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迂回婉转的荒凉线路。那是一些很是奇妙的时刻。
一路向西走过去,从衰草枯杨的严冬,走到草长莺飞的初春,吹在脸上的风一天一天变得温暖,一天一天变得满含花香,萧条感一点一点从满眼山川市井中褪色,初中时课本上读到的“忽如一夜春风来”真的恍然之间有些震惊了她。
这是凌萱此行的最后一站。
她在春暖花开的时刻,走到了贵州的大山村落。
起初她是居住在镇子里的家庭小旅馆里。拿着数码相机打听许久找到唯一的网吧,用那些油腻发黑的键盘一张一张浏览着之前拍摄的照片而后转移到移动硬盘里。
她没有和任何人联系,定期只给长安发短信告知自己还活着。
她想要一段空白的生活,虽然整天蓬头垢面地寄居在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混沌而窘迫。
住在这里的旅客公用着主人的卫生间,厨房。狭窄的过道尽头,是一扇小窗,每天的光阴变化都透过它落进昏暗的楼内。
凌萱居住于此的半个月,驴友们换了许多批,同她一样长期留下来的,只有一个人,是住在隔壁的男子。
他带着帽子,衣着简单。每天出去写生,画路边卖苗银的苗族姑娘和老人,纷繁众生的人物速写。
“你是替某个神灵来描画众生而后交回去相面审判,来世轮回?”凌萱开了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那是他们的熟识。
是陌生缘分的开始,这,就是旅途的乐趣所在。
是在男子(他似乎并不愿意被称之为画家)啃着分量很实在的卷饼类的晚饭背着画夹回旅社时,凌萱静静地坐在潮湿的有些倾斜的木质小阳台上看天光渐变,远山近水的时候,凌萱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男子笑着走近她,“是时间久了,发现了一种缓慢的美,在每个人的神态上。以前从来不懂得欣赏的。”
“我是不是也有呢?”凌萱微微一笑。
依旧是个玩笑,听起来暧昧而自然,就像她的性格一样,说出些话,只是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