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我不禁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如此不开眼的朋友,还是趁早绝交的好。
“那天特蕾西哭了,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她说她很害怕,每天早上醒来都害怕自己的头发变白,生出皱纹。她怕老,怕失去青春,变得衰弱。童佳倩,你相信吗,那时我竟心动了,我真心实意抱住了她,心疼她。”
我点点头。我是真的相信,任何感情的出没其实都只在一瞬间。就像我和刘易阳,七年前,他坐在他的位子上,我俯在他的身边,听他给我讲那什么酸什么钙的化学反应,他的头发很干净,散发着很清淡的香味儿,他的睫毛很长,我仔细一看,看见他右眼的睫毛上好象还沾着一粒灰尘。我不由自主伸了手,将那灰尘抹去,刘易阳吓了一跳,抬眼看着我,就在那一瞬间,我就倾心于他了。
“可你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林蕾,是不是?”
“是,任何女人都没办法跟林蕾比。我来北京快七年了,时间越久,我就越珍惜我和她在老家的那段日子,我骑着车,带着她,就算是兜风了。一开始,她都不敢抱我的腰,就揪着我的衣服。”魏国宁坚毅的脸上泛出红彤彤的色彩,如同回到了那情窦初开的年代:“后来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敢抱我。那会儿我就跟自己发誓,我要照顾她一辈子。”
我哭了,好像是嫌面前的虾不够咸似的,往上大把大把地洒泪。魏国宁吓怔了,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我。刘易阳,他也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一辈子,是个可长可短的距离,如果几天前我不幸死了,那他还真的是照顾了我一辈子,可偏偏我没死,还继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没准儿还能再活上八九十年,那他许给我的一辈子,该如何在他分了心后兑现?
“上午顺利吗?”我流干了泪,冷不丁换了话题。
魏国宁回过神来:“哦,嗯。这次订货会规模很大,供求双方也对口,只要我们做好包装,大量出货还是很有希望的。”
“哼,如果成功了,那也成了新主管的功劳了。”我替魏国宁不平。
“无所谓的。至少,我还能有成就感,特蕾西也能大赚一笔。”魏国宁耸耸肩,埋头吃肉了。
我童佳倩今日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自诩火眼金睛,看人从不看走眼了。我本以为刘易阳专一不二,实则不然;我本以为陈娇娇一辈子也不会长大,其实也不然;就连那黄有为,我也识不出他的禽兽本质。至于魏国宁,就在前不久,我还说他是打着林蕾和自尊的幌子,凭借与特蕾西的不伦关系来获得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享受,而今天,他在我眼中又变得有情有义了,那日积月累的对林蕾的刻骨铭心的爱,那瞬间迸发的对特蕾西的千真万确的心疼,似乎都远远重于了他那“男人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