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红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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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呛子里很暖和,志民他们躺在坚硬的土炕上,虽然都喝了一点酒,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此起彼伏像比赛一样的鼾声,还是让咱们喝孙二宝他们几个人和衣而卧;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眠。老把头好心好意的把他们安排到呛子中间的位置,浓烈的臭脚丫子味儿,更是令他们感觉到窒息。

“志民,咱们现在反正也睡不着,你就讲一讲木帮上山都有什么规矩吧。”孙二宝跟疯子要了一根纸烟,抽一口吐一口,想要借烟草的味道,冲淡一股股难以忍受的气味儿。

“就是,何哥,你就讲讲吧,我们几个人都没有上过山。”疯子接过孙二宝的话说道。

“木帮和猎手上山的规矩也差不多,第一件事儿都要摆山神爷。”志民说道。

“怎么拜山神爷啊?是不是也得摆上供果之类的?”孙二宝问道。

“嗯,先要找一棵最粗壮的树,然后用刀或者斧头在树身上,开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之后,刻上山神爷三个字,再拿一块红布用两根铁钉钉在开出来的四方块上面,一定要遮盖严实了才行。然后,要摆上一颗公猪的黑猪头,还有四个蹄子,一根尾巴,几个馒头,三碗烈酒,水果可有可无。都准备好以后,所有上山的人要齐齐跪倒在地,把头要焚香念叨一些什么,借山神爷的宝地发财,希望山神爷保佑之类的话就行了。每个人要磕足三个响头,哪怕你的头前面是一块石头,你也要磕下去,否则,山神爷是不会保佑你的。磕完头以后,把酒泼在地上,再点上一挂鞭炮,仪式就算结束了。”志民讲道。

“还有什么规矩吗?像有什么忌讳的事情。”孙二宝问。

“再就是不相互之间不能恶言恶语,尤其犯忌讳的字,一个也不能说。还有遇到树墩,千万不能坐下来休息,也是犯忌讳的。”志民说道。

“何哥,树墩为什么不能坐呢?”疯子问道。

“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说树墩是山神爷的饭桌,你一坐上去,那就是对山神爷的不恭敬了。”志民说道。

“哦,还有这种说法啊?以后要注意了。”孙二宝吐了一口烟说。

“呵呵,都是老辈人传下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志民说道。

“能流传千百年的规矩,别管真假,最起码能解一下心疑。”孙二宝说道。

“就是啊,愿望都是好的。”志民说。

古往今来,许多美好今的期翼和愿望,都埋藏在一些古老的风俗礼数里。也许会被所谓的文明人认为是愚昧无知之举,但不可否认的是;无沦经历了多少岁月的变迁,有许多古老文明都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而蕴含着祈愿的俗礼却保留了下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志民说完话,半天没有听到回音,再细细一听两侧都响起了鼾声。大半天的长途跋涉,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之所以能挺到这个时辰才睡觉,也是迫于无奈的。呛子本身就封闭很严,里面的空气流通的又不是很好,所以各种气味的挥发也就慢了一些。志民也是住过呛子的人,尚且忍受不了这个呛子的气味,何况是孙二宝他们这些几乎没有上过山的人呢?

此时己是夜静更深。志民还是难以睡,他一直在琢磨着失踪人口的这件事情。黑石镇方圆百里也听说过有虎,熊,豹,狼出没过,但伤人的事件极少发生,更不用说是猛兽吃人的事情了。虎,豹现在基本已经绝迹,熊一到这个季节就蹲仓冬眠去了,狼倒是和二叔围猎的时候见过几只,远远的见到人就跑开了,这种极为聪明的动物,吃人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这山上还能有哪一种猛兽一直存在着,却又被忽略了呢?志民思考了良久,也没有想出来头绪。就在昏昏沉沉刚要睡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狂乱的犬吠声。志民翻身跃起,急忙跑了出去。

夜依旧阴沉沉的,眼前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志民向着发出犬吠的牲口棚方向望过去,在雪地的映衬下几十条黑影正缓慢的向牲口棚移来,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像鬼火一样跳跃着,闪烁着,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五条猎犬正跃跃欲试,不断地着,狂吠着,大战一触即发。牲口棚里的牛马也躁动起来,一时之间牛哞马嘶的声音也夹杂其中,让人更加的增添了几分恐惧。志民看到这几十条黑影的身形并不是很高大,比自己的五条猎犬还有小一些。他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狼群,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狼的身形应该和自己猎犬的身形差不了多少,况且,如此有多数量的狼群,在这个地区几乎闻所未闻。不是狼群又会是什么呢?志民来不及细想,掏出匣子枪瞄准了跑在前面的一只体型稍大的一只动物,就是一个点射。只听得一声惨叫,这只动物一个筋斗翻倒在地,马上又迅疾的跳了起来,扭头就跑。志民的五条猎犬听到枪声以后,就像五支弓箭一样射了出去。几十只动物见状,也纷纷扭头一路狂逃。黑暗里,又听到一声惨叫,五条猎犬已咬翻了一只动野兽。顷刻间,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了。

“志民,怎么回事?”孙二宝第一个端着枪从呛子里跑了出来,急匆匆的问道。

“来了一帮什么东西,天黑也看不清。”志民回答道。

这时,呛子里的人又跑出来许多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快,你们几个点上明子,去看看咋回事儿?“老把头在志民的身后说道。

几根松树明柴被点燃了,几个手握火把的人走在前面,志民和孙二宝他们跟在他们身后。志民一声呼哨之后,一条猎犬拖着一只野兽跑了过来,其他的几条猎犬听到呼哨,也向志民他们跑了过来。

