球队的吗?还有个女朋友叫成凡,气象系的,整天跟两口子似的到二饭堂买饭,有一次到竹林子里办那事,要不是叫竹子给挡住差点挨了一砖头,你放在课室里的书和书包也丢了四次,以后你就不敢用东西占座了……”
“那都是你干的?”
“哈哈,那当然。”
这位也笑了,那时候不知要跟谁玩儿命的,现在知道了,也不想了。“为什么这么干?”
“因为我也在恋着成凡呀。”
“呃,是这样。”这位似有所悟地点着他头,可后来反应过来了,“还是不对,如果你是我的情敌我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而且我也肯定争不过你,对不对。你都把我给搞糊涂了,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位却又泄了气,“那时候我长得根本不是这个模样,又矮又瘦,还是近视眼,所以也只是暗恋着成凡,你自然不知道我了。”
“可现在你怎么长得这么帅了,吃了增高剂了?整容了?当时咱们都是20多岁的人了,不可能再变到哪儿去了呀!我是真懵了,求你痛快儿告诉我吧。你这岁数也不能不长啊,还有啊,刚才在餐车上你还说你刚上高三呐。哥们,看在校友的面子上,要不就看在成凡的面子上,就别拐着弯说话了,行不?”
“成凡现在怎么样了?”
“她后来跟个研究生出国了,其他我也不清楚。”
“你现在结婚了?”
“还没。反正我还不太想当爸爸呐,而女人又不是没有。”
“……你想知道什么?”
“你真是81级的?”
“嗯。”
“哪个系的?”
那位没理由地沉吟了一阵,“计算机系的。”
这位没追究真假,“你32岁了?”
“嗯。”
“现在作什么呢?”
“上高三呀。”
“嗯?”这两位的眼睛就互相盯上了。
“好了,告诉你吧,我即是32岁,你的校友,也是19岁,高三的学生。”
这位的气大了,“要不是嫌开窗户费劲,我立马把你扔车外边去。”
“真想知道怎么回事?”
这位没言语,瞪着眼喘粗气。
“你给我泡杯茶来。”
这位看了看他,“哼,小子,就不信我走南闯北的,会让你给蒙了,你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跟你没完。”拿了两个杯子出去了。
车厢里只剩一个人了,车轮碾在铁轨接口处,发出单调的哄隆声,更显寂静,这使他难以忍受,捻灭了烟头,站起来在车内低头踱步。
打水的这位回来了,放在了小桌上,又掏出了两听可乐,回身拉上了门,坐在自己的铺位上,也不说话,拿眼瞪着对面那位。
水太热,还不能喝,他也不烦了,稳稳地坐下,打开了可乐,喝了一口,抬眼悠闲地看着对面那位,“看来我是不能不说了。”
“哼,告诉你,咱不是没玩儿过刀子。”
“可我也不能句句说实话。”
“哼,随便,哪句真哪句假我自然知道。”要不也没辙。
“我原名叫宋秋雨,是80计算机的,毕业以后到了天津服装局……”
“打住,这就开蒙了,天津咱不是没去过,服装买卖不是没干过,哪来那么个服装局呀?”
“就在胜利路上啊。”
“哪块儿?”
“教堂前边。”
“放屁,那儿是国际商场。”
“行,你还真门儿清,可我就得这么说,你就得这么听,要不就拉倒。”
这位还真把刀子掏出来了,“你那口可乐大概还在胃里呐,我得给你放出来。”
那位不含糊,把衬衫往上一撩,闭眼往床上一躺,“来吧。”
“他到底是真不怕死呀,还是料我不敢,或是知道我非问清不可?不过也够意思的,看来硬的是白搭。”这位心里想。好在买卖人软硬都会,爷爷孙子变得快,自己会找台阶。他把刀调了过来,先把冰凉的刀尾放到对方的肚皮上,那位根本不为所动,他只好把刀整个放了上去。“要不你就把我捅了得了。”
那位乐了,坐了起来,“你就老实听着吧。对了,我就给你当故事讲得了,让你看看我们学理科的人的文才如何。你上厕所吗?”
“我刚去过了。”
“那好,记住,听我讲,少插言,只要你一瞌头儿或者一上厕所,我还就不说。”
“嘁,我不信你能说一晚上。”
吃完晚饭,英姐说她在财旺家借宿,要带我到那边聊会儿。我这人有个毛病,看见漂亮的女人眼睛就发亮,可这会儿不知为什么大山的眼睛却发亮了,直说好。
英姐领着我和大山进了财旺家的院门,那条大狼狗见了生人就要往上扑。“虎子,老实点!”那狗还真听她的话,乖乖地站在那儿看着我们进了屋。
“阿曼,我带个客人来。”
“是谁呀?”一个女人站了起来,嘿,我的眼睛也亮了。真漂亮,在市里也不多见呀!而且还很年轻,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可惜怀里抱个孩子,似乎刚才正在喂奶,现在正急忙系扣子,不过我还是看见了点什么,那句“你好”也就被口水给卡在嗓子眼儿里了。
“小雨,这就是财旺媳妇。阿曼,你猜他是谁?”
“是不是你大伯家的老三宋秋雨呀?”
“咦?你怎么知道?”所有的人都很纳闷。
“这就叫隔墙有耳吧。”我说,因为我叔叔家正盖着的新房就在这所房子的隔壁。
“没错,准是!那你还不赶快叫四叔。”大山有些兴奋地说。我们老家这儿的堂兄弟们是一块儿排的,我有两个亲哥,所以是“大伯家的老三”,而英姐的亲哥就是我堂哥,加上我家辈份大,也就又成了“四叔”。
“四……”阿曼红着脸,没挤出那个称呼来,也是,虽然我30了,可毕竟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显得比年轻我一岁的大山还小好多,倒象和她差不多大,怎么好意思呢?可那忸捏的模样真好看,管我叫孙子都成。“不必客气,就叫我秋雨吧。”
阿曼也就顺坡下驴了,“快坐吧,我给你们沏茶。”
“阿曼,我来吧。”大山要求代劳。
我一进村子就注意到了这家,这样的小二楼在村子里还是仅见,到了屋里一看,好家伙,跟电视里大款家的摆设没什么两样。
“阿曼,我们姐俩有十多年没见了,他刚到,我带他过来说说话,没事吧?”
“我欢迎还来不及呐,我还是头一次见大学生,您是在天津工作吧。”
“没错,”英姐接过话来,“是在一个大局里管计算机的,现在是放假,到老家来看看,说是想这儿了。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想的?我看是中了城里人的怀旧病了,是吧小雨?”
“有点儿。”
“放几天呢?”阿曼还是冲我问。
“15天吧。”
“呦,那可得好好歇歇了。不过二爷家正盖房,你住哪呀?”她说的二爷也就是我二叔。
大山接过话:“你们家房子不是挺富裕的吗,我看住这儿得了。”
“你老实呆着。”阿曼红着脸斥到。
“嘿嘿,开个玩笑,他住我家,我这不接他来了吗?”
阿曼又问了些其它的事,好多倒是大山替我答的。
“大山,你老插什么嘴,你真那么清楚?”
“当然了,我已经盘问他一道了。说到这儿你们得请客,是我把他接回来的,当时呀,我还有两趟活儿要拉,路过汽车站时,我老远就看见这个戴眼镜的有点眼熟,我也不敢认呀,就靠过去,装做拉脚的,问他:‘先生,到哪儿去呀?’嘿,倒是他先认的我,我活儿也不拉了,就把他带来了。怎么样?要不是我眼尖,秋雨就得从镇上走回来,恐怕这会儿还吃不上晚饭呐,是吧秋雨?”刚进村时,大山已经向人们说过一次了,这次显然是说给阿曼的。
“是,那我就再一次谢谢你。”
“不用客气,咱们是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谁跟谁呀。”他看出阿曼已经对我有所耳闻,但不知她是否知道他和我的关系,所以急于表白。
“嗨,看我,你们姐俩不是要说话吗,话倒都让我们给说了。”
“没事儿,我们刚才吃饭时已经说会子了。再说,你问我听不是一样吗?”
