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男嫁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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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能不能让我做回主(1)

举家过日子的小两口总是说“大事男人做主,小事女人做主,如果实在没什么大事,那就施行民主吧。”但在“女娶男嫁”的婚姻模式里,永远是“这个家是我的,就该我做主。”当然,说这话的是女人,听这话的是男人,在被女人“娶回家”的那一刻,男人就注定失去了更多的话语权和决定权。

(一)谁是家庭第一位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需要相处才能得来的。

在女儿家小住几天,让方母对林涌泉这个毛脚女婿有了全新的认识,最让她满意的当属林涌泉的厨艺,在方母看来,男人能下厨就是一件大事,因为在她的婚姻当中,方筱言的父亲方大山是从来不下厨房的,每次都是做好饭,他才肯从自己养的鱼或花花草草面前转回身来,就在自己身后说点家常里短的话,都觉得是奢侈,年轻时如此,如今老了,话更是少了。

可是,这样的抱怨能跟谁说呢?只能是无休无止地吵,希望方大山能够明白,可偏偏,他老实成了榆木疙瘩,总不开窍,总以为是自己在自寻烦恼。

想起这半辈子的风风雨雨,方母就觉得很委屈,忍不住,就跟女儿方筱言抱怨几句,“我一直教育你,嫁人要擦亮眼睛,不然后悔就来不及呢,看见了吧?我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闺女,妈这半辈子过得委屈呀!为了咱们这个家,我费心费力大半辈子,可你爸爸那人东不管西不问,就差没钻进鱼缸跟他那些鱼去过日子去,唉,想想我都委屈!”

这样的抱怨,方筱言听了不止一次,但每次她都会坚决地给挡回去,“老妈,你就知道抱怨爸爸这不好那不好,你怎么就不看看人家好的地方?家里的电器和桌椅当天坏当天修,家里家外有啥事不用吩咐人家就办到了,还有,你这天天唠叨的毛病怕也只有爸爸才受得了!最重要的是,爸爸这一辈子踏实肯干,从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不就是挣钱少点、话少了点,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被亲生女儿这样反击,方母心里更加不好受,“我说你这丫头,打小就和你爸爸站在一个队伍里挤兑你老妈,你怎么就不说说,房子是你姥姥留下的,你怎么就不说说,从结婚到现在,家里每一分每一厘都是老妈我攒出来的?再看看你这婚房,还不一样是我帮你们买的吗?想要靠你爸?哼,没门儿,怕这辈子也别想生活得舒服!”

方筱言不满老妈的抱怨,在她的心里,老妈这脾气完全就是老爸惯出来的。

“妈,不管怎么说,我爸是这世上最爱最疼你的那个男人,他永远把你放在第一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再说了,大半辈子都过来了,再抱怨有什么劲?”

女儿的话倒也不是没几分道理,方母不再坚持,却仍免不了批判几句:“你爸爸那人就是蔫儿地里拔萝卜,怎么扯都是蔫儿的!我这辈子算是瞎他手里了,”

“听听,又来了又来了,老妈,那可是我亲爸是我亲夫,这样诋毁他以咱俩可都没好处!”方筱言始终护着老爸,“反正在我眼里,他就是最好的父亲,小时候我身体弱,一到刮风下雨,他总是又送又接的,就连长大了他也不放心,一逢咳嗽发烧,他都不顾我的反对还是跑到学校去接我……还有,家里有好吃的好用的,他总是尽着我们,我记得奶奶还在的时候,总喜欢托人捎些黑花生来,那种黑花生市场上没有卖的,可我就哭着要吃,一直哭到天亮,一醒来爸爸竟然拿着花生回来了,后来我才知道,为了我一个小小的任性要求,他竟然搭人家卖菜的农用车在夜里跑了一个来回……”每每说到这儿,方筱言就激动地想掉泪,越想到老爸的好,越觉得老妈的埋怨没道理,“妈,你说,这样疼孩子的父亲,这样好的老公,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方母承认女儿说的都是事实,在事实面前,她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喏喏地应着,“他对你那是没二话,是个好爸爸。”

“是个好爸爸,对孩子负责,是个好老公,对老婆忠诚,你还强求什么呢?”方筱言严厉地说起老妈来,“你们现在剩下的也就二三十年好光景,都已经是老年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珍惜呢?你这样还天天教育我们呢?”

被女儿好一通抢白,方母不得低头承认,这世上最难扯的就是血缘这回事,做为方大山的亲生女儿,方筱言能说出这样的话一点也不奇怪,而自己再说下去也未必讨得来便宜,不如,趁早收兵。

“算了,不和他计较了,你说得对,不管怎样,在咱们那个家里,你爸爸始终把我放在第一位,这就够了,够了。”方母败下阵来,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提醒了方筱言,在她的心里,一直没弄明白,这场仓促的“女娶男嫁”当中,自己和林涌泉在家里究竟哪一个才是第一位的?

