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天,云墨涵总算恢复了过来,此时大家正坐在石屋里聊天,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玉风华的呼叫声。
“师父!快来呀!这里有个人!”
众人跑出去之后,只见她正吃力的拖着一个全身冻僵的雪人一步一步往上爬,云墨涵与九夜忙过去帮忙。
把那人拖到石屋内,检查一下还有气息,随即脱去了他身上僵硬的外衣,用棉被包起来,放在炭火盆旁边烤。
毒手阎罗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凝眉问道:“玉儿,你是在哪里发现他的?”
玉风华答道:“徒儿下山去买东西,返回的途中,在山脚下发现了他,不过看样子,他像是爬到半山腰之后又滚落下去的。”
毒手阎罗点了点头,迟疑道:“只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呀!”独手神医急躁的问道。
毒手阎罗瞄了他一眼,不屑道:“还是小孩儿脾性,一点儿都不踏实,你看看他这身衣服,虽然不是盔甲,但看那质地,却像是军营里的服装,老夫这雪山除了你们几个,十五年来可是从没来过外人,如今,士兵突然出现在这里,你就不觉得有问题?”
独手神医摸了摸那衣服,颔首道:“果然还是你小子眼尖,不过这会是谁的人呢?”
这时,只见那人已然幽幽转醒,在扫视了屋子一周之后,把目光定到了九夜与玉风华二人身上,恭声问道:“请问哪位是北翼大公主?”
众人的目光“嗖”的一下集中到了九夜身上,九夜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知道她在这里的人除了夕紫冥再无其他,如今又是指名要找北翼大公主,除了他还能有谁?!难道他真的出兵了吗?
“找我何事?”看着眼前的男子,九夜冷声说道。
只见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九夜面前,痛声说道:“大公主,属下奉少主之命前来送信,风亦寒不计成本攻破望州,北翼惨败,王广将军被俘,少主身受重伤,率剩余部队避于朔州,现在军心惶惶,犹如一盘散沙,少主恳请大公主出面挽回败局。”
“你说什么?!”九夜厉声问道:“风亦寒攻破望州?!你们怎么会在望州交战?!”
“回禀大公主,少主刚出兵不久,便从云初传来消息说风亦寒也领兵出征,方向正是北翼,所幸我们赶在风亦寒之前到达望州,谁知最后还是被攻克了。”
“那…风亦寒有说什么吗?”九夜迟疑道。
“少主托属下把风亦寒的战书带了过来,请大公主过目!”只见那人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九夜。
“九殇不出,北翼必灭!”一张宣纸上只有这八个力透纸背的大字,那分明的棱角中似乎还遗留着写字的人当时愤恨的心情。
看完这几个字,九夜面色突变,双拳紧握,一张宣纸瞬间变成碎片。
他不仅先发制人,而且还口口声声要逼她现身,难道他对她已经仇恨到如此地步了吗?曾经的刻骨铭心难道这么轻易就烟消云散了吗?
心突然莫名的痛了起来,在琉璃塔上,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又像一根刺,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他只看到了她的嫌弃,却为何不明白会嫌弃恰恰是因为太在乎?!
站在她身后的云墨涵也看到了纸上的内容,当看到九夜纠结的表情的时候,心中顿时一片了然,她的心里认定的人终究还是那个给予了她第一次甜蜜的男人,不过,既然这是她的选择,那他就算是倾尽全力也要帮她得到幸福!
“请大公主救救北翼吧!”那人痛声说道。
“夕紫冥伤势如何?”许久,九夜才隐忍说道。
“回禀大公主,风亦寒攻城当日,少主被流矢射中右肩,伤势至今尚未好转。”
九夜面色冷凝的看着远处,半晌没有说话。
这时,只听毒手阎罗在她身后说道:“小九,这个带兵打仗的风亦寒便是另一个与你一同中鸳鸯蛊的人吗?”
九夜回转身子,点了点头,勾起唇角自嘲的说道:“他此时正恨不得与我同归于尽,所以解毒之事怕是就用不着劳烦前辈了。”
毒手阎罗打哈哈说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这样,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也没个定性,不过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别看现在打得热闹,过一会儿又如胶似漆了,等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一起来我这里,我再给你们解毒就是了。”
九夜脸色变了变,终于还是隐忍着满腔的解释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云墨涵说道:“九儿,若是你愿意出战,我可以帮你退兵。”
九夜不解的看着他,随即又意识到他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他是云初的皇帝,自然可以让风亦寒退兵,不过,风亦寒此次却是势在必得,若是把他逼急了,以他那样偏激狠厉的性格,怕是会做出一些不计后果的事情,到时候,情况就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
“谢谢四哥,此事,我再考虑考虑。”九夜凝眉说道。
“属下恳请大公主救救北翼吧!属下出来的时候,朔州通往其他城市的干道已经全部被风亦寒阻隔,粮草物资一应供给完全中断,属下已经走了五天,大公主若是再不回去,朔州怕是很快就会变成一座死城了!”
“既然朔州外出的干道已经被阻隔,那你又是从哪里出来的?”九夜神色莫名的问道。
“回禀大公主,道路被阻隔正是属下离开的时候才发现的,不过当他们得知属下是来寻找大公主的时候,二话没说便放行了,而且还叮嘱属下快去快回。”
“风亦寒!”听到这里,只见九夜双目圆瞪,开口怒叱。
“大公主?”那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收拾行装,出发!”九夜厉声说道。
既然他是如此迫切的想要同她决战沙场,那她又何必苦苦躲闪?
