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从来没有过。”玩玩倒抽着冷气。
“一丁点呢?一丁点都没有吗?”上官云迫切的追问,那股子疼痛仿佛要把他的心脏给剖开,再浇上狠辣的辣油,疼的腐骨蚀心,痛得肝胆欲裂。
“都说没有,你烦不烦!”玩玩强压下胸腔的难受,用力甩开他的手,撒开腿,逃之夭夭。
目送她远去的身影,终于,上官云再也撑不住那翻天覆地的绞痛,倒在地上。喷薄而出的血灼热烫人,溅红了衣衫。
天空晦暗阴沉,浮云消散,伤的不成样子。
满地的水印子被巧妙的忽视,汹涌而出的泪水打湿了来时的路,浸满了玩玩如雪的衣衫,浸满了破洞的心。
好难受,难受的要死掉了,难受到无法呼吸。
上官云,你怎么可以在我开始喜欢你的时候,说我们不合适了?
Shit,为什么我的心会痛,从胸口一直痛到指尖,酸楚麻痹,疼痛难忍。
直到玩玩那娇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实现之中,上官云心头凄厉的疼痛才稍稍缓解。
“上官哥哥,你真的打算疼死自己,也要守着她吗?”
“如果你敢伤害她,我绝不放过你。”虽极度虚弱,上官云依然狠厉的威吓,黑眸幽邃深暗。
蝶妖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好像凌空被谁狠狠扇了一大耳光,刺辣辣的疼痛遍及全身,报复的快感消匿无踪。
闭上眼,一片茫然。她不得不承认,这场爱情的战役,她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输的干干净净,输的体无完肤。
亦或许,千年之前,她就已经输了。
“媚血毒,除了交合,无法可解。你不愿害她,可她呢?她除了伤你的心,为你做过什么?”蝶妖愤怒的吼道。她不甘,好不甘。
“你不会懂的,因为,你根本没爱过。”
轰!
仿佛千斤巨鼎砸于脑壳,耳膜处嗡嗡作响。
他居然说她没爱过?心顿时里里外外凉个透,连骨子里都是冰的。
她爱了他千年,千年啊——
“哈哈哈——没错,我不懂,我不懂——”
蝶妖仿若得了失心疯般,青丝乱舞,大笑着离去,眸中破碎而绝望,如那凋零的梧桐花,零碎了一地。
赵宫大殿。
气氛凝重,静如子夜。
“怎么办?这下子可怎么办?!”
赵王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面色凝重,两鬓的白发更加明显了。
长平之战,赵国元气大伤。再加上天灾连连,今夏大旱,荒田千里,颗粒无收。如今燕国居然趁此危难之际,趁火打劫,发兵百万,攻赵!
难道,赵国真的在长平之战后,气数已尽?
大殿内一片死寂,静的可怕,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是极其小心,颤抖的。
“都哑巴了?赵国就要亡了!孤王要你们何用!来人,将相国拖出去斩了!”
“大王饶命啊——”相国扑通跪倒在地,惊慌失措。
“斩!”
声如洪钟,雷厉风行,不容置疑。
“父王且慢!”
玩玩本应袖手旁观,可心不由身,冥冥之中,似有人在牵扯着她,呼唤着她。看来,她对赵国已经有了乡土情结。
历经长平之战,赵国丧失了一大批青壮年劳动力,百姓流离失所,叫苦不迭,哀鸿遍野。
“难不成王儿有何妙计不成?”
“偃月。”
玩玩水眸略眯,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此话一出,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皆疑惑的望着她。
“偃月也叫背水阵,燕赵两国,地形以山谷居多,河流源于山谷。军队驻扎,全阵可成为一种奇特的新月状构造,此阵易攻易守,正好凭借我赵国依山傍水的地势,定能叫燕军进得来,出不来!”
“天下间真有此妙计?”
