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和刘易阳带着锦锦回了我的娘家。这是在锦锦出生后,我们第一次带着她回她姥姥家。临出门前,锦锦仍在我婆婆手里,而我婆婆那张嘴已经足足念叨了二十分钟了:小心点儿啊,给小宝儿捂严实点儿。这天儿太冷,要不你们别带着她了。早点儿回来啊,小宝儿没有我抱着,睡不了大觉。
公公听不下去了,扣上暗红色呢子帽早我们一步出了门,撂下一句:“真是越老越啰嗦。”我眼前不由得飘出那位身穿墨绿色长大衣的女郎,她倒是的确不老。
刘易阳打了辆车,候在楼栋口,我抱着裹得犹如铺盖卷儿一般的锦锦麻利地钻了上去。锦锦一对黑亮黑亮的眼睛转来转去,这除去往返医院打针体检之外的第一次外出,扎扎实实地令她感到雀跃。而我则感到无比的充实,抱着她,就像当初将她怀在肚子里时一样甜蜜,仿佛她与我是一体的,就算天崩地裂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北京的出租车司机十有八九都有健谈的优点,而眼下的这位,就属于那八九。“小孩儿多大了?”“男孩儿女孩儿啊?”“怎么样?养个孩子不容易吧?家里有老人儿给帮忙吗?有啊,有还行。”“这孩子啊,是一拨比一拨金贵,我们那会儿,饿了就喂,饱了就睡,再看看今天这帮小祖宗,眼睛还没睁开呢就补上脑黄金了。唉?你们这补没补啊?”
终于到了我妈家楼下,司机一边收钱一边回头打量我:“小妹妹,可得减肥了啊,别生了孩子就不顾自己了。我跟你说啊,我那媳妇儿,想当初也是她们单位的五朵金花之一,可自打生了孩子,就胡吃海塞变大树了。今年我孩子八岁了,结果她那吨位是一年高过一年,我一让她减肥,她还就跟我嚷嚷,说她辛辛苦苦给我生了孩子,到头来我还嫌她胖。你可千万别学她啊。”
对于这位说我胖且对此忧心忡忡的司机,我铁青着脸不知是该揍他还是该谢谢他,而这时刘易阳开了口:“大哥,您就放心吧。她再胖,我也爱她。”
就这样,我一张青脸又变红了。这刘易阳吃饱了撑的吧?他爱不爱我,关人司机什么事儿?还让人放心?这哪儿跟哪儿啊。
下了车,刘易阳接过锦锦:“累了吧?你这么想想看,我妈也挺辛苦的,是吧?”
我甩了甩胳膊:“我看你倒挺会见缝插针的。”
“佳倩,我坐一会儿就走,下午四五点再来接你们。”刘易阳不再提他妈。
“为什么?我在你们家白天晚上住个没完没了,怎么你一来我们家,就跟屁股上长刺儿似的?”刘易阳一向不在我家久留,不过,像今天这样连中午饭都不吃的,还是首次。
“你知道的,丈母娘大人如今是看我越来越不顺眼,再说了,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待着,我有压力。”
“又来了。我不嫌你家房子小,你倒总嫌我家大。”
“你是真不嫌我家小吗?说实话,你跟我提离婚,不就是因为这原因吗?”
“刘易阳,你别曲解我啊。我要跟你离婚,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因为你看不见我的压抑,看都看不见,就更别提解决了。”我立定了脚步,打算先跟他把话说开了。
可他却敷衍我:“好了好了,不说了。你好不容易回家,别因为我影响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