“九儿,我与你一同前去!”站在一旁的云墨涵忙开口说道。
“九儿,我也去!”一直坐在轮椅上没出声的雪暗天此时也焦急的说道。
九夜回头抱歉的看了看雪暗天,说道:“你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还是留在这里好好养病,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就会回来看你的。”
雪暗天懊恼的看了一眼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抬眸看向九夜,期待的说道:“你真的还会再回来吗?”
九夜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一抹灿烂的笑容旋即挂上雪暗天的俊颜,只见他微笑着却格外郑重其事的说道:“好,我等你!”
这是九儿给他的第一个承诺,虽然只是承诺再回来看看他,但是他还是很开心。
九夜点了点头,又把云墨涵拉到一边,悄声说道:“夕紫冥要对付的人就是你,你若与我一同前去,怕是不妥。”
云墨涵笑说道:“你都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难道我就不行吗?”
九夜恍然大悟的说道:“那样也行,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被他们的人发现了。”
云墨涵点头称是。
片刻之后,三人身穿厚厚的皮裘大衣,脚踏厚重的皮靴,带足了干粮和水,一路下山,向朔州奔去。
“大公主怎么不坐镇军中?夕少主虽说是北翼之王,但却是云初人封的,咱们只认北翼嫡亲的大公主!她不露面,休想我再带着兄弟们去送死!”
“张校尉说的不错,咱们忍辱偷生十五年,为的是北翼的光复,如果正主不在,那咱们岂不是要为他人做嫁衣?!”
“二位说的对,我们虽然都是以前军队里的残将,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却知道自己矢志追随的人是十五年前被逼死的先皇,如果大公主并没有站在夕少主那边,请恕我等不能再拼死相帮!”
“三位将军莫要气恼,望州失守实在是由于风亦寒不要命的打法,今后肯定不会再发生上次那样的情况了。大公主肯定是站在少主这边的,否则也不会同意少主出兵,只不过她如今身有要事,一时无法前来,可是咱们还是要像以前一样一致对外啊!”
九夜三人刚走进院子,便听见客厅内传来一阵嘈杂的议论声,站在窗外听了一会儿,九夜铁青着脸,推门而入。
只见夕紫冥右臂打着石膏绷带挂在脖子上,坐在主位面色隐忍,一声不吭,几位追随他的大臣们坐在左边,另外几位不日前归顺的武将坐在右边,双方均是情绪激动,义愤填膺。
却在见到九夜突然出现的时候,均是一愣,接着便全部跪倒在地,声调悲痛的高呼:“大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九夜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又阴冷的问道:“刚才都是哪些人想要打退堂鼓?!”
只见几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面相觑,又齐齐跪倒在地,懊悔的说道:“属下不知大公主驾到,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肯请大公主见谅!”
九夜冷哼一声,说道:“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们会知错吗?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如果军心不稳,纵是再强悍的队伍也会变成一盘散沙,而我们又刚刚打了败仗,最需要的便是鼓舞士气、从头再来,而你们呢?!居然在这里闹内讧!”
“属下知错了,请大公主责罚!”那几人齐声喊道。
九夜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沉声说道:“你们都起来吧,今日的事我暂不追究,以后若是再被我听到此类言语,一定严惩不贷!”
“谢大公主开恩,属下定当誓死追随大公主!”
看着他们站起身,九夜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一旁的夕紫冥说道:“这是神医前辈特地为你配制的金疮药,对你的伤口应该有效。”
夕紫冥接过瓷瓶,神色纠结的看着九夜,轻声喊道:“九儿!”
九夜并不看他,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你的难处,事已至此,其他的话都不要再说了,我们还是先想想如何反败为胜吧!”
夕紫冥收起心痛的眼神,开口说道:“如今风亦寒占据望州,距离朔州快马约有一天一夜的路程,我方剩余部队还有五十万,与风亦寒人马相当,而且在朔州城外四个方向的官道上,风亦寒各派了五万人马驻守,导致朔州城内粮草物资无法供给,双方如果依然僵持不下,那么不出三天,我们五十万大军将会被困死在朔州。”
九夜凝眉道:“可否向城中百姓征粮?
夕紫冥摇了摇头,说道:“此法我们也有想过,只是奈何百姓们已然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支持我们的人并不多,所以…”说到这里,只见他面带悔色的看着九夜,叹息道:“或许,一开始我们就应该听从你的意见,老百姓的安定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他脸上真真切切的悔恨表情,九夜淡然的说道:“你现在能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迟,不过眼下局势如此,想要退兵已然是不可能的,既然风亦寒说要见我,那我便会一会他!”
“少爷!朔州城外西北官道上的守卫传来消息,九姑娘已经跟随夕紫冥的人进入朔州地界,与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瘦削男子,据说是九姑娘的侍卫。”望州城内,风鸣向风亦寒禀报道。
风亦寒神色冷凝的盯着桌上的地形图,咬牙切齿道:“她终于肯出现了!”
风鸣抱拳问道:“少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率领三十万大军向朔州开进!”
“可是少爷,现在天色已晚,将士们大都要准备休息,属下以为不如明天一早再去?”
“这是军令!”风亦寒不悦的瞟了风鸣一眼,厉声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一刻钟以后准时出发!”
“恩,下去吧!”
九殇,既然是你发动了这场战争,那么必然有想到与我分站不同阵营、拔刀相向的场景,我只不过是让这个时刻提前到来而已!家国天下,恩怨情仇,且看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