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把你们家团长的老底揭露给我真的没有关系吗?”黑发御姐蹬着高筒马靴,一手叉腰,歪着的脑后一条高高扎起的马尾,活泼地晃动了一下。
“我也没说什么吧……不就是暗示你可以考虑和他结盟之类的嘛。”有些无奈地拉扯了一下耳边偏长的银色碎发,我低头将“拉克西斯之剑”用腰带固定好。只是说了些有关骑士团立场的消息,这些事本也是仔细打听就能知道的内容,所以说离泄密什么的还差得远呢。
“开玩笑啦。”伊莎走过来,一如往常地献上一个热情的拥抱。“只是看你这么在乎这些人,难免有些在意。这几天的功夫,你也成功地洗清了我对这些家伙的本来印象。”言下之意,我可以放心伊莎和他们的接触了。
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努力搜挂着前往北境可能用到的物资,今天来见伊莎也算是一场单方面的告别了。至于骑士团那边,我是想要今天趁着夜黑风高,带上猫果断跑路的。某封字字斟酌的告别信就在我的怀里,只要待会儿交给莱恩维特手中就好了吧。
“难得我认真和你分享情报了,你居然还嫌我啰嗦,真是难伺候的公主殿下啊。”今后的一段时间之内,就要靠你一个人的力量了啊。我背过身去挥了挥手,然后顺着坑洼的小路,向典伊城市的方向走去。
庄园距离城市的围墙其实颇有一段距离。一人走在这种小路上,就算是天气晴朗,也难免孤独了些。我轻轻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心里琢磨着新副本即将开启,也不知道玩家有没有福利。
什么?你说在下神器在手、魔宠侍随,居然还在想什么福利?嘤嘤嘤人家还想要一个满电状态下可以拿黄金武器砸人一脸血的Servant啦!
“诸位,有何贵干?”就算是来应聘Servant的我也不一定会答应哦,这一点但看这群人身上一致的金红色制服就已经有了定论呢。就算我再天真,也不至于会认为国王陛下的亲兵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护送我会旅店。
尽管来者不善,我还是开口打了个招呼,假使对方愿意告诉我国王的目的,那就再好不过了。然而……
“艾斯蒂尔·布莱恩特是吧。”
“……不是?”
“不承认也没有用,你所犯下的叛国罪,就用自己的鲜血来洗刷吧!”
“哈?”
对方说完这一句漂亮话,随后就招呼身后的人亮了家伙。面对这种情况,虽然我仍旧搞不清楚状况,却也只有抽出拉克西斯之剑对敌。对方大约有三十人之众,来不及细数,就已经有两名兵士率先冲了上来,一左一右将我缠在原地。
虽说我确实有“叛国”的想法,但是离正式执行起码还有三四年的准备时间,就算通过“意欲”来判罪也未免太早了些吧。更为重要的是,我还不至于毫无感觉地被人跟踪数天,而这些人会在这种时候守在我回去的必经之路上,一定是早已摸清了我的行动规律……
不过这个人数也确实太过勉强了一些吧……对于我来说。
利剑出鞘,我挡住了两人横劈过来的刀刃。虽然就战斗力而言,他们的水平与骑士团相差甚远,不过数量上的优势却是明显的。我向后跃起,猛然重心偏移了的两人各自向前踉跄了一下,我于是趁机那金属的剑鞘和手肘击打了他们的后颈。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两个金红色的身影交错倒在我的面前。
“你,你还不束手就擒!”
“开玩笑吗……。”我向前跨了一步,迎面对上了新一轮的对手,这一次数量稍有些多啊。三十个人在实战中不可能一起冲过来,毕竟要考虑到多人的配合作战,五个人一轮的车轮战已是极限。
“看你们的样子,多半没有逮捕我的意向吧。”侧身躲过左侧飞来的刀刃,我将右手背后,竖直的剑刃挡住了另一边扑上来的对手的攻击。拉克西斯不愧是一柄传说级的利刃,它举重若轻地荡开对手的力道,令我得闲一个飞踢暂时解决了五分之一的威胁。
这是灭口的架势……可是我不能死在这里。包围圈已然形成,想要突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安抚下血液里流动的紧张情绪,身体本能地运转,对战时的思考显得迟缓得令人烦躁。为什么三世想要杀掉我……这么说来,在那次舞会上那道总是针对我的目光也与这件事有关?!
