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青春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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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快的颜色。

“是个年轻小姐,说给先生来过信的。”千代子回答。

“哦——”

“和御木假学生定下婚约的那个姑娘呀。”

“带她到客厅去。”

信子梳着长辫子,辫子快垂到背脊的一半了。辫梢该扎蝴蝶结或绳子的部分,像是用自己头发固定住似的。也许与剪短头发的流行相反,最近东京街头也出现了披着长发的姑娘,可新泻这样留长辫子的,总让御木感到似乎很容易上男人的当。在冒名的假学生前面,也许也有和男人交往的事吧。她个子挺高。

“先生,谢谢您的回信。”御木看到信子的上眼皮有些浮肿,像是有些害羞,其实没有。

“先生不来信的话,还会碰到更惨的事呢。”

“是嘛。”

御木实在是为了让信子别再多受伤害,才赶快回信的;谁知,信子的口气里,像是御木并非没听见没看到似的。

御木并不打算打听信子是怎样受害的。

“不是为了那种事情,来拜访先生该有多好哇。”信子小声叹了口气,“我一直在读先生写的作品,终于让迷住了……”

御木什么也说不出。

“那人对先生的事可熟悉呢。您家小姐叫弥生吧。”

“是啊。”

“他把弥生小姐的信都拿给我看过呢。”

“弥生的信吗?”御木吃了一惊,“那男的叫什么名字?”

“叫夏山。”

“夏山?真不认识,也没听弥生说过夏山这个姓。”

“夏山是他的笔名。”

“笔名?那他的真名你知道吗?”

“真名叫道田启一。您家小姐信的抬头都写着道田启一呀。”

御木的胸口像是无意被刺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像是在忍受痛楚似的。幸好信子像是只想着自己让那男的蒙骗的事,没在意御木脸色的变化。

“您家小姐的信也像是假的。兴许找哪个女人,用您家小姐的名字给他写的信。把那些信拿到乡下来,作为自己是先生弟子的证据,我就是让他这么骗了哟。还真会要坏脑筋的。”

也许能够作这样的解释吧,信子原来是这样接受的呀。御木忽然感到对信子像是欠下了一笔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人情债似的。

御木到底无法想象弥生给启一的信是假的。

“尽管给的是道田启一的信,可不知道是否就是那人的真名,也许真有个叫道田的人在,而那假冒的家伙捡到或偷到了给道田的信,于是想出了这坏主意吧。”信子像是故意用能让御木不困惑的说法。

“先生对这个叫道田的人,心里有没有数?”让信子这么一问,御木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难道能回答启一是和女儿弥生定了婚约又毁了婚约的青年吗?

启一拿给信子看的该不是弥生的情书吧。也许花言巧语地说自己如何让御木的女儿爱上,反而更能起到诱惑信子的作用吧。

即使这样,还是个奇怪的启一。

笔名叫夏山,真名叫道田启一的人什么时候出现在新泻的信子面前的呢?另外,那男人又真是什么样子的呢?御木想再详尽地调查一下,可这调查要牵涉到弥生,他一下子又踌躇起来。

信子的来信是在三四个月前,已经记不清楚了。他让信子在客厅里等着,自己去书房,翻看了一下信子来信的日期,御木预感到了不妙。做波川和公子的证婚人,御木夫妇也去了新泻。不就是在这稍微之前,启一在新泻骗了信子吗?

启一说什么给文学同人杂志投稿,是受到御木承认其才能的学生,那完全是撒谎,可他能随时出入御木的家庭倒并非是编造的。

信子信里只写了笔名夏山,没写道田启一的真名,跑来向御木打听,说明她也许曾是文学少女吧。因此,御木才能写那封不知道真情的漠然回信。

启一和弥生毁约,正是御木夫妇去九州做“证婚人巡礼”不在家的时候,不用说,是在新泻的信子事件之后。由此看来,启一在新宿左腕让人刺伤什么的,看来也是可疑的谎话。

为了女儿,御木不想把启一和弥生的事告诉信子。启一脑子出了毛病也不想告诉她。如果真的说了,那么,启一背叛了弥生,又欺骗了信子;让人知道启一弄伤了两个姑娘,他只能被当成十恶不赦的坏蛋了。御木说了也没理由被责难,只是他不想提出女儿弥生的名字。他也不想让信子知道弥生也是相同的受害者。信子把叫启一的男人,把弥生的信都当成假货,对御木来说正中下怀。

启一在客厅里刺自己手腕倒下去时,顺子表现出冷漠的态度,现在御木的态度和那态度难道不是很相像吗?回过头来,看到尽可能不和信子有什么瓜葛的自己,面对信子,御木让一种抬不起头来的情绪控制着。

