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仙会召开之日一天天近了,苏城反倒渐渐显得冷清起来。原来各大仙族弟子皆被族中下了严令,无事不可擅自出行,因此那街上虽是散修云集,瞧着热闹,可没了仙族弟子出没,又怎会有大事发生?
而这几日散修口中的话题,也是变了又变,先是风传顾氏要被仙会除名,结果却是不了了之。又有传叶氏涉及禁术,或被仙会严惩,然而亦是不见下文。
而今日最令人关注的消息,则是与百族相关。据说百族不甘寂寞,在昊天九方四下出击,来寻诸大仙族的麻烦,尤其是与百族界域相联的慕顾二族,甚至传出各有伤亡的消息来。
只是诸大仙族的精英大能虽是云集苏城,可在家中守御的弟子仍是实力不凡,更何况那每家仙族皆有辅族守护,百族此次出动,自然也是无功而返了。
苏城散修之士的聚集之所,或在仙店,或在仙铺之中,此刻一家丹铺之中,就坐了数十名修士,挑选丹药之余,自是诸修齐聚,在那里高谈阔论了,这也是仙修界常见的风景。
就见有人问道:“听说那百族又在生事,这可如何是好?“
就有那熟知内情的散修道:“百族之事,着实不必烦恼,要知道每次仙会,苏氏弟子皆会秘密出动,以观百族动向。若是百族胆敢倾巢而出,那苏氏这枝奇兵,就会直捣落伽山,来个犁庭扫穴。若只是四下骚扰,也不需苏氏出手,那各家守御的弟子就可轻松打发了。“
那问者就道:“十大仙族如此实力,怎的就容百族生存至今,何不集合仙族中的高手,将百族驱逐出昊天界去,也还我昊天清静?“
被问者就笑道:“那百族若被逐出,仙族便失对手,只怕十大仙族便会内乱不休,如此昊天只怕更是天下大乱了。那苏氏的灵慧难不成还不如你?“
问者便道:“这倒是奇了,怎是百族一去,仙族反倒内乱起来?“
被问者道:“那百族放在那里,就是现在的对手,诸大仙族自是要时刻警惕的,而百族的实力又着实不俗,诸族就算彼此有些芥蒂,放着大敌当前,自然会同手联枝,同御强敌了。可若是百族被逐,诸大仙族少了这腹肋之患,彼此间的新仇旧恨,哪里还能压制得住?“
问者这才恍然,连赞那修士高明。
那被问者被恭维得飘飘然了,就道:“你等有所不知,想当年百族未曾在昊天立足时,仙族之间争斗之惨烈,着实难用言语形容,而仙族名额更是换个不休,屈指数来,就有六大仙族被取代了,反倒是百族成了气候之后,仙族更替才放缓下来,如今万年之中,也不过是没落了三族罢了。“
听到诸修如此议论,坐在墙角僻静处的两名修士不由相视而笑,此二人正是苏师正与元华商。
苏师正身为苏城执事,本有监督苏城修士动向之责,且昊天种种秘事,也需在一众散修口中方可预知的,因此无事便在这修士云集之处闲走一番。
元华商与他交好,便也陪着他四处走动。此刻听那诸修议论,也有说的对的,也有胡乱猜测的,桩桩件件,皆可一笑。
只是那苏师正笑容稍纵便逝,怎样也打不起精神来。元华商瞧来,也不免得叹了口气。
原来苏师正担心原承天身上所中的钉头七箭术难解,那设祭之人又难以推算得出,便向苏氏长老提议,想请苏九珑动用琴音卜事,哪知此话刚出,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先前姬氏相邀,苏氏诸多长老本是拒之千里,不想那九珑因心中有数,就自告奋勇的去了,且答应姬氏诸位长老,绝不会动用卜算之术。因此那日九珑在姬氏之中,其实是装模作样罢了。
如今若想算原承天之事,那就非得动用卜算不可,试问姬氏长老又怎可答应?
