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字诀所封印之地,只是那具借体罢了,如今借体既被斩字诀所斩,魇龙虚识虽受极重创伤,可穿越空间之能反而恢复如初。因此这龙爪袭来,就可无视原承天的弱水法像,一举中的。
而原承天今日遭遇此劫,也是因他初次与这种无视天地法则的神物对敌,又怎有丝毫经验可做借鉴,措手不及之下,终受一击。
在玄甲破裂之时,原承天已知不妙,三重月风之体遂勃然而发,而与此同时,两具法像也同时过来护主,玄武蛇头大张,将龙爪咬住,而朱雀则是口吐一团碧青烈焰,将这魇龙的这点残存虚识烧的干干净净。
招唤魇龙虚识的白衣修士早就身死魂灭,魇龙借体也已然是荡然无存,魇龙的这点虚识就算不受攻击,也势必无法持久,故而朱雀此刻烈焰喷来,这魇龙虚识又怎能抵抗,自然化为乌有。
随着魇龙虚识的消失,小红山山顶上的黑云也急速退去,片刻之间,又是晴空万里之景了。唯有无数异样气息,犹在山顶飘散不休。
但小红山山顶上,此时却是鸦雀无声,姬怜舞瞧着原承天,一脸担心之色,道:“承天,没事吧?”
原承天勉强笑道:“姬道友不必担心,我还能撑得住。”说话之时,脸上现出一缕黑气来,这黑气一闪即没,再细细瞧去时,又是瞧不见了。
可这情景怎是好事,姬怜舞的心不由拎了起来。
此刻原承天胸前玄甲破裂,但好在并无鲜血流出,这一击所受之创,似乎也没想像的那么大。可是越是如此,姬怜舞越是担心不已。
“不想此战如此激烈。”原承天举目四顾,刚才惨烈之极的战场已然消失不见了,白衣修士等五名羽修大士,皆是死于此役,被召唤出来的魇龙虚识也被朱雀烈焰烧尽,此战可谓是大获全胜。
盘点下来,自己这一方也是损失必重,两具灵偶元魂受创,不知要将息到何时才有再战之力,猎风惧于魇龙退去,虽不曾受伤,可心境恐怕也是一时难复。
“是啊。”姬怜舞叹道:“此战能够大获全功,让人如在梦里。也亏得承天神通强大,侍灵奋勇,才侥幸得胜。”她的娇躯忽然晃了晃,一时站立不稳,忙扶住身边山石,可双眸仍是缓缓闭上,身子就软软倒在地上。
原承天心中恐极,忙将姬怜舞扶住了,只觉手中娇躯竟有万斤之重,心中又惊又恐,奇道:“怜舞的身子,怎的如此沉重?”
勉强立定了身子,去探姬怜舞的灵脉,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姬怜舞之症与魏无暇并无二致,皆是因为强行与高境界修士斗法,心境因而遭受重创。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姬怜舞所修的小紫罗心法虽不如紫罗心法,亦有自动运转之能,想来也不需自己多加援手,只需寻一个清静之地,让姬怜舞好生调息一段时间,应无大恙。
见姬怜舞并无大碍,原承天心中稍定。就觉手中的姬怜舞越发沉重起来,只得先将姬怜舞放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蓝光闪来,原承天抬眼瞧去,见是玄焰。那玄焰神情亦是惶急,原承天以为它担心自己身子,便笑道:“我倒也没什么要紧。”
玄焰道:“主人,万请恕我避战之罪,此战好不惨烈,玄焰却迟迟不敢出战,实因我……”
原承天笑道:“玄焰,你这是在小瞧我的玄承吗?那魇龙是真龙恶息凝成,与真龙并无二致,亦算是天地万灵之首了,你一个小小的灵焰,又怎是他的对手?此恶物与你相生相克,你便是出战,也毫无用处。何况战事越是紧急,你越是责任重大,护持司命灯之职,最是要紧。”
玄焰叹道:“只盼此番不必动用此灯才好。”它瞧见原承天伤势沉重之极,心中已想到司命灯了。但是这司命灯虽可保原承天一命,重修肉身之后,又有些许好处。可玄焰的潜意识里,只盼原承天永远不动用此灯才好。
原承天的脸上再次浮现黑气来,他蓦的觉得身子沉重无比,双腿竟是力不能支了,只好席地而坐。想略作调息,却发现体内真玄散乱,一时间又怎能运用起来。
凡人格斗有力怯之说,修士斗法,最怕的则是真玄耗尽了,但此战对手强大,真玄耗尽亦是常情,只是没想到自己耗力如此之巨,竟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又遑论施法离开此处。
他就觉得眼皮沉重无比,忍不住就想沉沉睡去,他明知此刻瞧去,绝无好处,而这睡意一生,就变得无可抑制,便道:“玄焰,我要睡上片刻,你在可此护法。”
玄焰大叫道:“什么?”它修了碧焰心法之后,已略知七情,喜怒哀乐皆是略动于心了,因此听到原承天想要睡去,好似晴空响了个霹雳一般。
刀君嗔道:“大修累了,便让你休息片刻就是,玄焰,你好不晓事,这般大叫大嚷的做什么?”