如果说是林涌泉,那完全是在开玩笑,她根本不承认。可如果说是自己,很明显,再好脾气的男人也总是想争其一二的,特别是母亲来住的这几天,她明显感觉到林涌泉的骨子里是藏着一份“反骨”的,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极其倔强,极其有自己的主意。想到这儿,方筱言越发觉得,必须和林涌泉说明白这件事,她必须知道,谁才是这个家占有首位的位置。

送走老妈,方筱言便和林涌泉辩论起家庭地位的问题,彼时,林涌泉正将岳母用过的房间重新收拾,听到方筱言说这话,心里的反感油然而生,没等她说完,便反驳起来,“方筱言,你就不能消停点吗?不是比谁重要,就是比谁的地位高,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想过日子呢还是想着天天跟我打架?”

“当然是过日子啦!谁要跟你打!不过是跟你说一下,哦,不对,是通知你一下,既然你不愿意面对,那我就宣布,从今天起,咱们家以后大小事都必须听我的!我是这个家的主人,唯一的!”方筱言极说霸道地说:“这样说就很明白了,是吗?”

林涌泉本不想跟她计较,可怎么听都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是否有地位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方筱言的心里,她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个男人?这样一想,反驳自然就多了一层反抗的意思。

“方筱言,如果你觉得这个家是你一个人的,那我无所谓。如果你觉得,这个家是需要两个人共同支撑的,那就有事多商量。一个家庭没有唯一也没有谁是第首位谁是末位这个问题!更没必要拿它出来讨论!”

林涌泉的话带有明显不满,方筱言岂能听不出来,转个身,就有了打架的气势,“林涌泉,我看你是反了!当初恋爱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又是怎么做的?要不要我来点提醒?那时你跟孙子似的,天天哄着我,说什么我是唯一的是至高无上的,如今呢?结了婚就翘尾巴了,是不是?你不要忘了,这个家是我的,我的!”

这个家是我的。这样的话随着两人争执次数和矛盾的加深,越来越被方筱言挂在了嘴上,每次吵到厉害时,总会抬出来,企图给林涌泉施加压力。

放在这去,林涌泉听到这样的话,会觉得自己没给心爱的女人带来所谓的物质上的幸福,他会低声下气企求谅解,但方筱言越来越叫嚣得厉害,这让他觉得,做为男人不能凡事都忍都让,这关乎自己的自尊,他怕再忍让下去,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

“好!方筱言,如果你觉得这个家是你的,不是我的,那我走!”转了身,林涌泉将手中正要洗的床单扔了过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家自己收拾!”

眼见着床单如花一般绽放在自己眼前,方筱言简直呆住了。

这个男人竟然敢跟自己叫板了。

这是她万万忍不得的!

几乎是扑上去的,方筱言大叫着林涌泉的名字,“林涌泉,你这个坏蛋,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可她再喊再叫,林涌泉已经听不到,他已经摔门而去好半天了,只留下依然没回过神儿来的方筱言抱着满怀的床单发傻发呆。

这一次,林涌泉的摔门而去令方筱言很受伤。

在她心里,能承认婚姻和爱情不是一回事,但却不能接受自己的男人变得如此之快。

一直愣在原地的她,想了太多太多,从两人的相识到恋爱再到结婚,每一步都走得很轻松,如果说恋爱是林涌泉哄着自己,那结婚就有些自己过于主动了,亲口提起结婚的毕竟是自己。想到这一点,就难免怪起表姐夏惜文来,如果当初不是她提所谓的“女娶男嫁”,想必自己也没这么尴尬的遭遇。

想到表姐,方筱言就难免想抱怨对方几句,拿起电话刚要打,却见有电话打进来,号码很陌生,起初她以为是林涌泉打回来道歉的,不想接,电话继续响,又觉得不可能是他,婚后数月的磨合她已经把林涌泉看明白了,表面好脾气的男人内心却是一片倔强,要强得很,自己不接电话,他是不会接连打的。

电话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方筱言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让她愣住了。

字正腔圆的男中音,带着磁性,沾染着无尽的诱惑,这样的声音,完全就是做DJ出身的方子诺的专属。

这个男人自婚礼打过一次电话之后便彻底消失了,今天又想起自己来,他会有什么事?方筱言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得不冲着电话回应,“子诺,谢谢你还记得我。”

(二)情人还是老的好

老情人见面总免不了唏嘘时光,不是分开得太久,只是曾经相爱的那个人改变得太多,让人不得不怀疑岁月的力量。

就如同此时坐在方子诺对面的方筱言,神情落寞,掩饰不住地伤感,有着所有小女人的心思,那就是----委屈之后再面对旧情人,女人总觉得当初的离开是错误的。

所以,当方子诺关切地问起原由时,方筱言未曾开口泪先流。

“我……”刚想说自己在婚姻里受了委屈,可转念一想,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已婚的事,突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方筱言不禁失语。

倒是方子诺大方得很,一语道破,“筱言,听说你结婚了,过得还好吗?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让你受委屈?”