苏璇机干脆就指着苏师正骂道:“你好歹也是苏氏弟子,怎的就不怜惜珑儿性命,只替他人着想?那钉头七箭术非同小可,若是等闲可破,我苏氏怎能坐视?可此术乃集天地阴杀之气,若是九珑强行卜算,那阴杀之气无从发泄,说不定着落在珑儿头上,连天劫也不必等了。你可是盼着珑儿早些死不成?“
苏师正被骂得魂不附体,唯有一迭声告罪罢了。
苏璇机又道:“此术牵涉之人,乃是原承天,这又是一个难处了。如今世人皆知慕氏与我有姻约在先,试问九珑若救原承天,慕氏又该如何去想?岂不是坐实了原承天与珑儿有旧的传言?师正,你细细想来,可不是糊涂得紧?“
元华商当时听到苏师正说到此处,就算自己不在现场,也知道苏师道正怕是被吓个半死了,于是就问道:“这么说来,承天怀疑设祭之人乃在苏氏内府,你自是不敢提了。“
苏师正苦笑道:“哪敢再提此事!若有苏氏弟子竟被顾氏收买,那我苏氏有何颜面执掌天下?且承天也明说了,算出在苏城内府,定是有人用在欺天之计。其实定是与苏氏无关的。”
元华商叹道:“其实此事人人心中明白,所谓叶氏弟子挟私报复,散修之士设祭谋害,八九就是顾氏的指使,奈何以顾氏谋算之深,就算是动用搜魂之术,也未必能探出真相来。”
苏师正道:“此言正是,你细想来,那顾氏用谋,怎会给你留下破绽的?就算那叶惊城与两名散修实为顾氏弟子指使,只怕这三人连那指使之人的真容也不曾见到。这两****吩咐人细审了这三人,果然不出我所料。”
元华商道:“这就是顾氏的厉害之处了,就算你明知此事绝与顾氏脱不得干系,却是抓不住丝毫马脚。如今我只担心,承天又该如何渡过此劫?”
提起此事,苏师正亦是大皱眉头,虽然同样是施用钉头七箭术,可顾氏在原承天身上最为用心,那是非将原承天致之死地而后快了。虽说原承天已知抵御之法,可只要那设祭者不曾找到,原承天便不能算是逃过此劫。
苏师正又想起苏璇机的话来:“那钉头七箭术非同小可,若是等闲可破,我苏氏怎能坐视?”
按理此事苏璇机既然获悉,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如今苏璇机不肯轻动,说明就算是这位苏府智者,对真正的钉头七箭术亦是束手无策了。
苏师正与元华商在丹铺略坐了坐,见铺中诸修再无要紧的闲语,便离了丹铺,直奔姬府而来。原是二人放心不下,要来亲见原承天,好歹也要商量个计策了。
却见那姬府之中,却比前几日热闹不少,原来是姬氏的诸多辅族大能,齐皆赶到了。二人一路进驿,免不得遇到熟人,便匆匆的寒喧了,来到原承天的静室之中。
二人与原承天虽只是见了几面,也不知怎的,就觉得分外投缘,好似相交了百年也似。此次来访,也不找人知会,直接就把静室大门一推,径直走了进去。
想来以原承天之能,只怕二人远在府外时,原承天也该早知是二人到来了。
进屋之后,就见那原承天正盘坐在那里,双目夺夺,望着空中两粒珠子。
二修也凝目瞧去,只见那两粒珠子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不过是寻常不过的木珠罢了。不由好奇心起,也不去问,也伴着原承天坐了,齐齐望向空中双珠。
而个珠子就在空中缓缓转动不休,也不见有何妙处。过了半晌,原承天忽道:“只怕便是如此。”
元华商既见原承天开了口,忙道:“快快讲来,此举又是为哪般?这到底是怎样的玄奥。”
原承天却不急于回答,而是笑道:“若想明白其中道理,还需从头说起来。”
元华商道:“说快,快说。”
原承天道:“那叶惊城不提别人名姓,却只提顾沉舟。其实用意甚明,只因顾沉舟此人,我恰好认得,此事顾氏怎能不知?因此叶惊城冒用顾沉舟之名,便是等着让我揭破。”
元华商道:“此理倒也不难理解,顾氏虽是想拖叶氏下水,可若是太过明显,反而令人生疑。不如就露一个破绽出来,让你揭破了,这才顺势承认其为叶氏弟子,岂不是显得水到渠成?”
苏师正道:“元兄说的极是周全,那顾氏弟子的心思,像是被你取在掌上瞧来一般。”
原承天道:“只是顾氏提到顾沉舟,也是迫不得已,那顾沉舟是顾氏埋的最深的一粒棋子,怎可随意抛出?但叶惊城若不来冒充顾沉舟,其叶氏弟子身份,也无法从容泄露。其实就算此前不提顾沉舟,在下亦会想到此人身上去。”
说罢就将与顾沉舟凡界斗法之事向二人略略说来。元华商道:“此人果然肩负顾受重任,那顾氏岂可弃而不用,这么说来,承天所中之术,极可能就是顾沉舟设祭在后了。”
原承天道:“此事是否与顾沉舟有关,暂且放在一边。只是这两****推算位置,却发现那位置每次皆不相同,两位兄台可否觉察出什么道理来?”
苏师正倒也机灵,忙将目光向那空中两粒珠子一扫,可是这两粒珠子与钉头七箭术有何关系,又哪里能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