玄焰急道:“刀君,你不明白,主人是玄修大士,便是百年不眠不休,也不会有丝毫困意的,只有,只有那肉身凡躯,才会有疲倦之意。”
说到这里,玄焰声音已是颤抖不已,他想去探原承天的灵脉,忽又想起自己全身皆是热意逼人,此刻原承天真玄耗尽,又哪里能抵御自己的烈焰之力。
刀君亦非实体,自然也无法过来探看,何况此君唯知杀人,哪知救人。偏偏姬怜舞也是昏迷不醒,这原承天的伤势,竟无人来探看了。
玄焰大叫道:“主人,主人,你千万不要睡着了。”复又冲着金塔大叫道:“猎风,猎风,你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快点出来。”
话音未落,猎风已掠出金塔,就见她脸色苍白如雪,眉头紧皱。原来魇龙虚识虽被驱散,可此地龙息犹存,这龙息对她来说,就好比凡人身处炼狱时面对的诸般火焰了,便是呆上片刻,也要受无尽的煎熬。
她见原承天依在山石上闭目沉睡,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了,唯恨自己平时只知杀伐,也不懂什么探脉观玄之术,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动用阴玄,去与原承天的心神试图联络起来。
用心神去唤醒原承天,可比玄焰的大叫大嚷效果强出百倍去,何况猎风此刻心情急迫之极,心中一动,就好比持了大锣大鼓在原承天耳边猛敲一般。
也不知唤了多少声,原承天总算睁开眼睛来,他瞧了瞧猎风,叹道:“魇龙恶息已逼入我体内,此次怕是有些糟糕。”
猎风心中酸楚,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
原承天道:“情况究竟如何,需等三日方可知晓,这三日之中,我所修心法应可自动调息,或可恢复些真玄来,那时才知端底。至于此刻,我暂无法力,还是速进金塔为妙。”
猎风不由分说,就一手抱起姬怜舞,一手抱着原承天,急急唤了刀君,白斗与玄焰,忙忙掠进金塔之中。
猎风抱着二人刚刚进入金塔,就听到耳边传来“喀”的一声轻响。
猎风平时虽是粗枝大叶,可此刻因原承天受创过重,深知万斤重担皆压在自己身上,又怎能不仔细?循声瞧去,只见原承天的左臂上有黑气微微一闪而没,而原承天臂上道袍,则裂出一个口子来。
而再细细瞧去,猎风的三魂六魄几乎都要飞到天边去,原来原承天左臂上裂出三寸长的血口,裂口处不见鲜血涌出,唯有黑气萦绕,猎风虽不知其中确切缘故,也知道原承天这手只臂受创之重,已是难以想像了。
原承天虽然还是昏昏欲睡之状,脑中总算还留有一丝清明,他瞧了瞧左臂,道:“此臂先前与宁姓修士夺鞘,又受魇龙龙爪灵压,其后魇龙所击来一爪,虽是击中胸口,却被我以一道小术移到此臂上。故而这只手臂是不能要了。”
猎风道:“等三日后主人法力恢复,想来便是无事了。”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此臂受创过重,又是恶息沉积,若不立时断去,反受其厄。猎风,你需得狠狠心,将这只手臂断去,我着实承你的好。”
猎风哪听过原承天说过这些丧气的话来,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低声叫道:“主人,你自会无事的,这数十年来,不知多少恶风大浪,都被我们闯过来了,这区区小创,又何足道哉。”
原承天道:“我怕是没有力气与你说话了,你就用那把青刀,割了此臂,此举实为救人,你若犹豫不定,反倒是害了我。”
他口气越来越是虚弱,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倒像是随时都会再也说不出话来一般,猎风心中苦极,若说她为原承天断去一臂,她自是不皱眉头,可若是亲手去斩断原承天的一只手臂,那还不如杀了她干净。
玄焰和刀君在旁边瞧着,都是六神无主,原承天的法旨自然要是遵行的,其中利害,诸灵心中也是清楚明白,可真要断去原承天一臂,谁又能下得了手。
“猎风!”原承天用尽全身力气,向猎风低低吼来,这二字已蕴含无限愤怒之意了。
猎风忙道:“是。”手中提起青刀,颤微微凑到原承天的左臂处,也不敢瞧原承天的眼神,将心一狠,青刀就落将下去。
一股鲜血涌将出来,就将猎风溅了满身,猎风扑通跪倒在地,手中青刀也被丢到远处去,她垂泪大叫道:“猎风此生,再也不用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