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林小雨一直在看萧汪然的人交给她的资料。
不得不说黑社会的人做事高明,姚老太太给林小雨的资料只有分店的建店时间,各个年份的销售业绩和珠宝成本。
但萧家人调查的却是这家分店的店员经理的身份背景,还有一份简单的市场分析。
可能是时间短的关系,资料不是很齐全,但已经比姚家给的东西有用。
一旁的项天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林小雨,他双眼微眯,一路上谨慎记下了分店的名字地点和几个店员。
此时此刻,他依然为姚熙知道他的身份而心惊,对方似乎了解他很多事,而他却对这位萧家的少夫人知之甚少,除了知道她是姚家不受宠的二小姐,是不被丈夫喜欢的丑陋新娘,她新婚第一天就被关进仓库……其他的事他几乎一无所知。
现在他想多知道一些。这样才能找到弱点,才能知道对方的合作到底有多少诚意。
林小雨留意到项天的动作,一边看资料一边问:“你想给萧蕊买的是什么礼物?”
“什么?”项天一愣,随后才想起自己先前对萧汪然的人提起的借口,他道:“还没定,具体要看过才能确定。”
“那不如买份珠宝。”林小雨说着话慢慢闭上眼睛。她的脑子把刚才看到的资料都排除了出去,姚家的这家分店根本就看不到任何赚钱的希望,它开在很多姩前,在这座城市还没有很发达的时候生意红火,但随着城市的发展,市政府迁徙到新区,市里的有钱人也都迁了过去,加上其他店铺的竞争,这家店就变得蚀本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渠道,根本无法让这家破落老店有任何起色。
但是林小雨却明白自己有很大的机会,小说里曾对这家分店有过描写,林小雨之所以选择它,就跟这段描写有直接关系。
项天以为林小雨睡着了,便偷偷斜眼观察林小雨的面孔,他的视线从林小雨的脸一路看到她的手,他发现林小雨捏着资料的手指竟然很漂亮,青葱一样的白皙修长,可惜那手指在一下又一下的打着节拍,一看人就没有睡着,而且在算计什么事。
项天忙收回了视线,过了一会儿他又低头去看林小雨手里的材料,看着看着他又去看林小雨的脸,林小雨的脸略带憔悴,但仔细一看轮廓清秀,线条优美,如果没有那块胎记,应该也是非常好看的,项天想到这里紧皱眉头,心中再次盘算。
飞机降落,沿海的城市下着细雨,天气湿冷湿冷的,让林小雨感觉极不适应。
“分店的人为什么不来接机?不是知道咱们过来吗?”萧汪然派来的人皱眉去找出租车。
夜风湿冷,将陌生的城市映得迷离暗淡。林小雨站在原地,心里忽然产生某种强烈的疏离感,她想起了自己原来的世界,来这世界的日子久了,她想起过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人在绝境里,她为了好好活下去,根本就没有感性和缅怀过去的时间。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经过前方,缓慢开过去,车里的人看着窗外,正好看到夜色中静静站立的林小雨。
车内的人忽然犹豫了一下,低沉着嗓音命令倒车。
黑色的商务车吱的一声停下,又缓慢停在林小雨身边。
“上车,我送你去酒店。”车窗摇下,有些苍白的面孔突然出现在林小雨的视线里,那人面容清秀,眉目清俊,嘴唇有些缺少血色的苍白,竟然是好久没有联系到的秦安泽。
“秦安泽?”林小雨微微低头,看清车上的人,“你怎么会在这?”
秦安泽笑笑,没有回答林小雨的问题,他的司机打着伞下车,帮林小雨拉开车门。
林小雨犹豫了半秒,上了车,今天的天气过于阴冷,淋了几下雨,她的手都有些颤抖。
吉敏挤在林小雨身边,幸亏车很宽敞,但这么一拥挤,林小雨还是不可避免的紧挨着秦安泽坐,她特意低头看看秦安泽的腿,发现今天秦安泽的腿上没有盖着毛毯,但他手边依然拿着一支拐杖。
项天打定主意跟着林小雨,他见后边没地方,便抢先于吉康拉开前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司机以为他跟林小雨是一起的,倒也没拦着。
“你下车,这里没有你的位置。”吉敏很讨厌项天这种小白脸。
项天脸色一冷,随后施展笑容,朝着吉敏邪笑道:“大家是合作伙伴,我有重要的事跟少夫人商量,你不要这么冷漠,女孩子多笑笑才漂亮。”
“……。”吉敏被项天情圣又邪魅的样子勾得差点吐了。
项天说完话,从后视镜里打量了秦安泽,秦安泽容貌很英俊,看衣着和车也知道出身良好,他眼神闪动,道:“你好,我叫项天,是萧少夫人的马术教练,多谢你让我搭车,您是B市人?看您的气质,不会与少夫人一样,也是搞珠宝的?”
