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彪悍夺舍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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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邪阙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躯体上四处都在冒烟,但还不忘嘲讽鸣鸾。顿了顿,他又说,“至于天劫,想必秦清止给了阿夙灵玉,她在下面结了一个引雷阵吧。?”

鸣鸾吃了一惊:“她能受的住么?”

邪阙淡淡说:“应该可以,毕竟是辟雷之灵。最多折损个百十来年修为。”

“折损百十年修为?那不等于退回练气期去了?!”一道天雷下来,鸣鸾没顾上躲,被劈个正着,脑袋咝咝冒着烟,惊诧道,“你既早已知悉,为何不阻止她?!”

“为何要阻止?”

悠闲的从雷云中穿过,邪阙玩味儿的勾起唇角,“她原本不就是师傅送来,助我飞升的么?从前在人界混,那是没办法必须求着她,等闯过雷劫,她对我来说也就无用了。女人么,多得是,千萝不还一直在仙界等着老子的么?”

鸣鸾已经从惊诧转为震惊:“你被雷劈傻了吧?!”

“是你傻了吧?”

邪阙睨他一眼,“自小到大,你被我坑的可还少,还不了解我的性格么?我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折手段,幻形珠、月上冰魄、冰蝉甲,哪一回你不是被我吭了,再帮我背黑锅,怎就学不聪明?”

“是啊,你自小如此,只是我还以为,历经了这么多事,你会有所改变。”

情绪陡然低落,鸣鸾缩了缩脖子,无精打采起来。

邪阙扁扁嘴,讥讽道:“其实是你变了,从前你总是高傲的厉害,自老子见你第一面,老子就讨厌你全家!凭什么你生来身怀神血,而老子就要一次次的在人间历劫?所以当你堕凡之后,连续涅槃,飞升无望,你不知道老子心里多爽!”

鸣鸾闷声不响的抖抖毛。

雷声轰轰,邪阙还在宣泄自己心头压抑多年的恨,如个怨妇一般喋喋不休。

而鸣鸾已经彻底蔫了,脖子完全缩了起来,明明浑身燃着火,心里却一阵阵的发寒。

邪阙骂的再难听,他也听不进去了,眼看快到冲上第九重天,他突然将脑袋伸了出来:“邪阙啊,上面就是神雷葬仙境了,我灵气有些不足,需要调息片刻,你先上去帮我顶一顶,可好?”

“哼,没用的东西!”

邪阙不屑的哼了一声,仰着头一鼓作气飞高数丈,以真龙之气抗衡天雷。

正抵抗着,身体忽然一僵,被一道火光结成的禁制困住。

“秃毛,你做什么?!”

“你冷静些,听我说。”鸣鸾展翅追上,正面对着他,目光微微有些闪烁,“邪阙,从前师傅让我照顾你,我承认那时我自负神裔,十分瞧不起你,我很抱歉。自我堕凡的这许多年,无论是看在师傅面上,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你数次不计前嫌施以援手,我鸣鸾,早以将你视为此生唯一挚友。”

“所以呢。”邪阙冷笑,“你报恩的机会来了?”

“你最清楚咱们的情况,就算是中元那日,也不敢保证安稳无恙的通过葬仙境,更何况如今?”鸣鸾仰首望向九重天外那道光柱,目光灼灼,“天界之门即将关闭,你我总要活下来一个,去侍奉主人吧?我是你师兄,便由我去将神雷引开,再赠你凤凰真元护体,你一定可以平安渡劫的。”

“凤凰真元?你不要命了?”

“所以你一定要成功,去完成我二人的梦想。”

鸣鸾淡淡一笑,倏忽化为人形,手掌置于腹部,一颗火红滚烫的内丹随着掌力渐渐上升。可叹的是,内丹即将从口中吐出之时,陡然被一道灵气扼住脖子,他错愕之下,天灵盖陡然一阵刺痛,内丹又被生生拍了回去!

鸣鸾惊诧万分,转过头,只见邪阙正笑吟吟的站在他背后。

“你怎么……!!!”

结界内分明还有一条龙体,鸣鸾脑子懵了片刻之后,瞬间清醒,“你用了分身术!”

“是啊。”

“不可能!你何时用的?为何我毫无知觉?!”

“就在老子连声抱怨,而你对老子心生失望,缩头当鸵鸟的时候啊!”

“你……!”鸣鸾气愤的张了张口,他已经完全动不了了,便用内力骂道:“你阴我……!”