赵王凝重的神色稍稍有所缓解,他定定的看着玩玩,眸中还埋着深深的疑惑。
毕竟,此次燕王喜铁了心是要灭他赵国!发动了百万雄师,派出了名将乐毅,就算是面对强秦,燕国都未曾如此劳师动众。
玩玩点点头,并未将心中的担忧说出。
此时需要的是安定人心,鼓舞士气。偃月最大的优点,其实也是其最大的缺点。
依凭地形取胜,同样的,一旦失去了最初的根基,远离了阵地,就会兵败如山倒,一败涂地。
偃月最好的地点就是漳水之南,亦是边城所在地,如果没有猜错,此次攻赵,想必是暗地里少不了魏国相助。
功败垂成,指点江山,以少敌多,无比艰难。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还请父王派廉颇将军协助孩儿,一同抗敌!保卫国家!”
话刚落,瞬时在座百官议论纷纷,像炸开锅的豆子般。
长平之战,若不是廉颇只守不攻,耗尽赵军的后备力量,赵国也许就不会发生四十五万兵卒被活埋的血案。
因此,无论是廉颇,还是白起,在赵国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禁忌的存在。
这个玩玩心里自是清楚,可偃月阵必须得有军事经验丰富的大将方可成功。若是寻常将领,摆出偃月阵,无异于自取灭亡。哪怕是她自己,也很有可能失败。
“父王,事不宜迟,求父王恢复廉颇大将军一职,共同抵御外敌!现在不是纠缠过去的时候,如何保住赵国才是当务之急!”
明明曾经发誓要眼睁睁看着赵国被灭,被秦军的铁蹄踩踏脚下。但心却不由得自己控制,终究,还是在凡间呆久了,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玩玩心中悄然蔓延出一声叹息。
赵王的脸仿佛冻僵了般,阴沉的可怕,虎狼般的气息浓浓的迸发出来,众人皆不敢噤声,紧张而小心的屏住呼吸。
“父王——现在是赵国危难之际啊——!!”
玩玩气的血液翻涌,可奈何君为臣纲,不得不按着礼制来。
“大王,赵政愿带兵前往,助七公主一臂之力!”
“你?”
“政儿?”
赵王和赵姬同时惊讶出声,只不过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一个是欣喜,一个是惊忧。
“不行!父王,赵政非我赵人,怎能带我赵兵?”玩玩狠瞪一眼。
战场可不是游戏,得拿命去搏的!我虽曾经三番五次救你,可并不代表我会救你一生一世!别忘了,还有好多帐都没有算清!
“是啊,大王,政儿自小身子骨就弱,怎么能上战场杀敌呢?”赵姬自然是对儿子宝贝的不得了。
闻言,玩玩唇角勾笑,立马转变了想法。
“既然赵政有心为国,夏儿恳请父王准许他的请求!”
既然你赵姬这么在乎他的命,那我就让你尝尝那为至亲提心吊胆的滋味!
说话时,玩玩的眼睛狠狠的瞪过赵姬,绵延不绝的恨意如云海翻涌,虎啸震天。
哼!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我岂会放过?
“赵政谢过七公主。”
不等赵姬再反驳,他先堵截了所有的退路,单膝跪地叩谢恩典。茶色的眸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恍若半透明的蝶翼飞舞,美得好似虚幻的雪景。
“那夏儿先行告辞。三日后,启程迎敌!”