秦安泽礼貌的与项天握手,却没有回答项天的问题,他示意司机开车,随后又说:“空调开大些。”
项天听到这话,心中一动,他转头看看林小雨,却看到林小雨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看来不是老相好……项天无聊的撇撇嘴,但他还是很锲而不舍的询问秦安泽在哪高就,为什么来机场。
秦安泽说他跟林小雨坐一班飞机,他目前在B市疗养,说话的时候,他也有留意项天的容貌气质,但只淡淡扫了几眼就移开目光。
林小雨知道秦安泽是一家国际大型实业的少爷,他喜欢珠宝,不愿意继承家族的事业,所以他独自一人回国住在B市。
想到这,她又马上想到姚家的那家珠宝分店,书里之所以提到那家分店,就跟秦安泽有关,姚熙整容回来后,与秦安泽一起开珠宝店,第一间店铺的选址就是姚家珠宝分店的附近,只是那时候珠宝店的附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姚家珠宝店早就关闭,店铺也低价转卖给其他业主,秦安泽为了弄到这家店铺,花了大笔金钱。
林小雨不确定店铺附近现在有没有改建,但她可以肯定一点,那珠宝店比其他任何分店都有机会。
“二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您来得太突然,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车去接,您别见怪。”
直到第二天上午林小雨才见到姚家B市珠宝分店的总经理,这是个身材很壮的中年胖子,他有着地中海似地秃顶,满脸的横肉,坑坑洼洼的皮肤,也许是饮酒过多的关系,他肤色发红,严重的双下巴,这长相真算得上很丑了,但穿得西装革履,倒有几分成功人士的气派。
“鄙人姓孙,孙权为,欢迎二小姐来分店。”孙经理嘴上说着客气的话,眼神不断打量林小雨,他脸上的表情却并无多少敬意,双下巴轻颤,仔细一看就能从他眼中看出几分揣测,几分不以为然。
他的模样就跟姚家的佣人看姚熙的眼神一般无二。
林小雨冷眼看过去,也不做回应,快步走进了这间传说中即将成为她大本营的珠宝分店。
孙权为见林小雨目光冷漠,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似乎全没把他这个分店经理当回事,他眼中更添不满。昨天姚立就已经跟他详细面谈。孙权为此刻还能清晰回忆起姚立说过的话,“别拿这个丑八怪当回事,最好给她点下马威,把她吓回去,姚家的钱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她想靠分店上位,就是做梦,你把她弄得越下不来台越好,弄走了她,我分店总经理的位置就是你的。
姚立和姚熙的地位孰高孰低,明眼人一看就看得清楚,孙权为用膝盖想都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队。
刚刚开门的分店有些陈旧,店面的地砖都是老式碎砖,有些擦都擦不干净了,门面古旧,此刻看起来完全没有珠宝店该有的金碧辉煌的感觉,但胜在面积够大,几乎快占满整个楼层。
“召集管理层开会。”林小雨言简意赅的对孙权为说。
孙维权意外的发现林小雨话语间淡定自信,完全没有初入职场的怯懦生涩,倒像是发惯号施令的,连后边的项天都有些意外,只有吉康吉敏不以为意。
“这……恐怕不方便,店长今天要主持晨会,副店长去了总公司,今天你刚到,不如我先带你在店里看一看。”
有什么可看的?林小雨看看店铺中大部分店员有些懒散的模样,转头再看看孙权为,她扯起一边嘴角笑道:“那就有劳孙经理了。”
孙权为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理,竟然没有给店员们介绍林小雨的身份。
林小雨面无表情的走着,后面还跟着不肯走的项天以及萧汪然派来的一个女人,四个人跟在林小雨身后,除了项天,其他人都很规矩。孙权为几次想找机会给林小雨一些下马威,但看到吉敏和吉康恭敬的样子,有些话就不敢说出口。
忽然孙权为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去一旁接电话,说话的时候不断用眼睛去看林小雨,回来后,脸色就有些变化。
他挤着一张酱紫色的大脸,呵呵笑道:“二小姐,老太太已经知会过我,以后您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再反馈给老太太。老太太说您年轻,对店面生意不了解,暂时要谨慎些,不可耽误学业,只要周末有空过来就好。”
孙权为说着搓搓手,继续道:“您是学院高材生,看这店面,您有什么改善经营的想法?店里这几年经营不景气,我还真盼望您过来给分店带来新气象。”
林小雨相信姚老太太不会放她们这些小辈随便做事,但她敢肯定,面对姚立和姚西贝,孙权为不敢把话说的这么不恭敬。
她笑道:“我刚来,还是先学习看看。”
孙权为忽然拍了下脑门,道:“有件事还真是需要您来处理,二小姐,您在总公司说得上话,您帮店里在上面催催,分店今年的效益特别不好,店员已经压了一个多月的工资,去年的年终奖金到现在也一直拖着,您刚来,若把工资发了,员工准提升士气,也能提高您的威望。”
这是在为难自己吗?还是把自己当成二十岁的小孩子哄骗?林小雨笑看着孙权为,道:“孙经理,我记得总公司每年的员工薪水是统一拨款,与分店的经营效益不挂钩,你把员工的工资拖欠了,却去找总公司要钱,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拖欠员工的钱到哪去了?你不如先给我过一下账。”
“这……这件事要细说,你……。”孙权为没想到二十出头的年轻二小姐会有这么大胆子,敢到来第一天就直接给他硬碰硬。
他指了指办公室,道:“这些事还是到办公室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