“我不说了,要不头一回见面,四叔还以为我是个碎嘴子呐。”这会儿她才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叫出了四叔。
“行了,小雨坐了一天车也累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回去睡吧。”
“好吧。”有漂亮女人在场,我是不会觉得累的,但我这人的自信心不行,总有些不自在,要跟英姐说的好多话在这儿也没法讲,以后再说吧。我知道英姐在这儿借宿,就和大山起身告辞。
见两个女人插上了大门,大山凑过来问:“嘿,这小娘们长的不错吧。”
“财旺比我还大一岁呐,他媳妇怎么才这么大?”我得保持一下知识分子的风度,可不能上来就跟他一起玩儿低级趣味。
“财旺现在在外面包工,老不回来,原来娶过一个媳妇,可人家守不起这个活寡,带着孩子走了,这个是前年才搞的。妈的,有钱就是好,娶的媳妇一个比一个漂亮。”大山摇着头说。
“你媳妇不好吗?”
“那得看跟谁比了。”
“你媳妇叫啥?是哪村儿的?”
“到那儿你就知道了。”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我还一直没问你呐。”
“早瘸了,呐,快到我家了,咱们进去说吧。”
大山家住的是新房,而且为了进车,门口很宽大。他的车就是山区常用的三轮拖拉机,俗名叫“狗骑兔子”,他所谓的活儿就是从砂石场往镇上拉货。
这会儿快9点了,听到说话声,一个年轻的女人迎到了堂屋。
“呐,这就是我老婆,你还认识吗?——是小莲!”
“哪个小莲?”
“就是那个总挨后妈打的。”
“是吗?!”
我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这位还算端庄的女人与那个整天泪汪汪的黄毛丫头联系在一起。
“四叔。”
“别介,我受不了,还是叫我秋雨吧。”辈份这玩意真让在城市里呆惯了的我感到不适应,小时候逗新娘子,倒是见人这样叫过我哥,但从来没人这样喊过我。
大山家的正房是四间,是这里较典型的住房。他父亲早逝,老母也没了,那间西屋就再没住人,只放了一些旧家具。东屋里有套间,但显然不好住人,让了半天,还是我去住厢房。倒不是客气,我喜欢住厢房,觉得那里有一种神秘感。
小莲把茶水送到厢房就出去了。
我和大山一人点了一根烟,在车上时,大山兴奋地对我问东问西的,现在我才有功夫了解大山的经历。
85年初,当21岁的我离大学毕业还有半年的时候,当时只有22岁的财旺就拉起了一个建筑承包队,村里的男人差不多都去了,经过大山老母的一再央求,大山也去了。23岁那年,他从脚手架上掉了下来,把大腿摔断了,虽然财旺够意思,给了一笔钱,但腿到底没养好,到现在走路时看着也有点别扭。建筑队去不成了,快结婚的对象也吹了,守了十来年寡的老母就过去了。大山从那儿也学会了自立,做起了拉砂石的买卖,居然也住上了新房,大前年26岁,把小他6岁的小莲娶了过来。
“你小子不错,小莲现在多漂亮,人也能干吧。”
“能干,那是让她妈替我给打出来的。要说漂亮,你可能没注意,她的右眼是假的。”
“是吗?我说她那绺头发怎么总是耷落着呐,怎么搞的?”
“让她后妈生的儿子给扎的,要不能给我吗?我也是狠了,给了两万块钱的财礼,她妈图钱,她爸是认为我人还可以,嫁给本村人也可有个照应。”
“我看人家一只眼也比你强,你在家还挺横。”
“她是习惯了,再说娘家也不给她做劲,不过我还没打过她。”
“哈,打跑了我看谁还跟你。哎,你小孩儿呢?”
“我还没有呐。”
“结婚两年了,怎么还没孩子呀?是不是小莲让她妈把肚子给打坏了?”
“不是,是我不知把哪儿给摔坏了。”说这话时,大山没了底气。
“没法治了?那怎么不抱一个?”
“哎,这话是跟你说,我信得过你,别人可不知道,在外边我只说是小莲不行,你可得保密呀!”大山郑重其事地说。
“没问题!”我没想到大山这么信得过自己,甚至有点感动,“但总得想个法子呀。”
这种感动并没持续多长时间,我又想表现自己的幽默了,“哎,要不我给你帮帮忙?”我挤了挤眼说。这是在单位和哥儿们之间常开的玩笑,得,高级趣味没守住。
“你?”大山本来弯下的腰直了起来,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赶紧说:“哎哎哎,我是开玩笑的。得,该睡觉了。”平时,不到11点我是不睡的,但农村人则要早得多。
“哦,睡。”大山整个人有点发木。
初春,山区的晚上还是很冷的,但这屋还行,虽然放了两床被子,我也只是盖了一床薄的,身子底下还热乎乎的。现在一般的家里都象城里人那样睡床,但厢房还是用土炕。这座厢房的外屋看来还兼作厨房,准是在这儿做的晚饭,热了炕还暖了屋。里间看来是作储藏室用的,刚刚收拾好,地上和炕上原来堆了好多粮食口袋,现在都挤在了里边。
这里安静极了,没有不到半夜不算完的下棋、打牌的人们的吵闹声,也没有整宿不断的汽车的轰鸣声,真好。还有这粮食的味道、泥土和肥料的味道、土炕烧后的味道都是那么的亲切和怡人。
我是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这里不是交通要道,也不是旅游胜地和瓜果之乡,所以,这里是贫脊的,但也是安逸的,即使在文革期间,这里也是一个世外桃源,当我的父母受到冲击的时候,两岁的我便被送到了这里,爷爷奶奶疼爱我,叔婶关心我,堂哥和堂姐护着我,尽管我的性格有点孤傲,但也不是没有朋友,因此,五年的乡村生活留给我的是一片光明。返城后,几乎每个暑假我都要回到这里,直到紧张的高中生活开始后,这种亲情才不得不被割舍。大学一年级期末,我奶奶去世时,正赶上放暑假,又来了一次,从那以后这12年间,这儿就成了我常常思念的地方,今天当我的精神面临崩溃的时候,我知道这里是疗伤的最好地方,因此就不顾一切地来了。
在村里时,我与财旺率领的孩子们并不合群,可因为我叔叔家对财旺特好,所以财旺并不找我的茬儿,其他孩子也就不敢欺负我。大山家穷,人又胆小,财旺他们不带他玩,就只能跟在我屁股后面,这也多少锻炼了我的“组织才能。”我以前虽然和大山玩儿,但看不起他,十多年前来这儿,我并没怎么掸他,不过大山的脸皮有时也够厚的,这也是一种适应吧。
“难道他真的要跟我‘借种’?”躺在黑暗中,我想着大山的表情。
“借种”的事我只听说过,但能理解,一是总比买来的容易瞒人,二来,父亲是假的,可母亲是真的,这样即使将来漏馅了,孩子跑掉的可能性也小等等。不好办的是这种男人不好找,身体好是一方面,还得人品好,不能给人家捅出去,更不能由此而与人家私通。听说一般是找外地的过路人,附近即使有合适的,如果孩子长大后特象人家,怎么堵人的嘴?至于亲戚,难免将来发生什么龌龊,这可是个要挟条件。总之这类事是好说不好办。
在此之前我没怎么琢磨这事,今儿这一推理,觉得自己倒还真是满符合大山家的要求的:人种不错,健康、聪明,住在城市也不会巴巴地来认个乡下孩子,十多年才到这来一次,以后还指不定来不来呐……
“嗨,我怎么净想这些呀,自己的烦恼还少吗?”
