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朱雀再向四周瞧去,哪里还能看见苏正德的身影。仙庭如此广阔,苏正德又是修成正慧道果的大能之修,若他随便寻个所在藏身慝影,便是朱雀也无从觅起了。
朱雀再传法旨,召唤天下灵禽留意苏正德身影,吉光神鸟道:“神君,苏正德修成正慧道果,其身可变化万千,纳于芥子之中,哪怕仙庭灵禽齐齐出动,也定会被其瞒过了。”
朱雀沉吟道:“若依道友之见,该可如何?”
吉光神鸟道:“我近日得闻,元极仙子已随原世尊在玄武海潜修,苏正德既是苏氏老祖,若是走投无路,或投元极,神君不如去玄武海问个明白。”
朱雀正色道:“子为父隐,直在其中,天地虽有法度,却不可因之失了伦常。元极既是苏正德族人,就算替那苏正德掩过,也是理所当然,我若去问元极,可不是让元极为难?”
吉光神鸟点头道:“神君所见高明,天地若无伦常,何以为继。只是苦了元极。”
朱雀道:“若苏正德果然藏慝于玄武海中,元极仙子必有主意。我等只可向别处寻去。此事还请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吉光神鸟点头允诺,果然呼朋唤友,于仙庭诸域探寻,奈何却迟迟不见苏正德身影。
九珑灵台神游,于仙庭诸事无所不窥,苏正德的去向,自然也是瞒不过她了。
正如朱雀与吉光神鸟所料,那苏正德趁着朱雀追击七妙真人,勾陈之时,将身化为一道青光,径奔玄武海而来。
此修既修正慧道果,自然神通广大,化光变水,无所不能。苏正德借一道青光来到玄武海后,却不来见九珑,而是潜入海水深处,藏于海中万山之间,试问朱雀又怎能寻得到。
九珑见苏正德狼狈如此,不由得暗暗垂泪。自己离开仙庭历劫之时,曾于苏正德见过一面,其后又常在苏氏府中见过苏正德图像,这缘份却是抹杀不得的。
苏正德果然灵慧之极,知道朱雀不便前来玄武海搜寻,便藏于玄武海中,但其毕竟无颜来求见九珑,因此虽与九珑同处一海,却不敢来惊动九珑。
九珑心中叹道:“老祖啊,老祖,你若真来见我,求我庇护,那真是无药可救了,既然你心中尚存一点羞耻之心,珑儿岂不能给你一个好结果?”
九珑收了灵台,就将原侍一悄然唤到身边来,道:“我既来仙庭,本该去见我两位苏氏老祖泰真,泰玄,奈何我与圣帅有约,十日之内不可离开玄武海,便想请侍一助我,将我苏氏老祖请来此处。”
原侍一道:“仙子只管交待,两位老祖此刻身在何方,便是天涯海角,侍一也好歹将二老请来。”
九珑道:“二老皆在东域修行。”便将二老修行之处对原侍一细细说了,又道:“此行务必谨慎,不可惊动他人。”又怕苏氏二老信不过原侍一,便祭一道禅言,封于原侍一臂上,到时原侍一见到二老,必有分晓。
原侍一领命,果然悄然前往东域,那原侍一修成三十六天罡变化,经苍穹界多年苦修,此刻已然大成。可变千百相貌,鸟兽鱼虫。这等机密的勾当,最是用得着他了。
原侍一来到玄武海外,用瞳光向四周一瞧,只见仙庭诸处灵禽纷纷升空,要寻苏正德的行迹。原侍一暗道:“朱雀原是认得我的,我若在玄武海外以本体招摇,立时就被朱雀瞧见了。”
原侍一灵机一动,就化为一只铁嘴黑雀,向东域疾飞而去,此时灵禽多有,穿梭不定,又有谁会在意多了一只铁嘴黑雀。
原侍一化身黑雀之后,纵起本身遁术,径直向东域行来,依着九珑吩咐,很快就在东域一座灵山之中,寻到苏氏二老洞府。
原侍一此刻若论修为,倒也不弱于二老了,但二老毕竟身份特殊,怎敢失了礼数,就在洞府前立定了,化为原形本体,口中道:“原世尊侍将原侍一,今奉元极仙子法旨,特请苏氏二老于玄武海一唔。”
自那猎风修成天定道果之后,原侍一不敢再以原承天首侍自称了。虽然原承天与猎风已无主侍之说,但在原承天诸多侍将瞧来,那猎风生生死死,皆是原承天的侍将。
苏氏二老听到元极仙子的名字,饶是二老修行大成,此刻也是心境动荡,欢喜之极,竟双双抢出洞府,来见原侍一。
原侍一见二老皆是七八小重天境界,心中也着实钦佩,以二老如此境界修为,于仙庭之中,又有苏正德这般大援,却仍然闭门清修,不去仙庭谋个一官半职司,足见二老大德。
苏泰玄与苏泰真并不曾见过原侍一,原泰玄便道:“道友果然是元极仙子使者?“
原侍一含笑行礼,道:“仙子生怕二老不肯信,便封禅言一道于侍一臂中,二老只管来瞧。”
就在手臂封藏之处一拍,果然一道禅言缓缓施出,现出九珑身形来,而禅言之中,九珑也不说话,只是向二老行礼罢了。
苏氏大能皆是灵慧之士,二老见禅言中的九珑不肯说话,知道必有机密之事,苏泰真点头道:“既是仙子召唤,我等如何不从,却不知仙子现在何处。”
原侍一讶然道:“原来二老竟不知仙庭变故?”