“阴你怎么了?”

鄙视的睨他一眼,邪阙肃目,掸了掸袖子上的火星子,“我能看透夙冰,又岂会看不透你?莫忘记我本心魔化兽,你们任何情绪波动,我只要愿意,都能感受出来。你一直催我飞升之时,我就已经猜到你想干什么了。”

鸣鸾颓然道:“邪阙,你别这样,我还可以涅槃,但你会魂飞魄散的。”

“就你这五劳七伤的神体,就你还涅槃?”

邪阙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神色渐渐冷峻起来,同鸣鸾之前的动作相差无二,渐渐从体内逼出一颗流光溢彩的内丹,双手结印,毫不犹豫的将内丹缓缓化开。

每化去一层,他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最后那些银色的液体盈盈流动,凝为一道结界,将鸣鸾包裹在内。

事已至此,鸣鸾再无回天之力,只剩下满目痛色:“你、你就不怕夙冰伤心么?”

“所以你少啰嗦!早一分将你送上仙界,老子就能早一分赶回去救她!”

“……!!”鸣鸾死死瞪住他。

“你是非得逼我说些大义凛然的话么?但我死到临头心里难受,说不出来啊!”

邪阙怆然地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我可是心魔,我自私,我贪婪,我怕死怕的厉害,这条贱命,我比谁都爱!你看,我家那块儿木头疙瘩终于开了灵窍,发现我的好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我表白。你看,我和她认识了几十万年,却从来不曾好好相处过一天,我还不曾带她去瞧南疆那棵结橘子的桃树,我还没有孩儿承欢膝下,我、我真不想那么早魂飞魄散啊!但我过不了自己这关,我没得选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是在自言自语,“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是心魔,为什么能够感受你们的情绪……既然身为满腔怨气的心魔,又为什么不能再狠心一些?”

“我的女人在下界为我分担天劫,而我的兄弟则打算为我碎掉内丹。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我知道了,还装作不知道的让你们为我牺牲,那我得是有多混账啊……。”

“得友如你,得妻如她,我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终究,还是会有遗憾的吧……。”

“怎么,当初就没想起来带她去南疆四处逛一逛呢……。”

他微微阖了阖目,再度化身为龙。

龙首高昂,尾尖一甩,勾住将鸣鸾困住的内丹结界,向神雷葬仙境冲去!厚重的雷云已经蓄势待发,浓郁的黑色遮天盖地,那藏在第九重天内的神雷也在蠢蠢欲动,随时会从某处钻出来大肆吞杀!

此番震荡太大,莫说仙界,便是神界都有所感应。

司命神君手中的棋子“啪”的掉在棋盘上,惊的对面打瞌睡的天极老翁一个激灵。

“神君,何事如此惊慌?”

“异数啊!”司命神君掐指一算,“天道稳固了几百万年,竟又出现了一个异数!”

“什么异数?”天极老翁脸色变了变,也掐指算了算,“哦,我当是什么,原是羽琰那老鬼的小徒弟飞升嘛!咦,渡的竟还是死劫,怪不得那老鬼近来心情欠佳,阴着个脸,瞧见八尾神君都不嘲笑了。”

“不!”

司命神君豁然起身,拿出天命盘,指尖红光一点,几行金光闪闪的小字便由天命盘中逸出。天极老翁放眼一望,喃喃念道:“怨念飘零散,慧根破命出,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果然如此。”司命神君释然一笑,重新落座。

“羽琰老鬼那小徒弟是只心魔兽,此番渡死劫,自是怨念散尽。但这慧根破命……莫非又有凡人即将悟道封神了么?”天极老翁皱着两道白眉,颇为不解,“还有,这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又是什么意思?”

“这就不是我这司命能管的事情了。”

“啊?”

“下棋。”

第九重天……

神雷一直潜伏不出,邪阙并没有趁机向天界大门处飞,而是在雷云之中钻进钻出,连连翻了好几个滚,故意逸出阵阵煞气,引得天雷怒吼连连,却又奈何不得他。

直到,天界大门有关闭的迹象。

邪阙立时气场全开,直奔光柱而去,“轰”的一声,神雷光团也终于现身!

邪阙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在它冲出的一瞬迎面直击,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一口将光团吞入腹中!

与此同时,龙尾尖端一甩,鸣鸾就被他打飞出去!