信子长长的脸,高颧骨;下巴往下沉,朝前翘起;虽说还没到看不下去的程度,可那张脸没有可爱、亲切之处,总感觉到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女儿和这女人,与同一个男人有瓜葛,御木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更使人生气的,启一是丢开弥生的前几天去新泻的吧。也许是在新泻骗了信子,知道羞耻了,这才想到要和弥生毁掉婚约吧。

御木觉得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说不定,真如信子说的那样,并非启一的某个男人,拿了弥生给启一的信,设计了一个小阴谋吧。关于欺骗信子的那个家伙,再详细地问一下,该马上就知道的,可是御木没做声。

那个男人果真是启一的话,那么,启一可真是个怪家伙了。

“那丑事,让人背后点点戳戳,我在新泻呆不下去了,十天前,我跑到东京来了。”信子说。

“是吗?”

“十天里,我找了很多地方,都说不行。我想先生也许能帮我介绍份活干干。”

御木为难了。既没有能介绍给信子的活,介绍了也没有被简单录用的事。

“这可困难呐。”

“十天里到处都跑遍了,说‘明天再来’的只有酒吧。新宿那边的……立刻能让我干活的地方,除了那种地方实在无处可去。”

“是啊。”御木敷衍地说了一句。

“落到酒吧这种地方之前,我想还是先来求求先生试试。”

不知不觉中,像是建立起一种“奇怪关系”,御木像是让什么强迫着似的。可是对自己毫无好感的人没有介绍工作的道理。

信子说只能“落到”酒吧去,这姑娘像是只有在酒吧“落下去”。

真的堕落下去,御木似乎也多少生出些责任似的。那时,信子只写了夏山这个假笔名,所以她来问时,御木可以回答“不认识那个男人”;假如当时把道田启一的真名也写上的话,御木能回答什么呢?接到那封回信,信子又会怎么样呢?

“你还是回新泻去吧。别去什么酒吧。回去吧。”御木只能说这些话。

“已经回不去了。”信子摇了摇头。

他把信子送到大门,从后面看信子垂下的头发,留在御木眼里的,只有微微发出暗红色的辫梢。

御木回到了书房,头晕乎乎的。

启一在那个风雨之日,从外科医院出院了吧。打那以后便无音信,连御木的家也不来了。到底怎么样了呢?随着信子的突然出现,御木开始有些不安了。

送完客人径自回到了书房。也许听到御木走廊上的脚步声音与往常不一样吧,顺子跑过来看看情况。她把盛蛋糕和牛奶的托盘放在桌子上说:“刚才来的客人,有什么事?”

“新泻出来的姑娘,说是让我帮她找个活儿。”

“是吗?”

这种客人平时也不少,顺子也不觉得奇怪。信子的事,后来整个是启一的事,御木现在不想告诉妻子。

“千代子要了弥生的旧衣服穿。”顺子说话了。

“嗯。”

“弥生也好生奇怪。自己送给人家的,看到千代子穿着自己的衣服又好不高兴。”

御木眼前浮现起“八重洲出入口”千代子的形象。

“弥生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千代子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御木没有回答,问:“弥生和三枝子到哪里去了?”

“说是顺道去好太郎公司去,回来要晚些。像是去好太郎那里有什么事。”

“找好太郎有事,是三枝子小姐就职的事吧。”

“找房子的事好像也托给好太郎了。就职落实不下来,三枝子小姐像是也要搬出去吧。弥生希望三枝子住我们家。就跟好太郎说,不去找也不要紧。”

傍晚,弥生、三枝子和好太郎一起回来了。三人都哭丧着脸。

“爸爸,”弥生压低声音叫了一声,“你来一下。”

御木从茶室里出来。正读晚报的顺子看着弥生。弥生头也不回急急忙忙地往书房里去。

“爸爸,出大事了。”

“什么事,要发抖?”

“要发抖哟。哥哥呀,把三枝子存的钱全弄没了。”

“弄没了?怎么回事。”

听弥生说,好太郎将三枝子的三百五十万元,说好以三分利借出去;证券公司的朋友私自以五分利借了出去,谁知那家公司破产了。

“爸爸,你赔给她吧。”弥生焦急地说。

“嗯,是啊。”

“今早上,听三枝子说了,我可吃惊呢,拖着她去了哥哥的公司。”

“听三枝子说的?三枝子怎么会知道的?”

“哥哥说的呀,来道歉的。”

“对三枝子?什么道歉,这可不是道歉就能完事的呀。”

御木真的生好太郎的气了,和三枝子说这事之前,干嘛不先同父亲商量商量。

“全是爸爸把钱交给哥哥不好呀。”

“哪是钱,是存折嘛。”御木说了一句怪话,忽然语塞了。

“哥哥说想每个月十万元的利滚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