踏出大殿,玩玩不经意间抬起头,似乎看见湘夫人赞许的笑脸,那么安详,极尽温暖。
娘,您看到了吗?女儿一定好好保护您的国家,让你安息。
庞大的疲累感,繁杂的心,放眼整片大地,滔滔原野,竟没有安静的容身之地。
生逢乱世,金戈铁马,烽火连天,无尽屠杀,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跟了这么久,有话就在这里说清楚吧。”
好景依旧在,人缺断西楼。荷花池畔的莲,终于都落尽了。秋寒风冻,韶光飞逝。
玩玩转过身,对着隐藏在树后的人说道。
“七公主,我们好好谈谈行吗?”赵政茶色的眸好像可以落出水来,哀伤隐忍。
“有那个必要吗?”玩玩厌恶的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水眸冰冷,冷冽的寒气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他的心顿时又沉下三分,眼光落在她红肿的眼角,心口传来阵痛,瞬间遍及全身,那些泪水彷如万针锥心,蚀骨的疼。
“我真的已经不被你信任了?七公主,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你真的不要十三了吗?”他满面凄楚,很是无辜。
“回去?”玩玩好像听到弥天笑话,唇角勾着冷笑,骗过头,装作看不见忽视茶眸中的失落。
“没有过去,何来的回去。”
隐藏在袖中的手指关节略微发白,她刻意忽略掉那一抹抽痛。
“非得对我这么绝情,你才开心吗?还是说,在湘夫人走后,七公主,你就已经没有心了呢?”他自嘲的笑,语调喑哑低沉。
双肩微微颤抖,茶眸细细的凝视她,渴望从那一双冰冷至寒的水眸中找到一丝刻意隐藏的温柔,一丝关心。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谁亦知?
“不准从你嘴里提我娘亲!你不配!”玩玩火了,单手直指他的脑门,狠狠呵斥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变得这么残忍?为什么湘夫人的死你要怪在我的头上!我有做错吗?有那样子的母亲是我的错吗?!你以为我就比你好过?我就不难受吗——”
愤怒的咆哮声回响在整片荷花池,弥漫着庞大的怒意。赵政白皙的脸泛着潮红,双肩剧烈颤抖着,茶眸翻滚着波澜,一浪一浪,起伏不断。
“我知道你恨娘亲,也恨我,恨我们无耻的背叛。可是,就算背叛天下间所有的人,就算杀光天下间所有的人,我对你的情,对你的爱,还是不变!永生不变!”
“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得到原谅,就可以被饶恕吗?赵政,你想的太天真了,我现在明白告诉你,以后我们的关系只有长官与部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玩玩努力使自己的语调显得平静,拼命压抑心脏狂乱的跳动。
水眸悄然隐藏起的温柔,那一层无法打破的冰寒,恍若有座无形的大山,隔在了两人之间。
“七公主,你从来喜欢的人,都不是我,对吧……”
“这个问题,我没有义务回答。现在我要去军营,你赶紧换好军装,等着出发吧!”
玩玩刻意不去注意那对失魂落魄的茶眸,酸酸麻麻的疼痛遍布全身。上官云绝情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胸口的刺痛没有褪减半分。
男子的情,终究还是信不得的……
湘夫人如是,甄夫人如是。连我自己,也如是……
“你必须回答!”
赵政突然紧握住玩玩纤弱的手踝,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好像光用眸光就足以将她焚毁。
“哼,你现在是威胁我吗?我告诉你!我夏玩玩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威胁!”玩玩用力一扯,小腿狠攻他下盘,双手猛地扛起一撂,漂亮的过肩摔,赵政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夏玩玩?七公主?赵夏姬?你是谁?你不是赵夏姬!”
赵政的眸光忽然间变得冷硬,阴森森的好像雪夜里的饿狼,恐怖异常。
玩玩娇躯一颤,脊背发冷。
转瞬,立马恢复镇定,唇角勾笑,嘲讽道。
“我是谁于你何干?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也不要再问我乱七八糟的问题。赵政,燕赵之战,若是让我发现你搅局,定军法处置!”
撂下狠话,玩玩扬长而去,潇洒如风。
到无人处,她的小手才敢抚上千疮百孔的心口,暗暗地发疼。死死咬住嘴唇,鼻头酸胀难忍,眼眶热的难受。
蹲下身子,瑟缩在角落。肩膀颤抖,心痛的鲜血淋漓,碎裂不堪。却不敢嚎啕大哭,只能死死咬住手臂,咬的喉腔遍布腥辣的血腥味,咬的整个人疼到麻木。
泪若成殇,人亦断肠。
悲戚悲戚,乔木之之,三叶花开,三叶果结,命定多舛,沧海桑田。
前世今生。
天界。
云雾缭绕,血漫罗衫,青丝三千,君断愁肠。
高而华美的王座上的男子,锦服雪冠,半垂的黑眸如墨,长而浓密的睫毛翩若晨雪,美好的几近不真实。
完美如镌的脸庞,锐利冷冽,寒意逼人。银发如缎,倾泻一地,剑眉星目,高耸如鬓,朱唇皓齿,如梦如幻。
玩玩朝身下看了看,浮云半踩,裙裾飘飘。
怎么回事?难道又回到天界来了?
