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过去的童佳倩外加十八斤肥肉。”我也打量着陈娇娇。她留着利利落落的一头短发,齐耳,斜刘海儿,棕褐色,有着金属的光泽。她生有一张圆脸,那弧度是她怎么减肥也减不去的,这乃她对自身最沮丧的部位,而我却认为,这令她好像青春永驻,就算她浓妆艳抹,也好像小孩儿充大人似的。陈娇娇的身高应了她的名字,娇小得紧,她拼了命夸张,也只好意思说到一米五八,足足比我矮了十公分。不过她擅长穿十公分左右的高跟鞋,所以与我并肩而立,也常常不分伯仲。今天她身穿一件大红色V领羊毛衫,又薄又紧,领口下大大方方露出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来。这乃她最骄傲的部位。她身边的椅背上搭着一件米色和咖啡色相间的方格子大衣,我以那细致的叠法判断,它的价位应该在四千人民币上下。
一不小心,我瞄见她手中的那本杂志上赫赫然写着:燃情雪白冬日,大红色正当道。而我可以保证,在某一页上,一定还有人宣称:这个冬天,格子大衣也当道。这就是陈娇娇,追逐流行的脚步,追到死方休。
“过去的童佳倩从不迟到,可今天,”说着,陈娇娇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你迟到了三十二分钟。”
“我可以不在家吃饭,可是我得把饭做好了才能出门。”
“啊?你刚生完孩子,就下厨房啊?”
“我已经生完孩子三个月了,目前除了肥胖外,其余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再说了,我们家除了我,还剩一个拄拐的奶奶,一个刷锅刷碗还行,但做米饭不知道放水,炒菜不知道倒油的公公,以及一个目前只会抱孩子的婆婆。你说说,我要是不做饭,得闹出几条人命来?”
“哈哈,你果然还是童佳倩,说话还是这么带劲。”
“你等着看吧,我最近吃起饭来更带劲。唉?你点餐了吗?”我伸手招呼服务生:“给我红烩牛肉饭,香橙鳕鱼排,还有一份土豆沙拉,一份你们的招牌鸡翅,哦,再来一杯苹果汁,帮我温一下。”
陈娇娇咕咚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伸着脖子问我:“你自暴自弃了?破罐破摔了?”
服务生没礼貌,听了陈娇娇的话,竟噗嗤笑出声来。我眯着眼睛看他:“见笑了啊。不过呢,我如果不吃这么多,奶水就不足,而我那襁褓中的孩子就得饿肚子。”
末了,陈娇娇点了一份蔬菜沙拉,一杯柠檬汁,然后服务生窘着张脸告退了。
“伟大的母爱啊。”陈娇娇嘴上赞叹,脸上却不乏讥讽。
“等你升级做了妈,你就懂了。”
“且等不到那一天呢,我连婚都懒得结,更别说生孩子了。”
“穿衣戴帽描眉画眼那一箩筐闲事不见你懒,结婚这正事儿你倒懒上了,小心耗着耗着把自己逼上绝路。你以为崔彬会永远匍匐在你石榴裙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我这可并不是信口开河。就在前几天,我在网上碰见崔彬,他给我发来消息:累了,真累了。我一边构想着他坐在电脑前一根接一根抽烟的疲态,一边问:因为娇娇?于是他再发来消息: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至少三年五载之内都跑不了。”
“你可别忘了,他大我们五岁,今年我们是二十五,他可是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三十连花骨朵都算不上。再说了,他尚未立业,何以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