真是的,自从到了老家,我把自己的事差不多全忘了。
这次出走可以说是一时激动,也可以说是预谋已久。
大学毕业以后开头一切顺利,进了天津市服装局,可算是捧上了很有油水的铁饭碗,工作也不错,一个人占一间屋管着计算机,三年单身生活虽然苦点,可毕竟是熬过来了,谈过几个对象,88年认识了现在的妻子****,第二年结了婚,90年底女儿玲玲出世,可从那儿开始就全不对劲了。
首先是工作问题,自己一心要把工作搞好,反复向领导建议,91年终于在局机关里建成了计算机网络,并进而成立了信息中心。按理说,自己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在单位的计算机室又是元老,脑子好、意识新,文笔也不错,信息中心的建议、建设都是自己的功劳,应该独挡一面了吧?可是却调来个一无所长而只会溜须拍马的半大老头来当科长,自己还是一个兵;本是人员素质低、领导不重视而造成的使用效率不高,却说网络建设有缺陷;要个操作员,却通过关系来了个笨手笨脚的孩儿妈,不能干你老实也行,可仗着她爸是大官,不学习,不干活,迟到早退,还爱挑拨是非,长得还难看,简直一无是处,跟这二位在一块能好得了吗?累不少受,可是只有错误,功劳都是科长的,妈的!机关里还不评职称,到现在连个助理工程师都不是,你说,还有什么熬头?
第二件事是房子问题,第一批分房时没领结婚证,不给,第二次,等排到我这儿房子没了,可能吗?是规划时就没有,还是后来有人夹塞儿?领导说第三批解决,三年了,连影儿都没有,可新调来的局长,甚至是组织部的副部长,局里都偷偷地花钱给买了新房,自己呢?只能住在岳母家对门的6平米的小棚子里,与厨房为邻。五年了,那是个什么滋味呀!冬天冷夏天热,蚊子叮蚂蚁咬,歇班睡不了懒觉,晚上干房事还得憋着劲,弄得自己不是阳萎就是早泄,老婆不满足,肩膀上总被咬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这还算好的,要么发脾气、甩脸子,我那点男子汉气概是一点儿也发挥不出来。嗨,里外都不是个人,也没法怪岳父岳母不给好脸看,当然,对小舅子两口子就从甭指望,这样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工作和家庭哪怕占一头也可以呀?想在工作上当回甩手大爷,又怕得罪了领导房子更没戏;想跟领导玩“坐地炮”,又拉不下那个脸;想自杀,觉得除了父母伤心外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即使争取到什么自己也享用不上了;当把“倒爷”或是跳槽?自己没信心,老婆不同意,也真舍不得铁饭碗,即使真到了合资企业,靠自己挣钱买房?老了怎么办?病了怎么办?倒闭了怎么办?不成;学佛?学道?老婆不干,说是没有实际用途,说我是逃避,是对孩子和家庭不负责任,可领导不点头,这责怎么负呀?除非真的出家,起码是离家,但现在的世上哪儿有真的净土啊?食素好说,可那“色”字恐怕戒不了。唯物主义学多了,对那套宗教理论总是半信半疑。练过气功,一直也没气感,更别说是特异功能了……
要说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可这帮当官的也够黑,三千块钱扔下去连个响都没听见。要说自己的人缘也不错呀,只是这些哥儿们都是玩儿家子,没一个当官的,说话不顶呛,平时自己的话茬子挺好的,可一见头儿就没词了,看来拍马屁这玩意儿可是个天赋,把“厚黑学”看烂了也没用。跟领导打架或是哭天抹泪实在是有辱斯文,办不成事再丢人现眼可划不来。当初自己把社会看得太简单了,以为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不成问题,不听父母的劝告,非要到这举目无亲的天津来。也是自己活该,放着市委副部长的闺女不要,却看上了工人的女儿,好看不能当饭吃,现在后悔了吧?
还有,自己那女儿简直就是个“丧门星”,工作和房子总理不顺,好象还会吸自己的元气,只要她在旁边睡,第二天自己的精神就不行,脑子也差劲了,身体也不行了,也怪自己原来的身体太好,一晚上能干三次,这孩子就是在第一次完事后一刻钟又来劲时,一松心,没戴套而结的果,早知这样还不如第一炮就往目标瞄呐。她这是不是“克父”呀?
“嗨!不想这些了,反正已经出来了,不就是为了逃避吗?何必还想这些烦人的事呢?想也是白想,还不如想想姐,哦,还有那个阿曼呐。”
此时,英姐与阿曼也在谈论着我呐。
“我这个弟弟小的时候可好玩了,还特聪明,你们财旺那时候就知道领着一帮孩子跟我们柱子他爸领的那帮傻小子们打架,也别说,辈儿辈儿打,你看我哥脸上那块疤烙就是打架时拿树杈子给划的。小雨才不跟他们掺和呐,不是画画就是唱歌,要不就坐那儿瞪眼瞪着想事或是看我爸他们刻石碑。在咱村他还上了一年学呐,学习倍儿好。我俩老一块儿玩儿,过家家儿时,他当爸我当妈,那个大山呀,要么当儿子要么当猪啊狗啊牛啊的,可好玩了。”她记不得是否和陈慧英说过这些了,但她乐意重复。
“白天玩儿完了,晚上还一块儿睡不?”
“当然,有时他在我爷那屋睡,有时就跟我们扎堆儿。咦,你指的是啥意思?”
“我是说你们俩有没真比划过?”
“去你的,那时候我们还屁事不懂呐。”
“大了以后就没来过?”
“那也只是我弟呀。嗨,你怎么老往歪处想,是不是你对他有意思呀?”
“瞎说。”
“还蒙我?刚才你怎么那么乐意跟他说话?”
“人到了我家,还能不客气客气?”
“得了吧你,我早看出来了,你俩那眼神可不是客气。”
“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说真的,我这个兄弟怎么样?”
“不知道!”
“他的眼神可是总往你那儿瞟。”
阿曼心里说,难道我是瞎子?虽然心里美滋滋的,但却假装生气地说:“你到底还睡不睡,我可睡啦!”
“好——,睡——。”
阿曼背对着英姐,说是睡觉,可眼睛却没闭上。
英姐的眼睛也是在瞪着黑暗中的屋顶,她在回忆过去,也想到了现在。她想到了自己的丈夫,“铁锁是多么疼爱自己呀,还有那9岁的儿子,跟他爸长的一样,又高又大,还聪明,真招人喜欢,但也跟他爸当年一样,也是个孩子头儿,还是老跟这村的孩子们打架,真让人不放心,可他爸还不让我管,说是利大于弊,利个屁,哪天打瞎一只眼就只剩下弊了。如果自己的儿子象小雨怎么样?”有些事她没对阿曼说实话,其实她也没对任何人说过,她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嗨——”英姐最后叹了一口气,侧下身,把眼闭上了。
尽管叹息声很低,阿曼还是听见了,但是她没敢动弹,把本来要叹的气也给压回去了。
这些事我当然不知道了,艺术夸张。你说这叫“鬼眼”?得,以后我不用了还不成吗?我只有文才,技巧是差点儿,你别跟我臭显摆。
不到七点我就醒了,没想到作单身汉时练就的睡懒觉的本事,现在差不多全给丢了。
小莲好象正在院中恭候我,“四叔,您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叫我秋雨。”
“那——不行。”
“没事,习惯就行了。大山呢?”