正疑惑不解时,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凌厉的蓝色闪电劈了下来,仿佛要把整个天界劈成两半一般。
“三叶树女神,息念举止不端,****天帝,现决议处以雷刑!剥夺女神之职,打入地狱!你,可还有话说?”
手握判决书的元始天尊语调浑厚,面色凝重,大气磅礴,如山般的威严,叫人不敢直视。
“息念,无话说……”
声音平静极了,淡然而从容,甚至嘴角还勾着解脱的笑,水色的眸子清澈如洗。身上的雪衣嶙峋破烂,鬓发缭乱,却依然无法遮盖她惊天绝伦的美。
安静轻灵的气质,纤尘不染的淡定。
玩玩心中惊诧无比,虽说一直知道息念女神因为****天帝而被雷刑打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本以为她定会恐惧哀求,却没有想到她竟是这般从容。
让人不禁怀疑,她真的曾****天帝吗?
“你,真的没有任何话说?”冷冽如冰,喑哑低沉,略带有丝不甘,音调不高,却含着慑人的魄力。
“无话说。”息念笑了,丝丝嫣红的血淌过嘴角,将她的美添上了三分妖娆。
天帝黑眸微缩,双肩轻轻抖动,如玉般完美的手紧扣住王座,指关节处惨白的厉害。庞盛的怒意席卷整片夜空,似要灭绝一切。
“好,行刑!”
言语干净利落,黑眸隐约闪过不忍,被悄然的隐藏。一簇微小的火苗跳跃,淡薄的情意刹那间毁灭。
她对他笑着,纯净一如初见。只是这笑容似万把毒针,狠狠的扎在他的心口。
数不清的闪电劈在息念的娇躯上,玩玩仅仅是在一旁看着,也止不住发抖。仿佛那些闪电同时劈在了她的身上,焚毁剧烈的疼痛,活脱脱将心脏贯穿,锐利尖酸,残酷决绝,尖刻刺骨,不带任何怜惜。
息念的脸惨白狰狞,一波一波的痛楚还是击溃了她假装的面具,那份平静被劈的粉碎,她痛得清泪盈眶,死咬着唇,不发出半点痛苦的呻。吟。
天帝的薄唇动了动,手指微张,黑眸深藏的火焰跳跃的异常厉害。
玩玩看着他的嘴型缓缓动了两下,心顿时沉了半拍。
糟糕!
天帝在施咒,而且是……
静天咒!
从生的寒意袭遍全身每一个毛孔,玩玩万万想不到圣明高贵,容不得丝毫侵犯,诋毁的天帝竟忍心对众神下静天咒?
难道,他不知道静天咒足以毁灭他自己吗?虽然可以操纵一切,但是逆反了万物轮回的规律,违背了天地初开的铁则。
“念儿……”天帝轻唤,言语低哑,黑眸深藏万分心疼,毫不保留的,瞬间倾涌而出。
“天帝是想自我毁灭吗?”息念冷冷的避开那焦灼的视线,水眸阴寒,没有丝毫光彩。
“你为何总是要悖逆我?即使承担****的罪名,受这可怕的雷刑,也不肯抬眼看我,将我真心弃之如敝?”天帝的声音很轻,极尽温柔,银发随风吹拂,美幻如雪。
“****?呵,究竟是谁****?天帝不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吗?”
“是你背叛我在先!念儿,你对我不公平!你不该爱他!”
突如其来的咆哮声似乎连天柱也会被震断,浓浓的愤怒庞盛如火。
“不公平?敢问天帝,您何曾给过公平吗?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您说这叫公平吗?您不问黑白,就胡乱判定我与蛇妖偷情,这又公平吗?您一个不高兴,就给我安插个****天帝的罪名,这也叫公平吗!!”
