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空爱情故事就这样告一段落。
别说是我,连祥溥都吃了好大一惊。
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耶诞夜,我跟祥溥再一次驱车上台北,他以为我早跟台湾大哥大女孩约好了,要一起过耶诞节,他没有想到,跟他一起过耶诞节的人,是跟他马吉了将近十年的我。
当晚我们到台北的时候,接近晚餐时间,我跟他肚子都饿了,找了个地方吃饭,那时他还觉得很奇怪的问我,为什么不跟台湾大哥大女孩一起吃饭?
我的回答让他吓了一跳。
“陪她吃饭的人不会是我。”
祥溥愣在承德路麦当劳门口大概五秒钟,然后这么问我,“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想的是怎样?”
“就是……那样……那样……让人不太爽的那样……”
他比手划脚的不知道在比些什么。
我跟他站在柜台前排队,承德店意外的没太多客人。
“可能就是你在想的那样。”
“你知道我在想怎样?”
“大概就是那样……那样……让人不太爽的那样……”
“不会吧……”
“会吧……”
“啊你为什么没跟我讲?”
柜台服务生拿出餐盘与餐纸,殷切的招呼着我们。
“你还是要吃麦香鱼对吧?”
“对,还要一个苹果派。”
“小姐,我们要一个照烧,一个麦香鱼餐,再加一个苹果派,饮料是一杯红茶,一杯可乐,谢谢。”
我转头点餐,右眼角瞄到柜台里面某个服务小姐长得挺不赖的。
“喂!喂!喂!那个美眉你觉得怎样?”
祥溥不愧是祥溥,原来他比我还要早瞄到她。
“嗯,我也看到了。八十五分。”
“嗯,英雄所见略同。”
我们的餐盘从空无一物到堆满了东西,服务生在柜台的那一头忙来忙去。
“小姐,麻烦你,我们要四包蕃茄酱,四包砂糖。”
那一顿麦当劳晚餐,我跟祥溥没说什么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想着柜台里那个八十五分的小姐,也或许是他被苹果派烫着舌头说不出话来。
而我在想着台湾大哥大女孩。
在台湾,有几个节日是情侣专用的。
不外乎是跨年、元宵节、中秋节、西洋情人节、还有这几年才流行起来的白色情人节。
还有耶诞节,也就是今天。
台北的耶诞夜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参杂了许多不同味道的气氛,有比较本土的,有蛮西式的,也有很传统的。
台北市政府的花样也很多,通常会在这些特别节日里举办一些活动,吸引的人潮当然是多得可怕。
既然人潮多的可怕,那我跟祥溥该到哪里去。
而台湾大哥大女孩与她的天使又会到哪里去?
乱枪打鸟不是我跟祥溥的专长,即使选到个好地方也不一定可以打到什么好鸟。
祥溥想打什么鸟我是不知道,或许他只是纯粹陪我打鸟,而他非常的明白我想打的是哪只鸟。
“你确定不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里?”
“我也想啊,但如果你是我,你敢打吗?你会打吗?”
“电话给我,我帮你打。”
“你帮我打?你要怎么问?”
“就这样:喂!Miss台湾大哥大吗?请报告你的方位,白色雅哥需要一个可以降落的地方。”
“她会理你的话,李登辉下次一定竞选立法委员。”
“啊如果她有理我咧?”
“如果她真的理你,而且还告诉你她在哪里的话,我付钱付到死都买一辆法拉利给你。”
“你说的?”
“我说的!”
“好!电话给我。”
祥溥是个绝对身体力行者,他说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这一点我很了解。
但是我对台湾大哥大女孩有信心,凭祥溥这种无厘头式的白痴问法都可以问到她在哪里,那我说难听一点,米田共都可能会是回收食品。
“没开机,你给我的电话对不对啊?”
“对啊!你看清楚,是○九二○那一支喔。”
他又照着我给他的电话号码打了一次。
“果然没开机。”
“法拉利自己开走了。”
“我每过十分钟打一次,我不信她这么ㄍㄧㄥ。”
“李登辉不会竞选立委的。”
“你闭嘴,今天我一定要制造政治乱象给你看,还要把法拉利开回家。”
就这样,祥溥从晚上八点多努力到接近十二点,台湾大哥大女孩的电话没有拨通过一次。
我跟他在中正纪念堂听耶诞演唱会,活动结束后,场内的观众开始离开,时间越晚,留下来的人越少。
你可以发现,留下来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广场中有些小贩在卖着仙女棒,是大号的,一支二十元。
“祥溥,我们去买仙女棒来玩。”
“你是怎样?智商突然间变负的喔?都几岁了还想买仙女棒?”
“好玩嘛!你看,人手一支耶。”
“不用了,你要自己去买,我要去厕所耕作了。”
我一个人走到小贩前,拿出二十元硬币,买了支仙女棒,慢慢走回广场中央,拿出打火机,先点上一根烟,再点仙女棒。
那天的中正纪念堂,风很大,玩过仙女棒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种很难引着的鞭炮。
不知道我点了多久,仙女棒一样不听使唤,不屑散放它亮艳的火花。
“先生,这借你点吧!”
这时有个小姐走到我旁边,她的身旁陪着一位先生。
她递出她的仙女棒给我,火光闪烁下我看到她的笑容,让我想起台湾大哥大女孩。
“谢谢。”
很快的,我的仙女棒引燃了,我把她的还给她,再一次跟她说谢谢。
这时有个小男生,大概四到五岁吧!走到她的脚边,拉着她的外套说:“妈咪,为什么他一个人在玩仙女棒啊?”
我手上的仙女棒喷洒着火花,散发着光亮。
那位先生与那位小姐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拉着那个一语道破我的孤单的小男生转头就走。
我的感觉,已经感觉不到感觉。
这时候,我应该忘了她,不是吗?
缘分薄的可怜,又何必强补那片薄幕。
我不知道我特地到台北过耶诞节到底是什么心态?
可能是我抱着一丝希望可以趁乱枪打鸟之际打中她。
可能是我抱着一丝希望在她可能会拨电话给我的情况下,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见到她。
可能的情况很多很多,但那些可能都成了不可能。
我也不该抱着一丝希望,因为一丝希望所带来的失望会比满怀希望所带来的更多更重。
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刚开始没几分钟。
我拿出我的手机,拨出台湾大哥大女孩的号码。
用最纯粹,最笨,最愚蠢,也最不能让人拒绝的话题来当做听到她声音的理由。
“我只想跟她说声耶诞快乐……我只想跟她说声耶诞快乐……”
我像是在催眠自己一样的重复的念着。
“喂!”祥溥在我肩上轻拍了一下。
我赶紧挂掉电话,在拨通之前。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害怕让祥溥知道我在打电话给她,我真的不知道。
“芋头种得如何?”
“大丰收!大丰收!”
“那就好。”
“走吧!”
“好,再等一下,仙女棒还没烧完。”
“歹势,这次不能让你等。”
“怎么?芋头还没收成完毕?”
“不是。”
“不然咧?”
他的眼神突然尖了起来,嘴角扬起诡诈的笑。
“法拉利我要开回家了,明天等着看李登辉宣布参选立委的新闻头条吧!”他哈哈大笑,转身就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我的心跳,暂停在仙女棒烧完的那一瞬间。
★一丝希望所带来的不一定是满溢的失望,也可能是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