“哦,他又出车了,他说晚上叫您来这儿喝酒。”小莲在看我的脸色。
“嗯——,行啊。”看得出,大山的日子过得不错,不象小时候都穷,谁在谁家吃顿饭还得计较。
小莲松了一口气。
“您在这儿洗脸吧。”
“也行。大山多会儿走的,我怎么没听见车响?”
“走一会儿了,怕把您吵醒,车是推出去的。您就在这儿吃点儿吧。”她转身去拿。在院子里厢房和正房之间的空地上还有一个灶坑,所以做早饭时并没吵醒我。
“不用不用,我快到我叔那儿看看干点什么。”有了昨晚的那句话,我可不好意思老单独面对着这个女人,要不然,我还真有心逗逗她。
“那哪儿行,怎么也得吃两口哇。”
“那好吧。”看见小莲是真心的,我不好再坚持。
稀里糊涂吃完赶快起身,“我走了。”
“那您晚上千万记着过来吃啊!”她送出了大门,并认真地嘱咐着。
“一定,你回去吧。”
没发现有什么异象,看来他们并没琢磨这事,我这是自作多情了。我心里居然有点失望的感觉。注意地看了一下小莲的右眼,确实和好眼不一样,眼仁大小不一样,也不会转动,大概是瓷的吧。小时听说有装狗眼的,怎么可能呢?别的部分长得还真没什么毛病,人也不瘦,以前除了哭,根本听不见她说话,现在说话、举止还算可以,若不仔细观察,还真找不着她小时候的影子了。总之,过得去,真要是白给那我绝对要。哼,说不得我哪天来了情绪,也得通过小莲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魅力。而且这事未必没戏,这酒有没有问题?为什么昨晚上没说?还是有希望的啊。可真要这样我可怎么办?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我该以什么姿态答应?嗨,见机行事吧!我就是这样,什么事都爱瞎琢磨,结果往往是没有结论,还得是走一步说一步,这么多年就是这么混过来的。
到了叔叔家,都已经开工了。
“叔,我干点什么?”
“你啥也别干,帮不上忙再碰着。找你姐去。”
“小雨,起的够早的,还没吃吧?”
“在大山家吃过了。”
“你倒不客气。”
“我俩谁跟谁呀。”
“那你在这儿坐会儿,等我收拾完咱们喂猪去。”
“好嘞,不过我这么个大活人不能老在这儿矗着呀。”
“你真的啥都不用干,这活儿都包出去了,你看没熟人吧。我都没什么事做,沏茶倒水的活儿嫂子一个人就够了,这不,连我妈都闲着呐。”
“那你来干吗?”
“我在家也是闷的慌,怎么,嫌我了?”
“哪能呐,我就是想你才来这儿的。”
“呦,小嘴儿还挺甜的,什么时候学的?”
这里的人家差不多都养猪,这儿可不象城市,寸土寸金的,所以家家的院子都很大,有的猪圈就在院子的一角,旁边还连着厕所。不过,叔叔家的猪圈是在离老宅子不远的自家菜园子里。新宅子那儿还什么都没有,做猪食还在到老宅院这头。
对这老宅子,我感到特亲切,现在只有盖房的人住在这儿,所以弄得乱七八糟的。房子还不太显破,但院子确实显得小了。
“这地方怎么处理?”
“卖给狗二了,他可能要在这儿开家具作坊。我爸说了,虽然咱爷死时大伯表态说老家儿的东西一分不要,但除了浮财外,这里的房子永远有你们的一半。怎么着,回来住吧?”
别说,我还真有这个心,起码以前觉得自己将来退休后,要到这儿来过隐居生活,“行啊,给我留着吧。”
等我从厕所出来,猪食已做好了。只剩一头了,猪食的量不大,但我们还象小时候那样抬着走。
那猪见有人来,使劲地叫着。放好猪食,再去打开圈门。我打小就喜欢干这个,那时候劲儿小,得用力顶住,打开后还得快躲,不然会被撞出去,或者让猪蹭身泥,那时这算是我最大的刺激了,象财旺他们玩的那些我可不愿尝试。
“你先看着,我去尿泡尿。”
“我也去。”
“起什么哄,你不解过了嘛。”
“你还怕我看?”
“别不害臊了你。”
等英姐边走边系着裤带回来时,我想起了一个话把儿:“看我这个头长不高了吧,都怨你。”
“关我啥事儿?”
“小时候你总把尿尿到我的尿上,说这样个儿就比我高。”
她也记起来了,“嘻嘻,你还挺迷信的。”
“反正怨你。”的确,猛一看,她比我还要高一点儿。
“怨就怨呗,你能把我怎么样?”
“哼,我会报复的。”
喂完猪并没急着回去,反正也没什么活儿。
围墙边的柴禾垛很高,外面的部分都被露水给打湿了,不过搬开一些就行了。
坐在这里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山峦,在朝阳的照射下现出透亮的颜色。
“姐,抱抱我,有点儿冷。”我恬着脸说。
英姐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往后挪了一下,我就胆战心惊地倚进了她的怀里。小时候我们常这样,奶奶也常这样把我抱在怀里讲故事。不记得妈妈这样抱过我,所以,我觉得自己所希寄的母爱不是在郑州,而是在这个小山村里。英姐把头搁在我的肩上,环抱着我。我一手放在她的腿上,一手抚摸着英姐的另一只手,好一会儿我们一动不动,只是愣愣地看着远方。我刚才是壮着胆子在装小,没想到英姐并没拒绝。英姐的胸前是柔软的,发丝碰到耳朵上痒痒的,这寂寞让我受不了,我侧过头来望着英姐,“姐。”
“嗯?”
“你长的象奶奶。”我是指那种母爱的天性。
“我有那么老吗?”
“哈。”她居然也幽默了一把。
谈话冲淡了刚才有点尴尬的气氛。我动了动绷得有点儿僵硬的身体,让自己呆得更舒适和自然些。
“姐,我才发现你长的很好看。”
“贫嘴,哪儿有这么夸姐的,老眉喀喳眼的,哪比得上城里的小妞呀。”脸是绷着的,可眼睛在笑。
“啊呀,您老真敢用词儿,那我刚才说你象奶奶,你为啥不干?”
“反正你们看惯了洋姐儿洋妞儿的,不会看上我们。”
“谁说的,其实,城市里的女孩子只不过是会打扮些,要真是论鼻子论眼地说,全天津市也没有几个比得上你的。”
我肚子里的迷魂汤不多,可也有点儿,这回她的脸也笑了,“你媳妇不好看吗?”
对了,他们没见过我的媳妇,这次来也没带家里人的像片,我没这个习惯。
再好看,天天看也有够的时候,即使还没看够,我也不会说的,“她呀,就那么回事儿。”
“咱长的那么帅,媳妇能错的了?”
“嗨,正赶上那时候害眼。”
英姐全身都笑了,“你不会离了再找?”
“谁跟我呀?”
“那还不是任你挑?”
虽然话有点偏激,但能听出英姐并不是在故意恭维我。我怎么能说自己只不过是个中等人,甚至在有些人心中还是“二等残废”呢?我拿起英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自己的左手也不再闲着。
“姐,你真的觉得我有那么好吗?”
“当然,又聪明又有学问还又懂事儿,还长的那么帅,谁不希罕呢?”
