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嗤“的一声,已透胸而入,但九珑不见惊讶之色,反倒冷冷笑道:”看你往哪里逃!“手中已施禅言一道。
那剑先生得手之后,方知上当,原来赤剑刺穿的,乃是一具灵偶罢了,怎是血肉之躯?原来原承天不知不觉之中,已将本体与灵偶调换。
但剑先生虽是明知上当,却本能的将赤剑一夺,只盼夺剑而逃。
哪知道赤剑刺在灵偶体内,就如同生了一根一般,一夺之下,好似蜻蜒撼石柱一般,怎能撼动分毫。等到剑先生恍然大悟,想弃剑再逃时,身子便因此一顿,遂被九珑的禅言罩住。
九珑这道禅言,乃是新悟的一个“虚“字,此字不求伤敌,却可将这方圆数丈之地,化为一片虚空。那修士行功施法,皆是要借力方能施展,若四周绝无一丝灵气,又如何施法?因此这字禅言虽不能持久,却定可令对手心境一动,身子再缓上一缓。
而大能修士斗法,唯争电火火石的一瞬罢了,稍有顿挫,必陷危境。
果然剑先生既陷“虚空“之中,由不得心中大恐,就好似一个人一脚踏空了,可身子跌下去时,却无牵扯之处,那心中怎能不慌?而此刻的剑先生,便有诸般法术,也是施展不得,整个人便处于极弱之境,算得上的束手就擒之态了。
就在剑先生于这“虚空“之中挣扎顿挫之时,云中突的伸出一只手来,将剑先生夹颈一拎,正是原承天出手见功。
原承天此前番出手,大有玄机,手中藏“玄锁持“三字真言,那是将剑先生当成的一件法宝一般,此番拿住,便让他插翅难逃。
剑先生后颈被原承天夹住,仍不心甘,身子极力一动,便想挣脱出去,哪知一道极强大的法力冲进体内,周身灵脉皆被封住,任他有天下的神通,到此只能束手了。剑先生不由“啊呀“叫了起来。
瞧那剑先生,身不满五尺,体态瘦小,虽被原承天牢牢提着,却是满脸的强悍之色,并不曾有一丝惊恐。
原承天这时早用神识探过此修根底,此修既敢三番数次前来伏击,又怎能轻饶,因此动用搜灵之术时原承天毫无内疚之感。由其灵识玄承,方知此修出身与竹先生等大不相同。
竹先生,藤先生等,皆是混沌古物修成,此修出道也晚,或可算是世尊所创的第一批泥人。那世尊创造世人之时,曾将一点污泥溅到身边神剑身上,那污泥借剑气成形,因此生性最爱杀伐,与剑有缘。
但此修出生,却不在世尊意料之中。那溅到剑上的污泥又有多少?故而此修身材矮小,只是个半身。
或因此修出生不正,故而心生自卑,平日除了苦修剑术之如,再不肯与人交流,便是拜了玉清子为主,亦是如此。
原承天喝道:“你好歹也算是我亲手创出,怎的今日反来害,这是欺师灭祖之罪,便将你粉身碎骨,也是应该。“
剑先生青眼一翻,道:“大修,如今仙庭放着两位世尊在哪里,何来的第三位世尊,我就算敬世尊,自是要敬仙庭中的两位,怎来敬你?“
原承天冷笑道:“好一个巧舌如簧,你心里明知我便是第三世尊,只不过见我出道也晚,被那两位世尊占了先机,认为我绝无出头之日,这才不肯敬我罢了,无论如何,我也是第三世尊,难不成你也不敢承认。“
剑先生道:“我既拜了玉清子为主,心中只是主人罢了,为救主人,便是做了天下之大不韪之事,亦是甘心,今日落到你的手中,你只管杀我便是,夫复何言。“
原承天冷冷点头,道:“便因此言,那玉清子免不了也要担上干系,天下诸修,果然皆失教化,不敬天地世尊,只敬自家主人。这样的神执,真是不要也罢。“
剑先生心中理亏,辩原承天不过,只能在那里默默无言。原承天这时已用神识将剑先生的灵识探了个干净,探到无所再探时,那神识一震,剑先生灵识皆无,已成一具废物了,再将掌中生出一团火来,将剑先生烧了个干净。
九珑这才问道:“此修身手不凡,一剑快似一剑,不知是何道理?“
原承天道:“此修剑速虽快,却不是正经仙修之术,乃是靠损耗仙基以逞一快,这法子用了一次,就损一次仙基,因而等闲不敢轻用,观竹先生的玄承记忆,只记得剑先生出手过三次罢了,而这次为了杀我,却连损了四次仙基,此修为求一胜,不惜伤损仙基,可算是不智之极了。”
九珑道:“伤敌之前却来损已,可算是天下至愚之术,可怜可叹。我本以为擒了此修,或可另有收获,修成快剑之法,哪知却是如此。”
原承天又将剑先生来历告知,九珑这才点头道:“正因为他出身不正,一心只想邀功,难免心性偏激。”
忽的低头沉吟起来,片刻后缓缓的道:“我明白了。”
原承天道:“你明白了什么?”