鸣鸾浑身僵硬着,不断运气,五官生生逼出血来,却怎样都冲不开这周身禁制。

最后,他放弃了……

神雷光团显然是天道的执法者,也是所有天雷的母体,邪阙吞了神雷光团之后,反向下游直降。第九重天内的雷云渐渐散去,而所有的雷劫,全都落在邪阙身上。

他浑身燃着火,直直向下坠落。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太阳?!”

地面上的修士纷纷扬头,瞠目结舌。

黑蛟端看了半响,面上大惊:“……!”

而儒圣则张狂的大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夙冰正纳闷,明明最厉害的几道雷劫还没落下,怎么就风平浪静了?因为识海受了伤,她几乎是最后才发现不对劲儿,抬起头,她终于看到那团火,仔细一辨,脸色就是一片死灰……

最终,还是失败了么……

她再也支撑不住,连连吐出几口血,捂住胸口,颓然摔坐在地上。

火龙坠落的速度极快,眼看就要砸在夙冰头上时,忽然又拐了个弯,直奔躲在一旁的儒圣飞去。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总之儒圣就被他卷进了火团之中。

火龙打了个弯,又向上空飞去。

“你这是何意?”

“老子死的不甘心,火大,得拉个陪葬的呀!”

儒圣惊愕之后嘲笑道:“你想杀我?你不知道我这只是一缕分身?”

邪阙懒洋洋地道:“分身了不起哟?你不知神雷可以仅凭一丝气息,追踪你真身么?”

儒圣愣了半刻,待明白他话中深意后,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子,神雷在第九重天啊!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能将我带到葬仙境去?你连三重天都到不了,就会魂飞魄散了吧?”

“哼哼,你就笑吧你,待会儿有你哭的。”

实在没气力飞了,邪阙停住。

他在空中打了个滚,向下望了一望,幽幽一声叹息过罢,缓缓阖上眼。身体蜷成一团,这个姿势令他觉得很安全,似乎最初开灵识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吧?

自来处来,往去处去。

自己得此恶果,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几乎所有人都在仰着头观望,夙冰却没有,她只是坐在地上,双手颓然的捂住脸。只听上空“嘭!”的一声巨响过罢,耳畔涌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一片片龙麟轻飘飘的落在她头上、肩上、手臂上……

肩膀开始有些发颤,最后颤如秋叶,鼻翼酸的厉害,但夙冰始终哭不出来。

明明胸腔压抑的那般难受,为何就是哭不出来呢?

为什么?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看透生死了么?

与此同时,元宝房内也是一阵巨响。

元宝直接被这股力量冲出房去,等烟雾散去,他回来一看,榻上儒圣待的地方,竟然只剩一堆焦灰!

元宝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怎么回事?”名扬听见响动,急匆匆的赶来。

“这就是天威么?”

透过窗子,元宝抬头看了看碧洗蓝天,头一次生出一丝敬畏,心口闷闷的,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而夙冰兀自坐在原地很久很久,也许是识海伤的太重,她的意识涣散的极为严重,似乎有几个人来同她说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见。仿佛掉落在一片混沌空间里,周遭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来夺舍,恐怕不费吹灰之力。

“为何我就是哭不出来呢?”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突然有人回答她:“你是火灵,火畏水,怎么可能会有眼泪啊?呆瓜!”

“是这样?”

夙冰滞了滞,脊背突然一僵。

她一个激灵转过头,只见邪阙拢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会有什么反应。

但夙冰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神色木木的,又席地坐下了:“看来我的识海果然伤的挺重,竟被困在臆想幻境之中了,不过我不需要什么自我安慰,你还是速速散了吧。”

邪阙差点儿咬了舌头,一把将她撩起来,无奈道:“你仔细瞧瞧老子。”

夙冰皱皱眉,打量他一眼。

“你伤的没那么重,临走时我将昆仑镜放在辟雷珠里了。”邪阙指了指她脖子上的乌木珠子,“所以你所受的雷劫,一大半全都反噬在我身上,你并未伤及根本,只需休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夙冰诧异,试探着用神识探了探辟雷珠,果然!

她脑子一瞬间清醒了不少,放眼打量周遭,真不是幻境!

“你……你真没被雷劈死啊!”夙冰张圆了嘴。

“这么希望我死?”邪阙嘴角直抽抽,“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当寡妇了?”

“不是,可你明明死了……。”

夙冰懵了,她指了指地上的散落的鳞片,“……啊?”