我有点感动,真想把自己的真实处境告诉她,但还是忍住了,我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姐姐的怀抱是温暖的,身上散发的气息让我感到幸福的骚动。
又是沉默,但不再尴尬。
太阳升高了,空气清新而又渐渐温暖。
我们不想让人看见,但却并不担心。差不多是窝在柴禾堆里,面对的院墙外也人迹罕至。孩子们都上学了,大人们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
开始时英姐也许还有点搂着孩子的感觉,现在肯定不是了,因为我觉得已经到了可以得寸进尺的时候了,我的手在揉捏着她的大腿,还时不时的用舌头舔她的手心,这不,她浑身倒硬了,我耳畔的呼吸声也粗了。我虽然满肚子“坏水儿”,可在市里时,只能沉缅于幻想之中,在女孩子面前基本上是道貌岸然的,要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干妹妹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呢?可在这里,我觉得自信心特强。
“姐,我经常梦见你。”这话有点挑逗的味道。
“真的?蒙我是吧!‘大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还会记得我这个姐?”
“真的,不知为什么,白天倒想不起来,可晚上却常梦见。”我是实话实说,只不过这实话得看是怎么说。
“梦见我干什么了?”
“有时是一块玩儿,有时是——干那个。”
“干哪个?”
我回过头来,看见她的脸红红的,知道她是明知故问,“就是那个。”在她的大腿根内侧轻轻掐了一把。
“啊呦,你找死啊。”她曲起腿,本能地用力夹住我的身体。
“哈哈。”听她并非是恼羞成怒,我返身把她压倒,也没遇到预期的抵抗。我按着她的两肩,望着她,“你有没有梦见过我?”
“没有。”可她的表情却在说“是的。”
“你不是说过要嫁给我的吗?为什么不等我?”
“你也没来娶我呀。”
“我现在可是来了。”我低头吻了上去。
我们的舌头绞在了一起,两个人的呼吸在加速。
我进尺又要得丈,但她的裤带系的很紧,简直无缝可钻,只好用两只手去向上拉她的衣服。英姐是闭着眼的,于是我的手里获得了柔软与火热,她也就同时获得了揉动和冰凉,还有就是……清醒。
“不行!”她把我猛地推到了一边。
其实,我也不知这么干对不对,开始时不过象是在点火玩儿,谁知后来“火”着大了。我心中未尝没有亵渎感,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让人家给推开毕竟不是个滋味。
英姐坐起来,把脸扭到一旁喘息着。
我有点见傻,不理解为什么她本是挺顺的,可却突然不干了。我也有点害怕,怕失去这个姐姐,特别是刚到这里。
“姐,你怎么了?”我怯生生地问。
“我没事。”但还是不看我。
但愿她只是一时怕羞。我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背上,“姐,都是我不好。”
她拉开我的手,转过头来,见到我惶恐的样子大概有些不忍,笑了笑,用手指点着我的脑门儿,“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坏。”
见她并没气恼,我释然了,就故做轻松地说:“从来就没好过。以前这样时你怎么不说我?”
“那时候不是小吗?”
“现在我觉得自己也不大呀。”
“在你们那儿也这样?”
“那当然。”
“那你搞过几个?”
我眼望着天,装模作样地一个个屈着手指头,数到8时才停住。
“只摸过,没干过的算不算?”
“哈哈,”终于把她逗乐了,“吹牛吧你!我看能有三、四个就天儿了。”看来她对城市生活并非一无所知,不过这也高抬我了。
“你真了解我。”我还得装能。
“你媳妇就不管你?”
“这年头谁管谁呀。”不无教唆之意。
“你就不怕她也给你戴绿帽子?”
“有一两顶也压不死我。”有时我还真怀疑,“你有没有给我姐夫弄两顶戴?”小时候也常听说附近有这事。
“找死呀你。”她收回了一半儿笑,剜了我一眼,“时候不早了,该回去做饭了。”
才不到10点,但今天这戏也没什么可演的了。我们摘清了头发和身上的柴禾叶儿,就回去了。
真快,到中午房子就算是盖完了,下午民工们就该走人了。但新房子发阴,还得晾晾才能住人。
因为惦记着大山的酒,中午的庆功宴我就没怎么喝。故意晚些到大山家,果然,到那儿饭菜都已做得差不多了。小莲没有上桌,几句客套话后就开吃了。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拉一句西扯一句的,大山好象急于要把自己灌醉似的紧喝。见这情形,我心里就有根了,同时也替大山着急,不知他会怎样切入正题。
他的脸终于不正常、不均匀地红了,眼睛也就可以不再抬起来看我了,“咱哥俩——,啊不对,咱俩这可能是最后一顿酒儿了。”
“你这是什么话?可不吉利,喝多了?”
“不是,我是说你昨儿不是答应了吗?”
“我答应你什么了?”
大山抬起头,用有点发红的眼珠子望着我,没做表情,又把头低了下去。
“昨儿晚上我跟小莲商量好了。”
“商量什么了?”
“你是装傻吧!”大山也看出来了。
“有嘛话你就直说行不行?”
“说就说,你不是说要帮我吗?”
我想也没法装了,但也不能立马答应,“我不说过是开玩笑了嘛。”
“你可别拿这事逗着玩儿,我们可是实在人。”
一大段冷场。
平时他们是在外屋吃饭,现在则把饭桌放到了里屋。在外屋做菜的小莲也不再出声了。
“说实话,你觉得小莲长得怎么样?”
“挺好的。”
“这不结了,那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你以为这是干吗,买牲口哇?”
“嘁,我就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城里人肚子里都转的是什么弯儿?”大山的嗓门也大了,不过还真难为他了,这么长一句话说出来楞是没打锛儿。
沉默,我懂得谈判技巧,知道现在是谁求谁,但心中不无惴惴。
果然是大山沉不住气了。
“你是怕我四婶儿那儿不愿意?”
“她倒管不着。”
“就是啊,反正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
我没吱声,让他再猜几条。
“是怕我将来带着孩子找你麻烦去?”
“那我倒不怕。”
“就是的,我还怕你来认孩子呐,还能去找你?”
我还没说话,接着来呀。
“你不是怕把身体搞坏了吧?”
“嘁!”一副不屑的神情,我可不能让大山瞧不起自己。
“还是的,那还有什么?要钱?”
我停住筷子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我还是没吭气,心说:大山,你可千万别打推堂鼓,就差一点儿了。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可你也不会老让人家瞧不起我吧?毕竟咱们好过。”挤兑得大山把这话都说出来了。
我终于可以“投降”了,“得得,什么都别说了,我答应成了吧!”
“真的?”
“我没想到你这么能磨。”
“嘿嘿!小莲,进来,”大山总算松了一口气,“来,跟你四叔喝一个。”
小莲低着头,端起了酒。
“咱们——谢谢四叔。”
“谢谢四叔。”
“别,要老这么叫咱可散了。”我还故作豪迈。
“行行,就叫秋雨。来,干。”
“干。”
三人一碰杯,全都一饮而进。
小莲的脸有点红,但表情是漠然的,看不出什么。
“你到外边吃吧,我俩接着喝。”大山见活奋。
“你们少喝点儿。”
“别在这儿罗嗦,还早着呐!”
小莲见我没接话,也就出去了。
“来,再满上。”
“哎,对了,咱这不是近亲繁殖吧。”
“不是,你不知小莲姓郭?他们家是外来户。”
只知她爸叫二秃子,还真不知是姓嘛。
“你这主意不是刚拿的吧?”
“那是。”
“你怎么看上我了呢?”
“你以为我是随便找的吗?”他把我早就知道的道理又说了一通,“其实,你昨儿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
“我可不能保证给你生小子。”我的舌头开始有些拌蒜,就不在乎这些话题了。
“这你甭管,我妈给我留了偏方,保证生小子,我就是这么来的。”他家几代单传,还真是不能不在意。
“不会有后遗症吧。”
“不会,而且只要是小子就比丫头强。”
看起来,这是人家自己的事。
“你那会儿说这是最后一顿酒是啥意思?”