九珑道:“你瞧阿神陀派来的这四位侍将,虽也算是各具神通,但着实算不上智谋之士,若换了他人,在这灭界之中千万年,怎样也可修成几项灭界法术了,这四侍却是碌碌无为,由此看来,阿神陀或不想真正的将你诛杀,只是略为试探罢了。”
原承天亦想了一想,道:“玉清子所收七侍,我昔日也略有耳闻,那火先生原是离中之精,只比四大灵焰略逊罢了,金先生水先生亦是灵慧之士,比这四侍强出不少来。阿神陀诛杀了另三侍,只留下这四侍来,细细想来,果然大有玄机。”
九珑道:“似此灭界之中,有无穷大法,只需派来一名灵慧之士,也不需本身有多大神通,只需参悟了几项灭界大法,便是劲敌了,看来阿神陀亦不肯坏了世尊当年所订法度,不肯让灭界之法轻泄于外了。”
原承天道:“就算阿神陀不肯轻易将灭界法术轻泄,但四侍毕竟在这灭界之中多年,怎的连一项大法也不曾修成,珑儿,你若是世尊,又会怎样安排,方能万无一失?”
九珑微微一笑道:“那世间最难测之事,莫过于机缘二字,世人瞧那机缘,实是云里雾里,百般求索而不得,甚至许多世人,认为机缘二字实属无稽之谈,但古语有云,机缘天定,阿神陀既修成禁重天境界,摆脱天地索缚,视那机缘二字,就算未必是如掌上观纹,也定可略知一二,我若是阿神陀,只需断绝了这四侍的机缘,便不用担心四侍修成灭界强横法术了。”
原承天点头赞道:“珑儿此言,几近天道了。”
九珑道:“虽是如此,正所谓天威难测,阿神陀是何居心,此刻也难以测度,我等只管照着我心中所想,一步步行去。船到桥头,自有说法。”
原承天笑道:“不错,虽是前途难测,但总不能因噎废食,你我所行之事,天下有几人当得,自然是步步生劫,若是缩手缩脚,心存畏惧,那还不如做了个避世潜修的逍遥散修罢了。“
九珑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天下人皆可避世,承天却避世不得,承天荣立非忘了前世遭遇?只因你前世一心只修丹道,不问天下大事,最终还不是被青龙施计打回凡尘。“
原承天喃喃的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珑儿此言,承天当牢记在心。“
此次来灭界,以原承天与九珑的灵慧,本来习修诸多法术,但二修亦存有敬畏之心,不敢多修异术,观九珑所修两术,那黑砂妙术虽是威能强大之极,但若无混沌灵气亦无多大用处,而所修金锃神光,也只是自身原有之术。
唯有得到妙显云枝,才是第一大收获,却是救人之术,怎能用来杀伐。
而原承天所修灵台妙境,则是世尊必修之术,除此之外,原承天亦不敢多修他术了。
只因那灭界杀伐之术但有修成,就算不传弟子,与人斗法时也总有泄露之时,而若是毁天灭地之术,修来自是痛快,一旦泄露出世,则是后果难料,无法控制了。
因此这番灭界之行,对原承天与九珑的心境亦是一大考验,若是贪多务得,只管去修毁天灭地之法,或可以得意一时,但终非济世之道。
二人既除去剑先生这位心头大患,在这灭界之中已无对手,原承天这才全速遁行,数万里之后,前方红云滚滚,巨焰升腾,已来到玄焰炼器之地。
二人见离玄焰已近,便缓下身形来,去探那巨焰之中神剑炼的如何,忽见一道青光自空中落将下来,正落在二人近前,那青光丝声不绝,只一斩,就将二人脚下红云斩为两截了。
二人见此青光,知道是玄焰逞技,不由的又惊又喜,那红云本是虚无之物,切云好似断水,抽刀断水水更流,以刀断云莫奈何。哪知这虚无之物,仍被这青光一斩两断,隐然有断字真言之用了。
难不成玄焰所炼的乾坤剑,天生就具断字真言的威能,若果然如此,此剑的杀伐之能,天下无剑可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