那次舞会,三世没有出场,而我却被人暗中观察着……如果假定对方从一开始就在有意地注意我,那么一切就意外地说得通了。可是为什么他们又会知道我的行动规律?伊莎……还不至于暴露在他们眼前才是。
为首的那人退到了属下的保护范围内,我大概没有这个余力去“擒王”。对方望向我的惊惧的眼神,我也大致可以理解。不过一会儿工夫,我身边已经倒下了七个人。虽然我并没有取他们的性命,只是打晕了他们,但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所拥有的战斗力,也着实令人心惊。
上半身后仰,我躲过几乎要划破我前胸的刀尖。被一群人围观的战斗,还真是有一点令人羞涩呢。左手剑鞘、右手剑的造型也许看上去拉风,但是却削弱了我攻击的力量和闪躲的速度。我原来可是双手持剑的,而现在单手格挡,换用膝盖、手肘和剑鞘攻击对于我本人来说着实不利。
但是果然还是很难下手吧……“敌人就应该杀死”、“自身都难保了还在乎什么道德规范”,这些道理说起来容易,但是当我真正面对这种境况的时候,却还是觉得有机会不采用最后的手段。
这里离典伊的距离已经不算太远了,说不定再坚持一会儿,就能被骑士团的人发现呢……如果团长、罗伊德他们发现我很久都没有回去,说不定会立即出来寻找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得救了,就不用亲手去杀人了……
可惜的是,还没等我天真的想象成真,方才还在地上抽搐着想要爬起来的人,就从我身后,一剑劈下。我于是保持着下腰般的姿势,放任身体向下躺倒,然后横剑在胸口,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因为姿势占优的缘故,对方向下的力道还是借由武器,传达到了我身上。一时间,我没能来得及起身,结果被另外的兵士刺伤了左臂。
三十个人并未减员,但是我的体力却在消耗。我想自己撑不了太久的,如果这样下去的话……
血液顺着我的手臂留下来,我猛然间想起了舞会上那个冒失的侍女。既然是如此正式的舞会,像是被自己的裙摆绊倒这样的错误,又怎么会出现?无论是玻璃器皿掉落的方向,还是后来对方撞了我一下的细微动作,都是为了让我受伤!配合着那道让我分神的目光,那个侍女取得了我的血!
“定位事实上是邪道的一种,利用人的名字与血液传达位置,虽然不是什么很难练成的技能,但是真正的狄瑟人基本上不会使用……。”
他们会知道我的所在,是因为有人施术“定位”!
这场谋杀还真是费心了呢……我咬牙抛出左手的剑鞘,正好击中了某人的手腕,看着对方嚎叫一声便握着八成是骨折了的右手蹲坐下去,我的剑刃划过了离我最近的人的喉咙。鲜血四溢,我的视线范围内一片血红……
我还是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了,如果不杀人的话,我的死亡时间还会提前……尽管这样,就真的回不了头了。莫名的,我感到了沉重的悲哀,这种情感甚至比被围攻的恐惧还要深沉。这个游戏如此轻易地改变了我的人生,甚至是我个人。而我却已“回家”的名义,默认了这种改造……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她撑不了太久了!快上!”
四个人,五个人……
我的血和别人的血融合成同一块污渍,深蓝色的制服很快变得一塌糊涂。既然连事前准备都已做到如此地步,对方绝不能容忍失败。我想,援军什么的……大概不会来了。要知道,三世要想暂时转移骑士团的注意力,还是很容易的。
我借助一个旋转挥出长剑,但还是有漏网之鱼乘隙划过我的脸颊,幸好不是脖子……在我现在看来,自己无论是离典伊还是伊莎所在的庄园的距离,都是如此的短,只可惜哪一边我都到不了。
六个人,七个人,八个人,九个人……唉?还有多少来着。
拉克西斯之剑上,新的血液冲刷下旧的血液,每一滴都来不及凝结。黑色的剑柄在我手中,如同长在手心,连通了大脑。然而指尖的力量,却在缓慢地,一丝一缕地远离我。
好可怕……
“好可怕……这就是,帝国第一骑士团团员的力量吗?”
喂喂!说这种话的时候你们都不会脸红的吗?我分明都快要被你们分尸了好吗!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在最后的时刻,这也算是为团队争光了啊。
脖子、手腕、侧腰……这些都是一击必杀的地方或是最快让人丧失攻击力的打击点,罗伊德教过我这些,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用。毕竟看到敌人破碎的肢体和对手绝望的眼神,是一件多么重口味的事情啊。
要是我自己的话,那就更加重口味了啊民那。
虽然个体实力并未达到真正亲卫军的水准,但好歹也是练过合击技能的皇家兵士。虽然不知道这是第几批人了,但是每一击都好像是陷入泥潭中一样,刺入的剑尖拔也拔不出来。我侧身闪过敌人的刀刃,又跃起躲开横扫的腿,在空中的行动难以控制,也因此被一剑刺透前胸。
随着呼吸的韵律,伤口汩汩流淌着鲜血,连绵不绝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我操控着身体,就好像操控着什么别的东西,一举一动都不在应该的行动轨迹上,然而所受的伤害却不损半分地传达到大脑。长剑运动的速度降低到一个不可忍受的地步,外连心脏的鼓动不如以往有力了。
“上!你们还在等什么?她已经不行了,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她不可能再坚持了!”模糊的视野中,又有新的人冲了过来,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突破包围了,毕竟自己脚下,横尸遍地。
我放弃了躲闪一些细小的伤害,只要是不会严重损伤到内脏和四肢的攻击,我都无力做出反应。我想我离城门的距离又近了一步,剩下的人应当不足一半儿了,包围圈逐渐溃散。我也许……
啊咧……
飞出去的那个,有些眼熟的,是……我的右臂……吗?
我在对手狰狞的面目中,找到了一双充斥着血腥味的眼眸。眼眸中的我茫然地抬起头,破碎的制服耷拉在肩膀,原本拿着拉克西斯的右手,却是在对手奋不顾身的一击之下,飞了出去……
下一秒,这个对手的尸体,拦住了我的去路。
这样的话,就彻底没办法了啊……如果连握剑的手也丧失了的话。肌肉被撕裂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我无端地觉得整个人一轻,然后无力地倒在地上。
气管已被割开,动脉血涌入其中,即使挣扎,也无法获得供氧。我最后听见那些金红色身影激动地说:“她死了!她终于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