“你以为我喝多了?是这么着:你要是不答应呢,咱俩也就没法再来往了,是不是?若是答应了呢,我还得求你连烟也先戒戒。”
“嗬,还讲个优生啊。”
“那是,别看咱是大老粗,这方面可比你知道的一点不少。”其实他也是初中毕业呐,在我们老家这儿也是高文化了。
“那我这假歇得可够苦的。”
“也不是让你白受苦,咱们这儿有官价儿,管吃管住,一次30,有了以后再给1000。”
“嚯,这买卖划得来,你给我再找几个吧,我也不回去上班了。”我说的是实话,但知道这只能是笑话。
“得了您呐,刚才还装的挺象个样的。”
“对自己人和对外人可不一样。”得赶紧圆场,
“对对对,来吃菜。”现在气氛不错。“这么着吧,你就把烟酒都先戒戒,从明儿开始就在我这儿吃住。今儿是14号,前儿个她才干净,大后儿个咱就开始,两天一次,得到这月底,成不成的到时候再说。对了,你这假多几天没事吧?”
“没事,”本来我也不知道会在这儿呆多久,“不过,我不在我叔家吃饭有点说不过去。”
“你在你叔家总白吃不也不好吗?我想了,你就说帮我们家做衣服呐。”
“可我一点儿不会呀。”
“没关系,我刚给她买了本裁剪的书,她识字不多,还正想让我教她呐,你就顺便当当老师吧,我想凭你的聪明一看就会。”
“你倒还真不吃亏。不过我天天跟她在一起,你就真的不别扭?”
“你既然问,我也不说假话,说是高兴那鬼都不信,要不我怎么没到外头使劲找呢?我窝的慌,小莲也不愿意呀。”
“现在小莲愿意?”
“你不是看出来了嘛,说实话,昨儿晚上我都差点儿上鞋底子。”
我能说什么?
“说实在的,我打小就佩服你,现在也一样,这次我没话说,甭管你怎么想,我也要谢谢你,我还真不怕你把这‘独眼龙’给拐跑了。”
这家伙,刚才他怎么不说“独眼龙”呢?怕我不喜欢小莲?现在是不是又希望我觉得她丑?哈,我才不在意呐,“喝酒!”“喝!”
这顿饭吃了足足俩小时,还是大山把我扶到厢房的,这小子到最后是醉了没有我也不知道。
躺在炕上,我迷迷糊糊地庆贺着自己的胜利,恨不得现在就把小莲给干了。
早上起来,头有点疼,我知道过过风就好。
“昨个没喝多吧。”大山在院子里。
“多了点儿,不老舒服的,看来这酒还真得戒。”这玩笑开的不合适,让人觉得有点得意忘形,赶紧转题,“今儿怎么没出车?”
“地里的活儿该拾掇拾掇了,来,吃点儿。”
“我跟你去?”
“不用,一会儿的事,你还是到你叔那儿看看吧,在这呆着也行,闲得慌就看看书,我这儿有几本武侠的。噢对了,我这儿还有一个‘天书’呐,呆会儿我给你拿来。”
什么“天书”?小时候他就老这样,爱作惊人之举,一是为了博得别人的注意,二是少见多怪,我也就没在意,“不急,晚上再说。”
叔叔家也没什么可干的,不过是拾掇拾掇这,拾掇拾掇那。干活的都走了,一家人都搬回了老房子。英姐明天就走,没必要再折腾。我不能回去,就真把教做衣服的事说了,并保证给婶子和嫂子一人做一件褂子。
英姐不信我会做衣服,中午喂猪时,我只好把“借种”的事对她说了,问她这样行吗。
“你乐意吗?”
“当然乐意!”
“为什么?”
“我还以为我得‘渴’半个月呐,没想到还有这艳福儿。”
“没想到你还饥不择食呐。”
呦,脸色不太好,“怎么,你吃醋了?”
“吃你个鬼醋啊。”
“真的,我这样做你乐意吗?”
“多个侄子我有嘛不乐意的。”反话。
“姐,不开玩笑,说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的。”
“哎,别急着走哇,咱还到柴禾垛那坐坐。”我拉扯着她。
“我不去。”
“姐,我求你了。”这关必须得过去。
她没再坚持。
“还有嘛话,你说吧。”她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子,还真让我不好开口。看来她不是装的,还真在生气。
“这事太突然,我来不及听你的意见。”
“我才不管你的事呐!”
“你不管我谁还管呀?”话虽不通,却是真心的。
“谁爱管谁管,你怎么长这么大的?”
“姐,你别这样好不好,难道你不再疼我了吗?”我怎么快出哭音了?不过效果却不错。
她摸了摸我的头发,“你还知道姐疼你呢?”
“姐!”我的眼泪终于出来了,“姐,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你要是真不乐意,我立刻就回了他。”
“那倒不必,其实是好事。”
“我知道你还爱我是不是?”
“咋不是呢?”她抱住我的头,没看见什么,但我想她大概泪水也出来了。
天上没有一丝风,周围也是静静的,我们就这样呆着,一动不动,我心里在说着我自己也听不懂的话。好半天,我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别的心情就出来了,就开始鼓捣她的乳房。
“你别这样。”她扭动着身子。
“我偏不。”
“我打你了!”
“你打吧。”
“真的,你弄得我怪难受的。”
“是吗?我摸摸流水儿没。”
“我要喊人了。”
“你喊吧。”
她终是没喊,两个人就在那儿一声不吭地治巴。她没把我一脚踹开,可也不让解裤带,吻她就扭头,还真没辙,急得我抓耳挠腮的。最后,我把她翻了个背朝天,倒骑在她身上,终于把裤带给解开了。等手摸到了那水汪汪的地方,也累得动不了了。
她趴在那儿喘着气,一动不动,我就在底下抠摸,她的身体偶尔跟过电似的颤抖一下。
我喘够了气,见她不再反抗,就把她的裤子给褪了下去。如果说原来还只是要志一口气的话,等看到那雪样白的屁股时,我的激情就再也难于控制了。急急地站起来脱自己的裤子,可越是着急就越是脱不下来,不是这儿钩住就是那儿挂住,妈的,她可千万别起身跑了。
谢天谢地,她没动。
我自顾自地干着,但太刺激,也太紧张,一会儿也就泄了。
等我把自己收拾好,她的屁股还在那儿晾着呐,我只好用自己的手绢给她擦了,把裤子给提了上去。
她还是不动弹,我心里可没谱了。死了倒不至于,提裤子时她还抬胯了呐,可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呀?我这算是强奸吗?捅她时倒是哼了几声,可现在她……
我轻轻地推了推,“姐,你倒是起来呀!”
“别理我。”
听不出她是生气还是没生气,但我还真不敢再动她了。刚才还自信心十足的,可现在激情一过,又有点后悔再加点后怕,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在旁边愣神儿。
她终于起来了,动作从容地收拾着衣服和头发,好象我这个大活人根本不存在似的,我讨好地帮她,她也不理。
拾掇利索了,她又愣上神了。
瞧瞧她的脸,什么也看不出来,我蹑蹑地说:“姐,对不起。”
好一会儿,还是没反应。在我的梦中,她总是挺热情的,难道那是假的?
“姐,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她白了他一眼,没吱声。
“姐,你别这样,你骂我也行,打我也行……”
“我就打你了!”她把我推倒,照着我的屁股打了起来。
我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只要她动弹了,就比啥都强。我可就在那儿装上了,“救命啊!”