苏泰玄轻轻一叹道:“身处嫌疑之地,只好闭门清修,怎敢过问天下大事。”
原侍一心中愈加多了几分尊重,苏氏后人于昊天失德,苏正德在仙庭虽是权势熏天,但毕竟已拜阿神陀为尊,与元极仙子分处两大阵营,二老见此格局,岂不是难以取舍,干脆闭门清修,不问天下之事。此举足见二老实有绝大智慧,更非附炎趋势之徒了。
原侍一是个仔细人,就道:“仙子如今在玄武海中,伴着世尊修行,今日下了密旨,着我来请二老。仙子本该亲自前来拜会,却有一桩缘故,着实不便前来,只是如今洞外有灵禽百万,二老若是径直出府,只怕会泄了行藏。”
苏泰玄道:“珑儿于禅言之中既不肯多言,那分明是有机密大事,既然如此,此行自该谨慎。道友只管领路,我二人身有隐身慝形之法。”
原侍一道:“甚好。”仍旧化为铁嘴黑雀一直,缓缓飞出洞府,苏氏二老相视一笑,苏泰真笑道:“今日正好舒筋动骨一番,否则这神通怕是要搁下了。“便化清风一道,围着黑雀盘旋。
苏泰玄则将身子一摇,化为白云一朵,亦伴在黑雀身边。
黑雀喜道:“清云白云伴着灵禽,那是最寻常不过的情形了,如此一来,谁也瞧不出二老行藏。“
二老所化清风白云就随原侍一道,径直往玄武海中去。在路中遇到不少灵禽,就向原侍一打探苏正德下落,原侍一自然摇头不知。
二老此番出府之前,已知九珑不可能无故见招。如今瞧见有灵禽打探苏正德下落,心中已猜出七八分了。
三修一路无言,径投玄武海,原侍一就领着二老去海岛处与九珑相见。
九珑与原承天本是同处修行,但原承天既冲禁重天境界,不能中途分心,若有急务,便着九珑处置,因此九珑亦另置一座洞府,专用处理仙庭诸处急务。
此刻二老既至洞府,九珑不等二老入府,就急急出外相迎,更以三拜之礼跪在道旁。
苏氏二老慌忙上前扶起,苏泰真就道:“珑儿,你如今是何等身份,岂能拜我二人?血脉虽亲,却重不过天地。“
九珑垂泪道:“天地若不顾私情,则天地何存?若无二老,怎有珑儿,务必请二老受我后辈之礼。“
便依足礼数拜见了,这才恭请二老入府。
二老又是欢喜,又是流泪,到了洞府中叙话,说的也无非是当年昊天旧事罢了,又引得九珑一时叹息,一时欢笑。那原侍一是个晓事的,也不入洞府,只在府外侍立,严禁他人入内。
苏泰玄说罢旧事,便道:“珑儿,今日请我二人,着实有何难处,你只管讲来。“
九珑听罢此言,不由的泫然欲泣,只是不语。
苏泰真道:“珑儿,莫非是因为老祖一事,我与侍一一路过来,就瞧见有许多灵禽,前来打探老祖下落。珑儿,老祖莫非犯下了滔天之罪,否则怎会有这许多灵禽寻他?“
九珑这才将苏正德私放黑龙,触犯天条一事细细说来,二老听罢,不由得顿足道:“老祖已修成正慧道果,怎的却这般糊涂,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九珑垂泪道:“朱雀神君因子为父隐之故,不便来我玄武海搜寻,但老祖既犯天条,我等若隐慝不报,岂不亦是获罪于天,我苏氏于昊天失德,若在仙庭亦犯天条,那我苏氏又有何颜面见天下修士。“
苏泰真道:“老祖藏于玄武海中,那是知道朱雀神君不便来寻他,但老祖又不敢来见珑儿,可见老祖心中,亦是爱惜珑儿,不肯让珑儿为难了。如今珑儿着实不便于老祖相见,珑儿今日请我二人来此之意,我已尽知了。“
苏泰玄亦道:“但请珑儿放心,我苏氏盛极而衰,已为天下人笑,如今怎能一错再错,我与泰真务必说服老祖,请老祖自投天刑台,若是不然,我二人便死于老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