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程子明有种不祥的预兆,接起电话,花筒那边传来父亲嘶哑的声音:“喂,是子明吗?”
“是我,您老怎么想起给儿子打电话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程子明奇怪的问道。
是啊!他常年在外奔波,父亲的脾性他是十分清楚的,就是想他也不会轻易给他主动打电话的,经常是拖老伴或者儿媳妇了解远在外地的儿子的各种境况,其实母亲和妻子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也很少,母亲耳背,妻子性格内敛,除了偶尔几句短暂的问候,也没什么说的。但父亲从小到大对他的这份藏在心里的爱,程子明是绝对感动的。今天父亲能主动给他打电话,这不得不感觉到家中事情的重要程度。
父亲没有回答子明的话,而是带着责怪的口气命令道:“我身体这几天有些不舒服,想去医院检查检查,你媳妇儿忙,又要照顾孩子,还要照顾你妈,你最好回来一趟吧!”
“您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啊?”程子明焦急的问。
“你不用****的心,我这个老骨头还暂时死不了,反正你必须回来,明天你必须回来。”父亲显得有些急噪,程子明深知父亲叫他回去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那么简单。可是公司现在的处境,总部只给了他极短的时间让他处理,事情刚刚有了一点头绪,他怎么能回去呢?但父亲坚定责怪的话语中明显透露出家中出事了,父亲又不想现在告诉他,他无法拒绝。怎么办呢?程子明心里的矛盾让他陷入绝境。
父亲已经显得极不耐烦:“我不想打扰你的工作,但家里的事你必须给我处理好。明天中午我必须见到你。”
“咯噔”一下,父亲挂了机。程子明知道工作再忙也必须回去一下,很少发怒的父亲居然火气怎么大,他不由想起了任贤齐唱得那首歌,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茫茫人海,狂风暴雨。男人真的很累。
程子明跟公司请了三天的假,公司李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但郑重的交代他把家中的事情尽快处理好,赶紧返回投入到正常的工作中去。子明又特别交代了王天育他走后一定要稳住军心,不可随意乱动,自作主张,有什么事都要等他回来。第二天一早,程子明又一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回到家中,程子明才感到今天家中的压抑,他没想到,在家乡务农生活的几个长辈都来了,其中包括自己的一个大爷、两个伯父、一个姑妈。这么大的阵势,让程子明不知所措。家中烟雾缭绕,家族的父辈们正在讨论着什么,看到风尘仆仆的子明进来,一下子恢复了平静。人们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这让他很不自然。
从里屋出来的母亲打消了尴尬气氛,关切的问:“子明,回来啦?”
程子明还没来得及回答母亲的询问,在沙发中央一直低头吸烟的父亲猛的抬起了头怒斥儿子:“你还好意思回来?”
子明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一向孝道的他还是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低头回答:“不是您让我回来的吗?您说身体不舒服,我就赶回来看您。”
父亲接着问:“我没事,你说说看,你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整个房间异常安静,连心跳声都能听见,屋里偶尔听到女人轻微的抽泣,子明清楚,那是妻子的声音。
“我没有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程子明为自己辩解着,但已经感到事情的不妙。
父亲火气冲天,腾的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个信封甩到了子明身上。“你做的好事,自己看看吧!”
程子明低头俯身拣起掉在地下的信封,打开一看,一阵眩晕,原来信封里装着八、九张照片,照片上的主人公就是他和薛丽丽。程子明紧张的翻看着,照片内容除了没有他们上床激情的镜头,其余他和丽丽亲密约会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其中。一向谨小慎微的程子明怎么也没想到有人居然暗地里跟踪他,甚至*****了照片邮到了家里,到底是谁干得呢?程子明自然的又观察了信封正反两面,不对,信封上并没有一个字,肯定不是邮寄过来的,这让他就更迷茫了。
哎!不管怎样,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要想办法应付眼前的境况吧!程子明想到这里,反而变得冷静了许多,对父亲解释道:“这是谁给你们的东西?这是陷害,这样的照片用现在的电脑高科技都能合成。”
程子明都惊诧自己说谎话的能力,说实话,他从小到大没有说过一句谎话,尤其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他总是给人真实诚信的印象。但此刻的选择也只有说慌,这些谎言显然不能说服家中的这些人,更何况父辈们都是没有文化的农民,什么叫高科技?什么叫合成?他们根本不明白。
父亲在烟灰缸里狠劲的抿灭烟头,对子明训斥道:“我不懂什么科技,照片是前天早上你妈出去准备买菜的时候在防盗门上发现的。我也不想这是真的,可是证据都有了,不相信也不行。真的没想到我的儿子刚到社会上工作才几年,就开始花花肠子了。你对得起我们的含辛茹苦吗?你对得起辛辛苦苦在家操劳的你的媳妇儿吗?”
程子明终于清楚了父亲请来这些长辈的用意,是以此来说服压制他的,家乡是个落后封建的山村,这种事情肯定要视为家族的耻辱。他也十分清楚在这种情景下,什么样的解释都不堪一击、毫无用处,更何况自己的解释本身就是在狡辩呢?子明只有低头不语。父亲刚骂完,大爷、伯父、姑妈这些长辈们也开始了对子明的喋喋不休、轮番轰炸。程子明就像是被困在人群中的孩子,不知该如何脱身?
正在紧急关头,始终躲在里屋哭泣的妻子走了出来,揉了揉哭红的眼睛,细声的对大家说:“你们不要在责怪他了,这是我们俩的事情,我们会自己解决的。”
一句话让嘈杂的空气刹那又安宁了下来,父辈们再也不说话了。是妻子为他解了围,子明感激的看了看伤心的妻子,又一次低下了头,心中涌起无比愧疚。是啊!妻子的贤惠让他常常感动,但就是产生不了爱的火花,这是一种关键的缺憾,也是事实。
时间一点点过去,亲戚们都完成了他们的“任务”,逐个相送离开。父亲再没说什么,夜晚睡觉前,沉默寡语的母亲把子明叫到跟前,低声相劝:“事情已经出了,你好好的给你媳妇儿道个歉、认个错,多哄哄她,哪怕让她打几下骂几声,只要她解了气也就没事了。以后一定要改正,不要再和那个女人来往了。”说完,母亲回了自己的房间。
妻子背对着他,依旧默默地流泪,然后关了台灯。程子明心里七上八下,躺在床上,想对妻子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也等着妻子问他点什么,哪怕是责怪他,像父亲一样的骂他甚至甩他两个耳光,他心里也好受些,可妻子却什么也没说,就这样一夜熬过,俩人没有一句话,谁也没有睡着。日子在沉默中度过,除了偶尔宝贝儿子饿了后发出的啼哭声、父亲的感叹声,什么声都没有了。妻子依然像往常一样收拾家务、服侍老人孩子,一大早还要去卖早餐,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程子明更加不安,因为他不知道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妻子突然冷漠而认真的问他:“子明,你想离婚吗?”程子明心里一惊,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她,最终还是没有回答,二人无语。
第三天很快到了,程子明要出发了,妻子为他收拾好了行李。子明告别了父母,父亲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吸烟。善良的妻子为了在老人面前表示已和自己的丈夫和好,强抿笑容,对子明说:“注意身体!程子明还是没有勇气面对这样温柔善良的妻子,他清楚,她的心里还在哭泣。
带着忧郁和伤感,程子明又返回了让他想念、又让他有些痛恨的南国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