“我打死你个小王八羔子!”她手没停,也不知肚子里是股什么气儿,反正还没出净,好,使劲打吧。不行,我必须给她找台阶下。我猛一翻身,想攥住她的手,可落下来的巴掌正好打在我的命根子上。
“啊呦!”我弓起身,一脸痛苦地捂住下面,照十倍夸张,还真把她给吓住了,急忙扶着我的胳膊问:“你怎么了,啊?怎么样了?”
我停下来,一脸惶惑的样子,“咝,坏了,给我打肚子里去了。”
她总算放心了,“活该!”她又照我腿上来了一巴掌,真疼,但只要不打我的脸就行。
见她站起来就走,我爬起来就追,别说,下边这东西还真有点疼。
追上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象条小狗似的,在后头可怜巴巴地跟着。
晚上这顿饭,我吃的是没滋没味的,对大山的话也带答不理的,我也不想看电视,吃完饭就躺在炕上看顶棚去了。
大山抱着一些书和一个方布包走了进来,“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你没变卦吧?”
“没有!”我这会儿还真的没那么热心了。
“那是哪儿不舒服?”他放下东西,讨好地摸了摸我的额头。
“你就甭管了。”我不耐烦地说,后面的“滚一边儿去”总算给咽下去了。
我想把今天的事儿想清楚,其实好几个小时了,要真能想清楚早该清楚了。
“没事就好,呐,给你书。”
“你先放那儿吧,我等会儿看。”
见对他送来的好东西不在意,大山还不死心,“你看看这个,这可是个宝贝。”
这王八蛋怎么还这样儿,虽没什么骨气,但也拧的可以。算了吧,即使他不走,自己躺在这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什么宝贝呀?”一脸的不屑。
可他并不在乎,把那块方布包端在手里,带着隆重推出的神情问:“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吗?”
我没说话,等着他演独角戏。可这次他还真沉得住气,楞是等着。好吧,扶你一把,“书呗。”
“不光是书。”大山这才来劲,把那布包放在炕上,自己也坐了上来,“你先看看怎么打开吧。”
打开布包,露出一个象玉石一样半透明的东西,有8开纸大小,半尺来厚,上面刻了很多纹路,看不出是什么图案。拿起来,不象想象的那么沉,那就是空膛的呗,可摇一摇又没动静。看看花纹,也不知哪条是真正的分开线。各面儿都有一些细细的小孔,只有一个是手指粗的,是应该吹还是应该捅?
见我毫无头续的样子,大山喜滋滋的,“怎么样,打不开吧?不是我吹,给你十天半月的也未必能开开。”
“反正机关就在这个孔上。”
“那是没错,拿棍儿捅?”
既然他说出来了,自然就是行不通的。“那不行,得往里灌水。”也就这一招儿了,所以我用肯定的语气说。
见大山有点见傻,估计我是说到点子上,哈,跟我玩儿小聪明,你差远了。其实呢?一般人都会想到捅,大山自己肯定就试了不下千次,不过,从他的语气中知道不是,咱就可以避开了这一大段弯路。
大山的乐劲有点下降,不过还不算完,“灌水不行,得灌水银!”他可能觉得我会马上想到这一点,与其让人家说出来,还不如自己揭谜底呐。可他哪儿知道,我对水银的了解,除了化学课上的那点东西外,民间的那些用法实是知之无几,见他说出来了,我也乐得装聪明,这是以前“统治”他的绝招之一。
“不过,我还有更好的法子,你等着。”大山转身从外间拿来个打气筒,显然是他带来而放在那儿的。“来,咱们在地上弄。”
我把石盒子放到地上。
“你把嘴儿对着那个窟窿。”
气管子端头上的铜嘴儿和夹子已经卸下去了。现在不是表现自己的时候,我只好一切按照大山的吩咐去做。
大山用力地揣着气,一会儿听见石头盒子里发出了几声轻轻的碰撞声。
“快掀。”大山说。
盖子还真掀开了,大山这才停住手。
难为这小子了,居然想得出这个办法,要给我,八年也未必想得到。
什么东西放这么隐秘?原来,紧紧卧在石槽里的是一厚一薄两本的书,还有两个喇叭样的东西。大山问:“你看这是啥材料做的?”
非金非木的,弯弯有点软,抠抠还挺硬,吹吹也挺通,还真不知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拿起了书,大山也放下了“喇叭”凑了过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字吗?是篆字!”
我练过书法,自然知道,“你还认识篆字?”
“我呀,当然没学过,我从上面抄了一些,然后拿给县文化馆的人,人家告诉我的。你看写的是些啥?”
用篆字写的书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虽然认识一些,但认不全,因为大学毕业后就没怎么练,好象还是古文,一时半会儿也读不懂。往后翻翻,那本厚的上只有字,薄的上有人体经络和穴位图,“八成是医学书,或者是气功方面的书。”
他好象有些失望,“噢,我还以为是什么呐。”
“你以为是什么?”
“我开始以为是什么藏宝图呐,可是没有地图,只有这些小人儿,跟卫生院里墙上挂的那些差不多,我想也是治病的书,可光是治病,不至于藏那么严呀。要不就是气功,可书摊上的气功书上,各种穴位比它标的还细呐,而且用这么费劲的字写,至于的吗?反正我也搞不清。”
“你怎么不问问别人呢?”
“附近的人都不会认识这字,外头人我又信不过,我怕万一是宝书呢?”
“卖了不就得了?”
“谁能估出价来?万一卖赔了我还不得后悔一辈子。”
“那你是哪儿来的?”
“是拉石料那儿的人拣的,都说是玉石枕头,我看未必是,就花600块钱给买来了,我也知道他们是蒙我呐,山里人能不知道什么是玉?那些天我也是心里难受,连赌气带赌命,豁出去了。”
心里难受?为啥?为生孩子?
“这是多会儿的事?”
“就上个月。”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书?”
“我当时就琢磨,枕头哪儿有四棱见角的,回家再琢磨这些眼儿,也觉得有点那个。”
“那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给打开的?”
这下大山可自豪了,“你以为那么简单呀,开始我是捅,怎么捅也不行,也拿水灌来着,跟死膛赛的。我拿錾子凿,你看,费老大劲才凿出这点坑。我气急了,拿火烧它,你猜怎么着?烧到后来变透明了,就看见里面窟窿眼儿的走向,还有好多销子。我还发现,这些销子必须同时推开才能把盖儿打开,我就想起来了,老辈儿说,皇上墓里都有消息儿,都是用水银控制的,我觉得这个也肯定是。但我上哪儿找那么多水银去?万一不行不白费钱嘛。后来我看见气泵,觉着跟水银差不多,那水银不就是要它个沉吗?嘁,怎么样?”
“你还真有两下子!”这小子并不象他外表那么笨,“你没自己学篆字?”
“当然了,我买了好几本书呐。可你也知道,我一看书就头疼,要不是我****我,连小学我都上不完。翻着书看了点儿,好象是文言文儿,看不懂,加上太忙,就想拉倒。这不你来了?正好。”
“要真是宝书,你就不怕我看?”
“咱俩是多少年了,是不是宝书先不说,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瞒你呀。”
这话我相信一半,“行了,要真是医学书,咱俩都甭看,能卖就卖,卖不了就烧。要是气功的书,也不是我说泄气的话,我都花了三、四百块了,买书、听报告、参加培训班,没戏,多数是蒙人的,剩下的那个也学不来,这书还是得扔。”
“嗨,说不定真有绝招呐!”
“这么多武侠小说你白看了?这么说吧,气功这玩意儿我信是真有,可不会象小说写的那么玄,强身健体是没问题的,出些特异功能也有可能,问题是你看看人家是怎么练的,有的是特刻苦,面壁十年,你行吗?”