几支火把,让眼前的视野变得明亮起来。在火光下看这只野兽,众人不由自主的吃了一惊。

这是一只头如狼,尾如狐,脊背的毛皮微微泛红,肩胛和四肢却是深褐色的,白森森的犬齿外突,锋利而又尖长,前蹄和后爪也异常的锐利的野兽。志民翻看了半天,一脸的困惑状。几年的围猎生活,见过的野兽也不在少数,但眼前的这只动物,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或许,二叔也是讲过的,但志民却一点印象也记不起来了。

“你们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志民问道。身后半晌也没有人应声,只是一片议论之声。

“长官,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儿。”老把头沉吟了半天说道。

“说说,想起了什么?”志民说道。

“我听老辈子的人讲过,咱们这地方早年间人口少的时候,山上的野兽也多,最凶恶的要数豺了;也有人叫它们豺狗,都是一群一群的,老虎见了它们都躲得远远的。“老把头说道。

“不都i说老虎不是山中之王吗?怎么还会怕它呢?”孙二宝不解地问道。

“几十只一拥而上,任老虎有天大的本事,最后还不是被它们活活咬死?”老把头说道。

“哦,以多胜少啊,连老虎都不怕,这些家伙是够可怕的了。”孙二宝说道。

“多少年也没有听说过;咱们这地方有豺了,怎么忽然冒出来这么多呢?”志民自言自语的说。他记起了二叔曾经也讲过关于豺的一些事情,但是多少年也没有遇到过一只,久而久之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逐渐淡忘了。

豺狼,是人们把两种野兽放到一起,用来形容某种人的贪婪和残暴的专用词语,但狼与豺的本性,还是有着区别的。二叔曾经讲过,豺与狼的群体,都有着严密的分工,有王,王后,保姆,兵。唯一不同之处是,豺有苦豺,是随时准备为群体利益而牺牲自己的苦豺,就像一个完美的军事组织。而狼却很人性化,狼王可以为了群体利益,而舍弃自己的生命。

志民知道,狼吃人仅仅是谣传而已,在他所接触的野兽当中,他认为狼是最聪明的,它的聪明不仅是表现在断肢求生这一点上,而是狼绝不会为了一餐饱腹而像豺一样,宁可舍去几条甚至是十几条性命而去争夺老虎口中的食物。从只一点来看,豺的贪婪远远大于狼了,其愚昧残暴的程度也可见一斑。那么,眼前被自己猎犬咬死的这只豺,一定是苦豺了。

老把头听到志民的话后,接过话茬说道:“大清国的时候,咱们这里的人口逐渐多了,豺也祸害了不少人。后来,就派了个火枪队来,在黑石镇住了一个冬天,杀了不少狼和豺,再后来就听说都跑到老毛子那边去了。不过,前阵子听说老毛子那边起了一把大火,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它们又都跑回来了?”

志民点点头问道:“你们见到山上的野兽多了吗?”

“长官,今年山上的野兽是比往年见到的多了,前两天我还和老赵见到十几只狼了呢。”身后一个伐木工说道。

“是真的,长官。我是亲眼所见。”另外一个证明着说到。

“还有狍子,野猪好像也比往年多了。”

“野鸡和兔子也多,昨天我还用狗皮帽子扣了一只野鸡呢。”又有两个人说道。

”帽子也能扣住野鸡?“孙二宝诧异地问道。疯子他们三个人也半信半疑的看着志民,希望志民能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扎到雪窠里。这是老关东人都知道的故事。“志民说:“在早时。这里人烟稀少,长白山又是大清国的龙脉之地,也不允许关内外的汉人闯入,直到道光年间才默许外人进入。那时山上的野兽漫山遍野都是,它们也没有见过人,所以也不怕人。拎起个木棒悄悄站着等狍子从身边路过的时候,一木棒找准狍子的头部打下去就行了。河里的鱼也是,见到人也不躲,用一个葫芦瓢往水桶里舀,一会儿就是一桶。”

孙二宝听得目瞪口呆,连连惊叹道:“真的啊。”

“长官,野鸡怕老鹰。你要是遇到了野鸡,把你头上的帽子往天上一扔,野鸡还以为是老鹰来了,一头就会扎入雪窠里,尾巴还露在外面呢,你过去用双手一抓就逮住了。”老把头续上了志民后面要说的话。

“简直太神了,哪天我遇到野鸡也试一试。”孙二宝摘下棉帽,放在手上掂量着说道,大有恨不得现在就有一只野鸡从自己的头上飞过,好能一显身手的架势。

“哈哈哈,野鸡不都是这么蠢的,被帽子吓得钻雪窠的,基本都是当年的小野鸡,是没有经验的。有经验的早飞远了。”志民看着孙二宝的样子哈哈大笑着说道。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也快放亮了。老把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各位长官,咱们都先回去歇着吧,眼看天就大亮了,天亮了也好干活儿。”

“嗯,都散了吧,二宝,咱们也回去躺一会儿。睡醒了,去查查失踪人的爬犁和刀子,斧头在哪里?豺总不能把这些东西吃了。”志民说道。

“好,查到了这些东西,也就找到了它们的老巢,再想办法怎么收拾它们。”孙二宝说道。

“要真是豺干的,一定要赶尽杀绝这帮畜生。”志民恶狠狠地说道。

“你也太狠了吧?阿弥陀佛,就不能给人家留个根儿啥的?”孙二宝故作悲悯的说道。

“十来条人命,都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他们死了不要紧,他们一家人还不知道怎么个活法呢。”志民说道。

以现实的世道,其生活的艰难程度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