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育快速的接起电话,果不出程子明所料,电话是看守所打来的,依然是那位马干警浑厚而有磁力的声音:“你是程总吗?”
“哦,我不是,我是这里的副总王天育。有什么事也可以和我谈。”
“好吧!我是看守所的老马,就是约你们上次来见何娜的那个。我代表看守所通知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请你们提前有个思想准备。”马干警严肃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遗憾和惋惜。
“嗯,知道了。谢谢!您说吧!”王天育已预感到老马的话里有话,不愿意听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概在今日凌晨4点多的时侯案犯何娜利用别人熟睡之际在狱中割腕自杀了。今天早上大约5点其他案犯起床准备做早操才看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她,并立即报警,现在我们已经把她送往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希望你们能马上来医院一趟。”
听到这个消息,王天育的头“嗡”的一声,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好的,我们立刻就去。”天育挂断电话。站在一旁的程子明虽然没有听清电话里的内容,但从王天育的表情里已经猜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电话里说什么?”
“程总,和你想象的一样。何娜她自杀了,还在医院抢救,看守所老马让我们立即去探望。”王天育的眼睛开始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游荡。
“我们马上走,事不宜迟。”程子明果断的命令才唤起了王天育的正常的思维。二人驱车赶往医院。
车急速行驶着,俩人默默无语,很快来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程子明和王天育疾步来到抢救室门前,马干警和其他俩名年轻女干警已经等在了那里,几人握手后,程子明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马干警答道:“还不清楚,医生正极力抢救。真没想到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看守干警是有责任的。”
看着真诚和蔼的老马,程子明说道:“不,这不能怨你们,这种事情是谁也无法想到的。只能怨我们对她的关心还不够,让她一时想不开…”
“经过我们现场调查,何娜自杀使用的刀片可能是在前几天犯人们劳动切割物品时趁看守干警不注意她自己藏起来的。我们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这件事我会向上面打详细报告的。”
老马的推理很正确,只不过事情的突然发生是人们无法预料的。程子明平静的说:“既然她前几天就偷藏了自杀的工具,就证明这早已有这个打算,所以在昨天,从来不愿意见任何人的她一反常态,提出和我见面,而她和我谈的话里已经透露出了一些东西,而我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自己焕然大悟的时候已经晚了。哎!”
老马看着这位睿智精干,不住感叹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安慰的说道:“我们都别自责了,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希望案犯能转危为安。这样我们的心里都会好受点。”
“是啊!希望她没事。”程子明回应着。
可往往事与愿违,抢救室的大门打开,一位主治医师出来,头上还沁着稀稀汗珠,他望着门口的人,摘掉口罩,无奈的问道:“你们谁是伤者的家属?”
还未等其他人开口,王天育急忙走了过去,着急的说道:“我是他的男友,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那你现在赶紧进去吧!伤者由于伤口太深,失血过多,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也许你还能见她最后一面。”医生回答着,转身离去。
所有人都默然,王天育快步进入了抢救室,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何娜微闭着曾经美丽多情的双眼,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左手腕上包扎着厚厚的绷带,一股鲜血渗了出来,在一片洁白的抢救室里格外耀眼。王天育轻轻握着何娜的手,眼含热泪,不住的喊道:“何娜,醒醒,我是天育,你不能死,你看我一眼好吗?”
也许是人在离开这个人世间的一霎那真的会出现回光返照的现象,也许是被天育的真情所打动,何娜微微的睁开了双眼,虽然是那么无力,但眸子里的那一闪烁,足以让在场的人惊讶。
何娜望着这位曾经给于她幸福和快乐的真诚恋人,一行苦涩的泪水悄然滑落,一只手紧紧握住王天育的手,不住抖动的嘴唇想向天育诉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此时王天育感到何娜紧握着他的手慢慢地松开,一对曾经的明眸决然闭上,再也无法睁开。而留给天育的是一行还没流完的泪水和嘴角透出的一缕浅浅的微笑。
何娜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程子明和王天育都清楚,她最后的眼泪是对自己所犯罪行和错误的真诚忏悔,而那一缕浅浅的微笑是对王天育曾经给与她的爱的一种感激和幸福。也许每个人在离去的时候,才能理解很多在生前都无法认知的东西。
返回的路上,伤心的王天育突然自言自语,又像是和程子明说话:“她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这样想不开?”
程子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天育,冷冷的说道:“她并不想这样过早的离开。”
程子明的话让天育一惊,不知什么意思。
“您为什么这样说?”
“你没听看守所老马说吗?何娜在今日凌晨4点多的时候割腕自杀的,为什么她不选择在前一天半夜别人熟睡的时候自杀呢?因为她并不想死,她在凌晨4点这个时候自杀,而犯人们在5点左右会起床做早操,她还心存侥幸,是希望在她没死之前,有人发现她。也就是说她在赌命。”
听完程子明的推理,王天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有问子明:“那她自杀的目的是什么呢?”
程子明面对天育的问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默默的点燃了一颗香烟。不慌不忙的答道:“何娜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她想让看守人员和我们都认为她神经上出了问题,而达到减免自己罪行的目的。”
“哦,程总,您的话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王天育不解的继续问。
“何娜在要求见我们之前就出现了情绪反常,并借口和其他案犯打架,继而要求见我,并从话中向我透露她要离开人世的线索。因为她对我太信任了,她感觉我会很快听出她对我所暗示的行为而能及时向看守干警提出警示,结果我还是反应晚了,她等不及了。”
“我明白了,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能让看守干警知道她的心理有了问题,情绪有了很大波动,而准许她保外就医或达到更深一层的目的。”
程子明点了点头,夸赞道:“你是越来越聪明了。一点就透。”转而惋惜的叹道:“可惜啊!何娜,是她的满腹心计害了自己,还有就是她的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的心理让她不能自拔。她暗示要自杀之后,在焦急着等待中她感到自己的暗示没起什么所用,还认为我对她默然待之,不予理睬,所以有些失望而产生了行动的念头,本打算在自己选择的时间上下点功夫,使用苦肉计得到看守人员的同情和紧张,但未曾料到自己下手没有把握住深浅,犯人们也没有及时发现她,而导致失血过多最终含恨而别。”
听完程子明的科学推理,王天育既为何娜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而感到一丝的心痛和无奈,又为面前的程总感到由衷的赞许和欣赏。他望着窗外穿梭的人群,感慨的说道:“您说得没错,但我相信她最后的眼泪和微笑是真诚的。”
程子明点头表示同意。“是啊!这就是人,很奇怪的感情动物,在绝望的最后一刻才会流露出最真诚的一面。无论怎样,人已逝去,希望她的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