“不行,老婆早跟人跑了。”这小子还力求有点幽默感。
“就是的。”我一直好为人师,这回有了好听众又上劲儿了,“要不就是吃了什么奇花异果,可哪那么容易呀?”
“没错,那羊啊驴呀的整天吃草,也没见哪位飞上天去。”
哈,这家伙也挺逗的,“还有的是师傅给灌的气儿,你上哪儿找师傅去?”
“找不着。”就象是说相声里那位捧哏的。
“别说找不着,就是真找着,人家要不要你还得另说着,人家得看你有没有那个造化,其实就是看你的筋骨如何,也就是体质啊。不行的,就是苦练一辈子,那道行也高不了,找这徒弟,人家不是砸自己的牌子嘛。真是那有灵根慧骨的,你甭去找,那师傅得上赶着找你来。我是不行,我看看你怎么样?”
掐了掐大山的内关、足三里,“有感觉吗?疼?麻?酸?”
“没有,不过我这儿有麻筋儿。”大山撸起了袖子。
“废话,谁都有。你要真是,刚才一掐早就叫妈了。我告诉你吧,天底下有那灵根慧骨的没几个,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练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的道理。怎么?就凭这两本书就想当气功大师?不是我给你泼冷水,你这条腿的经络已经完了,经络不通你还练什么呀?我看你呀,就在这儿窝着吧。”
大山的脑袋让我给说耷拉了。这一大段自以为是的演说,连我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来了。
俩人各自感叹了一会儿,这小子好象还有点儿不服,“那你说,这俩‘喇叭’是干啥用的。”
经他这一提,我也想起来了,“我还真说不好,要说是拔火罐是绝对不象,也不象犀牛角、羚羊角、鹿茸那类可以入药的东西。”
就这俩“角”就把大山给镇唬住了,他哪知呀,其实我也不敢肯定那犀牛和羚羊角是不是可以入药,但我敢把半生不熟的东西楞往上端,蒙上就蒙上了,没蒙上就算是说笑话,“更不象牛鞭、虎鞭,是不是?”
“哈哈。”大山也只能跟着一块儿傻笑。
“得了,我看看再说吧。这篆字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你把那些书给我拿来吧,我琢磨琢磨。”
既然大山今天表现不错,不能让他一无所得,“你也先别泄气,这书放那儿不说,我看光这个盒子也未必不值600块,有功夫你到天津问问去,我看这不算古董也是个文物,光这机关和这做工就够现代人学习的。”
“是这么个理儿。”大山还挺识劝,也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我现在就给你拿书去。哎,你可千万别再扣上了,要不还得费劲儿,我是特意为了给你看,刚才才盖上的。”
快十点了,连比划带讲的,加上下午又干了一场,也没什么劲儿了,先睡觉,甭管好书赖书的,明儿再说吧。
都快10点了,我还赖在炕上看看小说呐,其实一点儿也没看进去。醒的并不晚,但怕见到英姐不知该说什么好,反正短时间内说不清楚,先躲躲再说,她下午才走,那时争取去送她,是死是活一定要让她说个明白。
“小莲,秋雨是在你这儿吧?”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噢,是财旺哥呀,他在厢屋,还没起那吧。”
我赶紧爬起来,衣服还没穿利落财旺就进来了,“好小子,还睡呐!”
“哈,财旺!呦,这身西服够价儿呀。”
“那是。我一听说你回来了,赶紧往二爷那儿跑,谁知你小子还在这儿窝着呐。”
“难得放假,还不兴睡个懒觉?”
“也没有睡到这会儿的,走,到我那儿喝酒去。”
“等会儿,我先刷刷牙。”
“罗嗦。哎,我说,大山呢?”他冲小莲问。
“他一早儿就走了,得晚上才能回来呐。”
“得,那咱们走。”
“那你不吃早饭了?”小莲问了句,不知是客气,还是对我真关心。
“算了吧,我那儿有点心。”财旺替我回答了。
一进大门,那狗就跑上来和财旺亲热,然后又用鼻子嗅我的裤角儿,吓得我也不敢动弹。
“没事,这以后它认识你了,进去吧。”
“这狗还真棒!”
“敢情,两万多块!”
“你可发了。呦,买上汽车了!”那是一辆新型北京切诺基牌越野汽车。
“大款嘛!”
“你这楼也够气派!”
“咱就是干这个的嘛,谁说盖房的没房住?嗯?哈哈。”牛气哄哄。
“四叔,您来了。”阿曼正抱着孩子站在屋子里。
“喔。”不知为什么,我的脸一阵热,好在是背光,不一定有人注意到。
厨房里,英姐走了出来,“小雨,睡到这会儿。”
没想到她会在这儿,让我一愣,“喔!”在此之前,一直不知道英姐还会不会再理我,现在见她跟没事人似的,我也就释然了,“嗨,昨儿晚没睡好。”这也是在暗示她。
她一笑,“想啥心事儿了?”
没想到她还敢逗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想我们四婶儿了呗!”
阿曼也敢逗我,好!
“哈哈哈!”大伙儿一笑。
我觉得自从进了这个门,自己的表现就跟傻子似的。
英姐赶紧给我打圆场,“菜还没做得呐,你们先转转,看看人家住的吧,比你们城里也不次。”
这房子的确建得不错,那天没来得及看。一楼有厨房、厕所、洗澡间、储藏室、锅炉房等,中间是个大厅,各种家用电器都有,沙发的档次也相当高。楼上是三间房,一间是所谓的书房,一间是客房,一间是卧室。
“怪事,人家平房都睡床了,你这楼上怎么是个大通铺呀?”
“这叫中西结合,你看这玩意儿,轱辘起来多方便呀。”
“你倒是真敢干啊。”
“那当然,我可不是那种土财主,一味地跟城里人学,结果还是四不象。”从外表还真看不出他是农村人,连说话都时不常地冒出点普通话的音来。
就着一层的楼顶,弄成了开放式的阳台。二层的房顶上有太阳能热水器和贮水罐,这村没水塔,要用自来水就得自己打井,自己建水塔。这房与分割两院的围墙之间还有两米多宽的走道连通前后院。后院里还有厢房,也不知放了些什么东西。要说,从这阳台上本可以将叔叔家的院子一览无余的,但在那院里恰好有几棵大树遮挡了一下,这样就看不清正房里的情形了,只有厢房暴露在眼前。
今天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我们就在阳台上抽着烟聊了起来,无非是些你在干什么,我在干什么之类的话,我没法说真话,好在财旺为了夸耀自己而滔滔不绝。“我这次回来也不过是临时动议。”
“恐怕也有突击检查的意思吧!”
“傻了你,突击检查哪有大白天来的?我还生怕有人跑不及呐!”
“你还够开放的。”
“你说给堵屋里又怎样?诈他俩钱儿还是揍他一顿?传出去我名声也不好听,他要一把火烧了我这房我也不值。”
“反正你仨俩月也不回来一次,要这房也没啥用。”
“嗨,我还没大方到那个地步,再者说,老了我还是得回来。”
“那你让人家独守空房就忍心呀。”
“我也没拦着她呀。”
“那你弄个大狼狗干啥?”
“狗管个屁用,只不过能防防那些扒墙头儿的。哎,你要有心我给你开绿灯。”
“得了吧,我就是为了躲我媳妇才跑出来的。”不过你可听清楚,我并没回绝。
“哈哈,不至于吧!”财旺照着我的肩膀给了一拳头,还真有劲儿,但我没好意思咧嘴。
“看你这大方劲儿,在外头有不少小秘吧。”
“目前嘛,长期的有俩。”
“****!”除了自叹不如外,我真是无话可说。
“我看你还是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