一句话问得方筱言既难堪又感动。说什么好呢?对方不仅没怪自己不说出实情,还如此关切地询问自己是否幸福,这份情感她接受不得,又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我们还好,就是偶尔会吵一下。”想了想,方筱言还是实话实说,“不过他对我还算好。”

“真的对你好,我也就放心了。”方子诺轻叹一口气,“只可惜,我没给你幸福……所以更希望你能幸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他敢对你不好,你记得还有我。”

如此情深一番话,让方筱言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觉得心头涌起难言地酸楚,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一句话----情人还是老的好,因为他对你最了解,最贴心。

“子诺……谢谢你,你真好。”方筱言感动地说,眼睛里溢满的却是复杂的情感,毕竟是过去式,都知道回不去了,却都心有留恋,在这一刻,她甚至想问个明白,当初的方子诺,究竟为何不跟自己表白?

显然,现在再去问,只能令自己看起来很可笑,忍住,方筱言喝了口咖啡,沉默了。

方子诺依然一脸情深,“筱言,错过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子诺……”方筱言不知所措。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在我心里,你始终是唯一,你是我三十年人生里最深的一个女人。”方子诺深情地表白,“所以,我特别希望你能幸福。”

“我……”

“你如果过得不幸福,我放心不下。”

方子诺脸上的深情令方筱言动容,可她不敢轻易接话,毕竟,婚姻是一道门,她在门里,而方子诺只能在门外。

“子诺,谢谢你。”

“当然,我相信你的眼光,他一定是个优秀的好男人,不然你不会弃我选他。”方子诺话锋一转,“那么,筱言,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

这时候的方筱言才听明白,原来在方子诺的心里,不是他放弃了自己,而是自己放弃了他。

“当初……”她很想说,当初是对方不曾表白,可再一想,是自己结婚再先,如果说婚姻是乾坤的话,那这个定乾坤的人确实是自己,只好改口说:“当初你从国外回来,我以为……我以为你在国外有女朋友了呢,所以不敢再联系。”

“怎么会?我怎么会有女朋友呢?我去国外是求事业,你知道,我是个事业心重的男人。”方子诺为自己辩解,“有时候我也责怪自己,为什么非要追求事业,如果不是我非要跑到国外去镀那层金,也许今天一起过的就是我和你……”

“子诺,别这样自责。一个男人有事业心是对的。”想起自己嫁的林涌泉一心只顾小家庭,事业总是不温不火,而且还不思上进的样子,方筱言的心里立时涌起偌多感慨,“说实话,以前我也曾责怪过你的事业心过重,没有时间陪我,但是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我越来越觉得,有事业心的男人才让人觉得踏实。”

如此赤裸裸的抱怨,聪明的方子诺自然是听明白了,可他却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他的职业怎样?收入可以养得起你吗?有没有副业?”

被这样一问,方筱言更是无地自容,却又不得不实话实说,“他收入一般,别说什么养家,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什么副业什么额外收入,统统没有,不瞒你说,我有时候都看不下去,赶着他去送点礼求个一官半职啥的,可他不听……”抱怨像魔鬼打碎的瓶子,方筱言越说越气愤,“他就是一个典型的家庭妇男,天天就知道围着锅台转,我曾经劝他换过工作,可他却说适应新环境很难,就喜欢原地踏地,唉,没治了!”

“每个人对自己的要求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有了基本的生活条件之后,喜欢平淡去过每一天,这是无可厚非的,你想开些吧。”方子诺劝道。

方筱言无奈地笑了,“基本的生活条件?房子?车子?还是存款?他一无所有。”

“没有房子,你们结婚住哪儿?”方子诺一脸不解。

“我们家拆迁时本来能分一套大房子的,但我妈是个有准备的人,要了两套小点的,给了我一套,本想着婚后出租能多点收入,没想到,最后成了我的婚房,呵呵,好笑吧?”方筱言自己都觉得赧颜,毕竟,在每个女人心中,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自己不是嫁给了男人,而是娶回一个男人,这样的事情说起来绝对算不上骄傲,甚至有几分可耻。

所以,当方子诺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时,方筱言自己又笑了,“我表姐说,这叫‘女娶男嫁’,当时觉得很豪气,现在想想,我就是一个傻子!这社会再怎么变,始终也是男人的社会,让一个女人‘娶’一个男人,要多荒唐就多荒唐!”

“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子诺干笑了两声,“呵呵,不过,你们真挺时髦的,女娶男嫁,很时尚。”

知道这是对方的嘲笑,方筱言倒也不避讳,“我知道很可笑,连自己都感觉像在做梦!可是,已经这样了,还能离了重新来过不成?”

“是,是,婚姻儿戏不得,选择了就好好对待吧。”方子诺附和着,“娶到你这样好的老婆,相信他会珍惜的。”

“珍惜?”说到珍惜,方筱言就突然记起对方刚刚摔门而去的情景。可以接受他的穷,他的不上进,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对待自己的这份态度,所以,不由分说地冲着方子诺抱怨起来,“他要是知道珍惜,我今天就不会如此委屈!”

“怎么?他对你不好?”方子诺一脸关切。

方筱言点点头,又立即摇摇头,“倒没什么不好,就是……就是经常吵上几句……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夫妻都要面临吵架,但我觉得,他跟婚前不一样了,婚前处处让着我,一结婚人就变了,时时还爆发点小脾气,让人接受不了!”

“哦,原来如此。”方子诺的表情轻松下来,“夫妻打架通常都是床头打床尾和,别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