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3)15年来,我都和他一起在全世界旅行。我们每年都要出国3次,每次一两个星期。我们在一起度过愉快的时光,而且在大多数旅行中,我们都带上妻子。我们4个人亲密得如同一家人。幸运的是,我们的妻子成了最好的朋友。当我们在建立商务关系、进行业务谈判的时候,她们总是出去探索我们所访问国家的风景和文化。如果说全球化业务有哪一年是突破口的话,那应该就是1989年。一开始是英国的GEC有限公司董事长阿诺德·温斯托克(ArnoldWeinstock)先生打来一个电话。GEC跟我们注册的公司名完全一样,虽然我们两家从来没有任何联系。直到2000年,他们把自己的名字改为马可尼(Marconi)后,我们才能够购买GE这个名字的所有权利。
温斯托克给我打电话是因为他的公司正面临敌意接管的危险,想看看我们是否能够给予帮助。于是,我和保罗、丹尼斯·戴默曼、本·海涅曼前往伦敦与英国的GEC有限公司见面。温斯托克所说的接管企图已经成为头条新闻,一些财经记者在跟踪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就在我们即将成交时,我们中断了谈判,回到我们的伦敦办公室,而他们则仔细地研究我们的提议。我们达成一致意见,即温斯托克与我联系时用我们副董事长埃德·胡德这个名字做暗语。
他打过数次电话,但办公室的一个助理反复告诉他我们正在开会,会后再给他回电话。温斯托克最后找到了保罗的秘书林。她知道埃德·胡德是谁,但还是走进会议室说:“我想是一个记者来的电话,他声称自己是埃德·胡德。他的英国口音很重。”
“噢,不是,”我说,“我忘了告诉别人,温斯托克会用埃德·胡德的名字做暗号。”
可能在温斯托克看来,我们是在做“冷处理”。
如此并没有什么帮助。他自己也是一个冷静的客户,与我见到的所有人一样聪明机智、诡计多端。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个两面人。在办公室外,他是个了不起的演说家,充满了魅力和风度。他把自己的赛马与女王的纯种马拴在一个马厩里。他的几个家富丽堂皇,摆满各种了不起的艺术品,还有个美丽的妻子。他是个热情大方的主人。
而在他那简陋的办公室里,他是个典型的“抠门会计”。GEC的伦敦总部办公室充分体现了他那吝啬的作风。光线暗淡,家具稀少,走廊狭窄得必须侧着身才能从敞开的办公室大门边通过。
盥洗室的入口设在敞开式楼梯的狭小平台上。如果你排队进盥洗室,你永远有可能会被里面出来的人撞下两截楼梯。
身穿吊带裤、坐在吊灯正下方的温斯托克是一副令人恐惧的模样。他常常从眼镜上方凝视对方,俯身在一大堆财务账册中。他用彩色铅笔在账册上做着记号,并在低于期望值的数字上画上圆圈。
尽管他是个非常复杂的人,我发现他从总体上看非常迷人。
我们的谈判最终于1989年4月导致产生了一系列合资企业,我们并购了GEC的医疗设备系统、电器、动力系统和配电的业务。我们的协议使GE拥有了一个很好的工业型企业,在动力领域站稳了脚,从而进入了欧洲燃气涡轮机业务。我们还拥有了GEC电器生意50%的股份。
那一年的晚些时候,保罗帮助我们稳稳地买下了匈牙利最大、最古老的企业之一通斯拉姆(Tungsram)的大部分权益。我们一直想在奥地利找个地方,打算在匈牙利边境地区建一个照明厂,这时我们发现通斯拉姆可能要出售。即使在计划经济体制下,这家公司也很有名望,拥有许多技术。它是最大的照明公司之一,仅次于飞利浦(Philips)、西门子和我们。
保罗带着一小队人马到了匈牙利,开始与对方谈判。他在谈判桌上度过了一天之后,晚上就会从他在布达佩斯下榻的希尔顿饭店给我打电话,向我做详细汇报。谈判进行了没多久,保罗注意到一些奇怪的反应。他的谈判对手似乎开始对他与我在电话中私下谈过的事情做出了反应。
保罗向我透露说,他相信匈牙利人在监听我们的谈话。于是我们开始说些疯狂的内容,看看第二天的谈判桌上有没有反应。不出所料,对方的确有所反应。于是,我和保罗开始用电话来设计第二天的谈判。他告诉我对方要求我们出3亿美元购买大股东期权。
“听着,明天,如果他们要你花1亿美元以上的话,我要你立刻离开谈判室。”第二天,保罗发现他们对价格表现得比较实际了一些。一旦我们需要打保密电话时,就会安排一名GE主管坐火车越过边境去维也纳,或者用美国使馆的隔音电话厅。而在其他时候,我们就用饭店的电话“玩游戏”。最后,大家都没有受到伤害。我们达成了交易,用1.5亿美元购买了通斯拉姆51%的股权,剩余部分到5年之后付清。午夜时分,保罗用伏特加同对方一起祝贺成交。
第二天,柏林墙被拆除了。我们在不了解这个背景的情况下,在东欧谈成了第一笔大买卖。自从托马斯·爱迪生给了我们电灯泡业务以来,照明几乎完全成了美国人的生意。通斯拉姆交易以及我们在1991年收购的英国索恩照明(ThornLighting)的大股东权益,使GE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电灯泡制造商,在西欧的市场份额超过了15%。那年,另一件难忘的全球化事件是我在1989年9月底到印度的一次旅行。保罗第一次把我拖到了那里,而我立即发现自己非常喜欢那里的人民。保罗在那里已经与一位印度知名的房地产企业家辛格(K.P.Singh)建立了强有力的关系。辛格是真正意义上的印度大使。他个子高高的,穿着整洁,仪态高雅,是个标准的绅士。他为我们安排了连续4天的直截了当的商务会议和晚上的庆祝活动。我们在德里与商界和政府领导人—包括总理拉吉夫·甘地(RajivGandhi),进行了一整天的会谈之后,又度过了一个令人终生难忘的夜晚。他邀请所有有名望的人到他自家大院里参加了一场巨型晚会。有两个乐队在弹奏音乐,而数百名宾客同时欣赏着撒满花瓣的池塘和来自世界各国的美食佳肴。
这是何等的欢迎场面!
