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我们不结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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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到了台中。

记得他收到录取通知那天,我正在拖地,从四楼开始往楼下拖,而他拿着通知单,从楼下往楼上走。

“你也会拖地啊?”他站在低我两阶的楼梯上,即便如此,我看起来也只比身高一八二的他高出一点点而已。

“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好不好!”我继续拖着地。

“我考上了台中的学校。”

“那很好啊!哪一所啊?”我问,他从我身边走过。

“勤益,工管科。”

“真的?不错耶!听说是国立的。”

“但是我想念的不是这一所……”

“不然你想念哪一所啊?”我停下动作,站在比他矮两阶的楼梯上,他看起来更高了。

“跟你一样,高雄的学校,高雄第一科大。”

“那为什么不念?分数不到?”

“不是,是我必须到台中去念书。”

“为什么?”

“我答应我妈,在我考上学校之后,要到台中跟她一起住。”

他说着,慢慢地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候我觉得有点怪怪的,但说不上来是哪里怪,可能是因为他刚刚的表情吧,有点落寞与失望。

联考结束后的那段时间,我们时常在一起聊天,跟以前不一样的是,我们很像朋友一样,大概是懒得再吵来吵去了吧。

我跟淑卿一样时常说到他,也一样时常说到爱情,在这一段时间里,我想过很多事,包括该怎么把大学念好、该怎么让自己习惯在外地的生活、该怎么让自己像个大学生、该怎么把握将来这四年的时间,让自己真的有点收获。

University,直接从英文的读音来说的话,还真有点像“由你玩四年”,大家都说念大学像是度假一样,一转眼四年就过了,但留下的会是什么?

留下的是一堆嘻嘻哈哈、一堆联谊经验、一堆学长、一堆学姊、一堆玩遍全台湾的照片,而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

我考上的是外文系,所以我就必须在外文上有点知识收获,我甚至还考虑辅修资管,让自己能在这四年里,比别人多那么一项收获,就多那么一项磨练,这对我来说,才真的有意义,真的对得起自己的家人以及将要付出的四年学费。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顺理成章,高中三年的努力,换来大学四年的学历,大学四年过后,或许还可以换来硕士、博士,甚至大家嘴里的博士博,我想,这就是身为学生所谓的意义吧!付出那么多的金钱与时间,换来几张证明,某大学某学系毕、某系所硕士、某系所博士,接着就是一身赤裸裸地闯进一无所知的社会,开始碰它一鼻子灰,跌得满身是伤,从这些灰与伤当中获得经验,也获得一些所谓的现实智慧,到那时候开始回收的是什么?一去不回的赤子之心,换来的是狡猾多诈的小聪,血管里塞满了“利益”二字,每天清晨,眼睛一张开就是想着要怎么赚钱,要怎么丰富自己的帐簿,而不是要怎么丰富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内涵,想起来,还真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多余的,努力换来的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换来的那些自己又带不走。

淑卿说我想太多了,她说其实很多束缚都是自己找的,放开点,生活会更美好。这下子我能说什么?她说的也没错,而且三两句就打败了我的长篇大论,现在在学校里,只要没上课,她很少出现在宿舍,时常听她说今天去了哪里,跟哪个笨笨的学长,骗到了几场电影,喝到了几杯不错的咖啡。其实有她这样的朋友很不错,她在外面玩,总不忘带点好处回来给你,才开学一个月,我的床上已经多了三只布偶,还有一堆可爱的小饰品,她说,女校待久了,就会想尝尝约会的滋味,我倒不这么认为,因为我觉得她不像是在约会,而像是在玩男人。

淑卿问我,为什么不去台中找他?

这个问题考倒我了,因为自从那次跟他在台北车站分手后,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他既没有打电话给我,也没有打电话到我家,就连信,他也没写过一封,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的地址,不知道他的电话,反正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找他?

我不像淑卿,可以一次跟这么多男人玩游戏,还可以让男人完全相信她,这是她厉害的地方。

我认识的男人,除了国中时追求我的那个男孩子之外,就是他了。

说真的,我满想他的,尤其是一个人看着他给我的那幅画时,我都会想起那个红绿灯下,也会想起在火车上跟他道别的时候。但是这样的想不是爱情那方面的想,虽然我曾经有过甜甜的感觉,但那毕竟是经过我故意安排的,如果哪天真有那么个机会,我想我真的会开始喜欢他,如果有机会的话。

但是这一切都止于空想,因为我没有他的消息,这一个月以来,我努力地适应大学课业,每天抱着教科书跑图书馆、找翻译,没课时也要闷在宿舍里敲翻译机,虽然大一的课业并不重,但是我这辈子没看过这么多英文字母摆在一起,要认识它们,还真得费一段时间,所以,我真的没空找他,也没空等他找我。

或许我曾经这么想过吧,想我跟他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有好的开始,也没有好的结果,就连淑卿都说我跟他像是标准的房东与房客关系,约期一到,一个收钱,一个走人,从此互不相干,阳关道与独木桥的目的地不会是相同的。

没想到……

“馨慧,电话。”淑卿叫着我。

“谁?如果是珍珠男,跟他说我不在。”我小声地对她说。

“不是,不是珍珠男。”

“那是谁?我妈啊?”

“你接就知道了嘛!”

她的眼神透露出窃笑的感觉,我怪怪地接起电话,怪怪地喂了一声。

“喂!谁是珍珠男啊?”

电话那头,传来挥别两个月的他的声音。

阳关道与独木桥的目的地,真的不相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