什么?这……这这这个罪名是天帝栽赃陷害息念女神?
不,不,怎么可能!
玩玩惊诧不已,她一向奉若神明的天帝怎么会做出如此低等卑鄙的事情呢?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念儿,你敢说你对那蛇妖没有半分情意?哼,你违背天条,私自相授三叶果给妖孽就是罪!朕哪里对你不公平!”
天帝单手扣住息念的下颚,强而有力,迫使她直面自己。黑眸死死的盯着,火焰跳跃的愈加厉害,闪亮灼人。
下一秒,他狠狠封住她的唇,霸道而狂妄,贪婪而炙热,浑厚的男性气息逼近,充盈着息念的五官,令她无处可逃。
灵巧的舌尖,揉抵着她下唇内恻的甜润,肆意的缠绵,吸吮,仿佛要将她吞进肚一般。
心脏剧烈疼痛的狂跳不止,水眸复杂的望着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只是一座有着完美躯壳的雕像般。
“念儿……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爱的不是我!”
银发乱舞,俊颜狰狞,黑眸中的伤痛明亮灼人,痛苦万分。白玉般的手狠狠捏住她的面颊,仿佛要捏碎一般。
“天帝,您说错了吧。爱?呵,三叶果树的女神是不准有爱的,忘了吗?”息念的冷笑好像尖锐的刀子,一下一下,准确利落的刺进天帝的心头,疼的肝胆欲裂,腐骨蚀心。
“念儿,我会毁了你……谁也别想得到!我会毁了你!我要让月老给我们牵上生生世世的红线,你永永远远都只会爱我一人——”
璀璨的银发是那般耀眼,神圣不可侵犯。漆黑的眸映上月光,皎洁美好,却掩饰不住那抹深深的伤痛。
玩玩愣住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落寞孤寂的天帝,仿佛被世人遗落了般,清冷萧瑟。息念的眼圈泛红,虽然只是眨眼间,玩玩却见到了心痛,刻意隐藏起来的心痛。
息念,到底爱的是谁?真相到底是什么?
还没等她来得及思索,无形的力量又开始作祟,脚踝处仿佛拷上了沉重的铁链,不停的往下拉,拼命的拉。
直至眼前漆黑一片,天地重归混沌。
睁眼,醒来,白雾缭绕,如梦如幻。
手腕处冰凉的触感惊得玩玩出了一身冷汗,古老而奇妙的花纹,冰凉如肌的贴合。
古玉镯子?何时套在我的手上?正怀疑之际,酥骨入心的声音传来。
抬眼,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是你?”玩玩压低了声音,手心牢牢攥紧。水眸盛满了怒意,如岩浆沸腾。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杀我吗?可惜,你不够格。”蝶妖轻笑着,魅惑的唇一张一合,极尽妖娆。
“你来做什么?”
“如果我说是来告诉你如何解媚血呢?”
“哼,你会如此好心?千辛万苦下的毒,怎会如此轻易教我解开。”玩玩半作嘲讽的打断她,语调平静的吓人,心脏却在刹那间跳了出来。
“息念,就算过了千年,你还是这么让人讨厌!媚血毒因你而生,自可因你而解,呵,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蝶妖故意拉长了声调,媚眼如丝,纤纤玉指随意的把玩着秀发。
“说出你的条件。”
“我说了,只是想告诉你解毒之法。”
“……”
“房中术,白罗帐,处子血。呵,我想凭你的聪明,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还是完璧吧?”
“无耻!”
玩玩顺手拔下发簪,对准她的眉心狠狠刺去,蝶妖身形微晃,巧妙的躲了过去,翩然化蝶,笑道。
“不然,你和他五百年无法相见。蛇王是不死不老,可那时,你早已化作尘世间的一抹灰,连痕迹都没有。”
轰!
瞳孔紧缩,脑袋似乎被巨石砸中般,耳膜处嗡嗡作响。
五百年?对于他只是弹指一挥间,可是对自己呢?