我们又进行了两天的商务会谈。在这次旅行中,我们计划选择一家高科技合作伙伴,帮助我们开发医疗系统的低成本的低级产品。与Fanuc合作并启动了早期日本生意的查克·皮珀当时已经被提升为GE亚洲医疗系统的负责人。他已经进行了大量筛选,最后剩下两位候选人。他将他们带到德里的一家饭店与我们见面。这两位都是印度成功的企业家:一个锋芒毕露,另一个含蓄内敛。
我和保罗喜欢锋芒毕露的家伙所做的方案。在此人结束了充满激情的展示之后,那个比较安静的阿齐姆·普莱姆吉(AzimPremji)进来做了一个深思熟虑后的介绍,解释了为什么他的公司威普罗(Wipro)适合与GE合伙。查克相信普莱姆吉对我们更合适。参加了我们所有会议的辛格持中立态度,他认为两家都非常不错。我们离开以后,查克给威普罗做了书面答复。我和保罗同意收回自己的意见,支持查克与普莱姆吉成立五五开的合资企业。这家医疗设备企业办得很兴旺,而威普罗进而大幅度扩大其软件能力,使之成为印度高科技行业的招牌。普莱姆吉身家数十亿美元,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商人之一。
我们在印度的最后一天,辛格已经安排我们参观泰姬·马哈尔陵。头天晚上,我们飞往斋浦尔。虽然我们认为在印度的第一个晚上非常特别,可是我们还什么都没有看到呢。
辛格已经打算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招待我们了。披红戴绿的骑士在大象和马上迎接我们进入饭店—那是大君以前的宫殿。鲜花将饭店的整个前花园点缀成GE徽标。在斋浦尔的那个晚上,大君在自己的宫殿举办了晚宴。晚宴结束后,又为我们特别安排了我一生中见到的最大的一次焰火表演。我们沿着蜿蜒的走道,一直走到屋顶,坐在巨大的蒲团和漂亮的老式地毯上。
我有点坐卧不安了:这实在是一种“皇室待遇”。他们的确希望GE能够热爱印度、投资于印度,并为我们开了所有的绿灯。
第二天,当我们的车驶向泰姬陵时,我被强烈的反差惊呆了:肮脏不堪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牲畜。泰姬陵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那是一座气势磅礴的建筑,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灿烂炫目的粉红色,而在这个辉煌的建筑物的后面,隔江相望的是巨大的卫星通讯雷达—古老的建筑和现代化的设施交融在同一幅画面里,抬头眺望之际尽收眼底。
辛格和他的朋友们的努力奏效了。他们向我们展示了我们热爱的印度和印度人民。在那里,我们看到了各种机会。旅行归来,我成了印度的吹鼓手。
在下个月的年度公司官员会议上,我把印度描绘成一个值得押宝的伟大国家。我希望在印度那个地方下赌注,是因为那里有强有力的法律体系、潜在的市场以及具有出色技能的巨大的人口。
在我的眼里,印度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在其8亿人口中,1亿以上的中产阶级正在迅速发展。印度人民受过高质量教育,也都说英语,而且这个国家有许许多多的企业家正努力摆脱官僚政府的沉重桎梏。
印度从知识的角度说是个非常发达的国家,但是基础设施极其落后。我认为,政府部门将致力于解决基础设施问题,并因此减少一些繁文缛节。
我完全错了。我们试图在那里建设照明和电器公司,但是进展不下去;动力发电项目总是断断续续;金融服务和塑料制品业务马马虎虎,只有医疗系统红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