邪阙摸了摸下巴,似乎也很疑惑:“不知道,我也以为我死定了。我可是吞了第九重天内的神雷的呀,你知道那神雷的威力有多大?在我体内炸开那一瞬,躯体是先于神识消散的,那种灵肉分离痛苦我真不愿意回想。”

夙冰讷讷的看着他。

邪阙思来想去,脸上透出痛苦之色,最后咦了一声:“就是啊,我明明死了,莫非我现在是鬼?我明明有影子……呸呸呸,开什么玩笑,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变成鬼?那我……。”

“行了。”夙冰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别瞎猜了,你原本就是个异类,生生死死的事儿遭了那么多回,说不定你之前数错了,你还有一次转生的机会。”

“这样?”

邪阙拧着眉,似乎是在盘算这事儿的可能性。

“大……大人……!!”

黑蛟原本是来瞧夙冰,一眼瞅见邪阙,饶他性子如何沉稳,也被吓的一哆嗦,“您……您……。”

邪阙烦躁的瞪他:“行了!我怎么没死是吧,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信!您说什么属下都信!”

黑蛟眼睛湿湿的,奋力点头。

邪阙就嫌弃的撇撇嘴:“小黑子,你怎么会是条蛟呢,你明明就该是条狗才对!多少年了你说说,一千多岁了吧?化神期了吧?还是一副狗腿样儿,怎么改都改不了。”

黑蛟脸上讪讪,一句也不敢顶嘴。

他心里冤啊!

这明明是爱戴啊好不好?!

夙冰忍住笑,拱手问道:“蛟大人,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夙曦呢?”

“夫人,您千万莫要称我为大人,真是折煞属下了!”黑蛟惶恐的向后退了两句,毕恭毕敬地道,“尸魃已死,阵法破掉,属下下令保护北麓众人顺利抵达丰乐城,至于夙曦小少爷,他受伤昏了过去,妖身既已被识破,属下自作主张,命手下将他送回了王都。另一方面,此次被玄音门和儒圣所利用,害大人遭受雷劫这笔账,咱们也决定讨上一讨,蛇女等三妖,已经拔步赶往丰乐城,助北麓众人打通返回北麓的关卡。”

“做得很好。”夙冰长长舒了口气,“从此无极宗,便再与我无关了。”

“那就走吧。”邪阙说。

“去哪?”

邪阙眨眨眼:“带你去一个地方。”

夙冰果然好奇心大起:“哪里?”

“我在南疆有个窝,门口有棵不老不死的桃树,必须给你瞧瞧。”邪阙脸上溢满了笑,“在我以为我会死的时候,心里就遗憾的厉害,如今莫名其妙的没死,一定得带你过去瞧瞧。”

“大人,是那棵结橘子的桃树么?”黑蛟凑上来问。

“要你多嘴!”

邪阙恶狠狠瞪他一眼,还想给夙冰一个惊喜呢,就这样被破坏了。

黑蛟瑟缩的退下。

夙冰有些浮夸的叫道:“不老不死,结橘子的桃树啊?!那真得过去瞧瞧!”

别管是不是装的,对夙冰如此上道的反应,邪阙很满意:“走!”

两人腾空而起,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黑蛟忽然道:“对了夫人……。”

夙冰一开始没意识到他在喊自己,直到邪阙拿手肘碰了碰她,才反应过来。

“恩?”

“有一件事,属下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黑蛟思忖片刻,说道,“在您和大人带着尸魃出阵之后,那尸傀冢内居然又钻出了一只小尸魃,估计是那只老尸魃的孩儿。”

夙冰微微一怔,怎么可能?

一想也就明白了,老尸魃估计是个女人,当初被杀死祭炼成尸魃时,是怀着孕的。

“然后呢?”

“他们在阵法内,属下们也无法帮忙,那小尸魃似乎很喜欢夏重霜的血,一直向此人发动攻击,危难之际,一名女修替他挡了一劫。谁知小尸魃喝了那女修的血之后,神奇的就自爆而死……当然,那女修也死了,夏重霜是被他哥哥打昏了带走的。”

夙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邪阙察言观色:“那女修你认识?”

夙冰闷不吭声的摇摇头,邪阙便不再多问,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带着夙冰向自己的老窝飞去。夙冰突然问:“大白,你那能预知未来、能见到一生中最凄惨场景的乾坤万象图,你曾进去过么?”

邪阙犹豫了下,颔首:“其实我是进去过的。”

“看到了什么?”

“一片空白。”

夙冰呆:“一片空白?”

邪阙嗯了一声:“对,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