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感觉霎时包围了她的指尖,湿滑的软舌在她的指腹上轻轻吮吸,就像一只小手在触碰她的心房,轻柔如云却又能撩拨起掩藏最深的悸动,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开始在体内复苏。
然而看到他双目微闭,有气无力的样子,九夜的心绪又突然间烦躁起来。
“够了吧?!”只见她一边冷声说着,一边狠狠的把手指从他口中抽了出来,那种气急败坏的模样,就像是突然被人踩到了痛处。
可是,意外却在此刻发生。
由于太过用力,而注意力又不够集中,因此一不小心,绳索便从手中滑开,失去附着力的她顿时像一枚落叶,“唰”的向谷中掉去。
“九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在身后响起。
在九夜跌落的一瞬,云墨涵忙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让身体加快下落,终于来得及抓住了九夜的手,另一只手紧扣在岩石缝隙之中,阻住了落势,两人就那样摇摇欲坠的悬挂在半空中。
那边厢,随着九夜的鲜血在风亦寒的体内流淌,他只觉得全身僵直了七天的肌肉开始渐渐恢复活力,那种逐渐回归的力量感让他惬意的眯起了双眼,然而就在那一瞬,她把手指从他口中抽走,紧接着,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的身体竟然向悬崖下掉去!
“九儿!”绝望而又悲怆的叫声从他破声的喉咙中发出,拼命挣脱风鸣的钳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追随她的身影而去。既然活着得不到她的原谅,那就算死,他也要赎清他的罪孽,以求来世再续前缘。
这边云墨涵拉着九夜正欲提气向上飞起,却突然被一个自上而下掉落的东西砸中,再次向下掉去。
“少爷!”
“风大将军!”
耳边又传来一男一女两声高亢的呼叫,九夜这才明了原来把他们砸下来的竟然是风亦寒!
呼呼风声从耳边吹过,第一次体会失重的感觉,竟然会是在生命将要结束的时候,九夜的心瞬间空明起来。
所谓爱恨,到头不过是一场空。
有多少爱,就会有多少恨,她现在会如此的痛恨风亦寒,不过是因为之前爱得太深,深的入骨入髓,以至于面对他的背叛,她却已经无力把他从心中拔除,只能留着那根刺,刺伤自己的同时,也狠狠的刺伤了他。
然而就算恨的咬牙切齿又如何?他与她的生命都被绑在了一起,就算今天没有掉落悬崖被摔死,那以后的某一天,他们也会因为种种意外而共赴生死,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生命就是这样的无奈,有些人会在漫长的无奈中体会到苦涩,而有些人却会在苦涩中感受到甜蜜的瞬间。
云墨涵的手臂一直把她紧紧护在怀中,以至于在如此心惊胆颤的时刻,她还能体会到被关心、被呵护的感觉,对于一个孤儿来讲,她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轻轻闭上双眼,用耳朵、用身体去感受临死前的美丽。
风亦寒低头急切的看着脚下加速下落的人,恨不得自己也能下落的更快一些,曾经以为只有拥有了生命,才能重新爱她,但是却没想到为了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却活生生的葬送了她的一切,如果上天能给他一次机会重新选择的话,他宁愿在今天毒发身亡,而不是来到这个死亡之谷寻求解药!
然而,后悔已经无用,那一瞬的差距终于被越拉越远,远到唯有走到生命的尽头,才能再次与她重逢。
茫然中,九夜睁开了双眼,这里竟然是一个姹紫嫣红的花海。
各种不知名的花朵,五颜六色开满了整个山谷,极目望去,恍若置身于人间仙境。
七色碧萝、死亡之谷、掉崖……一连串的东西在脑海中迅速回放,难道这里就是隐龙谷谷底?!
拧动身体想要起身,才发现身下竟然是软绵绵一片,身体似乎还牢牢的禁锢着……云墨涵!
挣扎着从他怀中爬起,这才发现在他们身下竟然压着一只长约一米的大雕!
那大雕的翅膀最大幅度的张开着,身体刚好被云墨涵紧紧压住,想来是他们掉到半空,却又撞到了从他们身下飞过的大雕,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大雕已经被摔得血肉模糊,不过好在有了它的缓冲,云墨涵的头部和上身才没收到太大撞击,虽然昏迷不醒,但呼吸还算平稳。
九夜忙用力把他从大雕身上拉开,这才发现他的背部竟然全是深浅不一的伤口,一袭月白色的墨荷长袍已经被撕裂成碎片,还被渗出的鲜血染成了刺目的红。
同样是从悬崖掉落,自己完好无损,而他却伤痕累累,他一定是为了不让她受伤,才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用他的身体为她营造出一个避风的天堂。
看着他如花般的容颜上布满了丝丝细小的伤痕,一阵酸涩的感觉涌上鼻头,九夜用力眨了眨眼睛,轻轻晃动昏睡的人,发出带着浓浓鼻音的呼喊:“四哥!四哥!你醒醒!”
然而昏迷在地的人却无动于衷。
焦急中,却突然听见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在这人迹罕至的深谷中,应该经常会有野兽出没的吧?云墨涵为了保护她,已经受伤至此,她绝对不能让他再受到半点伤害。
思及此,九夜忙轻手轻脚的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紧挨着峭壁边上的是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走近一看,发现树下并无活物,再抬头一看,竟然看到一个黑影直直的从枝枝杈杈间坠落下来。
“嘭”的一声闷响,黑影落地,九夜惊的后退一步,然而定睛一看,却发现那黑影竟然是与他们一起掉下来的风亦寒!
九夜忙蹲下身检查了他的呼吸,还有一口气,也算他命大,中剧毒也能寻到解药,从悬崖跌落都能被大树接住,只不过虽然保住了小命,但是情况比云墨涵也强不到哪儿去,一身黑衣也是破碎不堪,身上的伤痕更是不用说了,不过好在吃了碧萝花,原本紫黑的脸色已经慢慢消褪,只是稍微有点发青,乌黑的嘴唇也变成了虚弱的苍白色,看样子,七色碧萝之毒应该已经解的差不多了。
盯着他那张褪去了戾气的温和睡颜,九夜的神色有些许黯然。
既然为了救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那便没道理把他扔在这里不管,那样的话,他们受的这么些苦不就全部白费了吗?
拿定主意,九夜便跑去在不远处寻了一个岩洞,把两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全部拖了进去。
然后又到刚才发现的小溪里用干枯的半个葫芦打了一点水,为他们清理了一下被岩石刮伤的伤口,再用自己的裙摆为他们包扎好,这才有功夫坐下来喘口气儿。
突然记起刚才打水的时候,曾经在溪底捡到一个手镯,从怀中摸索了一会儿把它掏了出来,只见此手镯全身暗红色,雕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材料也是她从未见过的,虽然散发着幽暗的金属光泽,但却并不是很重,好奇之下,便把它套在了手腕上,然而等想把它收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都摘不下来,无奈之中,只好就那样戴着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谷底日夜的温差很大,这才刚入夜,那从洞口灌入的夜风竟然已经冷的刺骨,在洞中生了一堆火,九夜强忍着饥肠辘辘的感觉,打起精神靠坐在岩壁上,目光幽幽的盯着那两个躺在杂草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