五百年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言毕,蝶妖身形再晃,已然消失不见。
白罗帐,处子血。
明日,就是出征之时。
该不该,去道别?
心先行,身再定。不觉抬头,玩玩走到了上官云所在的行宫。殿内烛光跳跃,仿似她现在的心,一下一下,闪烁不定,不知所措。
明明不应该再来见他,明明他将她的自尊狠狠的砸个粉碎,明明他亲口说了好几遍彼此不适合。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咚咚——
玩玩轻轻叩门,心急速的狂跳不止,敲门的手止不住的发抖,隐约有丝酸楚漫上心头。
门开,四目相对,双唇微启,百感交集,千言万语,竟一句也说不出。话出嘴边,竟兀自成了。
“有事?”上官云冷淡的皱眉,悄然隐藏心头那抹狂喜。
她的脊背顿时凉了半截,难以置信,那么疏离淡漠的口吻,真的是他吗?转瞬反应过来,唇角微扬,莞尔一笑。
“没事我就不能来吗?难道不打算请我进去喝杯茶?”玩玩故作轻松,笑容甜美温暖。
黑眸隐约泛起希冀的光芒,璀璨耀眼,却恍如流星般,顷刻消失不见。他刻意将颤抖的双手藏到身后,不让她看出疑点。
媚血毒在体内蠢蠢欲动,摄心腐骨,痛至心扉,似要活生生将他撕裂般,鲜血淋漓。
再痛,他依旧强扯出温软如水的笑容,小心的倒了一杯温热的茶,递到她的手心。
玩玩接过,一口喝下去,滚烫的茶水好像岩浆翻涌,几欲把喉咙给溶解掉,刺辣辣的疼痛刹那间遍布全身,犹如万针刺肤,眉头难受的皱成一团。
“咳咳咳——”
“小蛇后,快,快,喝口凉水!”上官云急得顾不上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一把将玩玩揽进怀中,端起凉水紧张的凑到她的唇边。
可她双手死死掐着脖颈,嘴巴闭得紧紧的,根本无法将凉水送进去。此时此刻,被媚血毒折磨的再痛苦,也没有她难受来的让他更痛。
上官云凝视半会,吞下一口凉水,含住,俯下头。
双唇相接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袭遍全身。水一点点的涌进她的檀口,直到一滴不剩,媚血毒好像怒吼的雄狮,张开锐利的爪子,狠狠的在他的胸口刮下裂痕,似要将心脏连根拔起。
黑眸闪过一丝凄厉的酸楚,正欲离开那甜美的娇唇。
玩玩双手却像蔓藤般攀上来,牢牢的环住他优雅的脖颈,柔软的丁香小舌羞涩而大胆的探进,似乎都可以听见心脏拼命跳动的声音。血液急速的流动着,仿佛要从血管中爆出来似的。
顷刻间,他刻意搭建的冰山轰的一声崩塌,挤压的炙热的情意刹那间奔涌,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双手紧紧的将她钳的更紧更密,连一丝空气都挤不进去。
大掌牢牢的按住她的后颈,滚烫而炙热的唇,仿若燎原的野火,一触即然。
他贪婪霸道的反复嗜咬,又无限心疼的控制着力道。灵巧的舌完美的攻陷她的柔软,丝丝银线滑落唇角也浑然不觉。
一道道防线崩塌,他的爱如海底火山般爆发,汹涌炙热,蒸发了三千海水,化作了淡淡柔情。
媚血毒的痛随着吻得越深,好像钢针刺进了脑神经元,上官云疼得脸色惨白,意识飘忽,几乎要昏厥过去。
胸腔仿佛不断地填进沙子,难受的无法呼吸。黑眸深藏的爱意与疼痛复杂交织,明明只要松开她,松开这个鬼魅魔力的吻,他就不会痛,他的心就不会痛,不会受媚血毒的折磨。
怎么办?我的小蛇后,不管几千年,我似乎……永远都无法先放开你。
冰凉的泪打在他的唇角,灼热的仿佛要烧掉他的灵魂。
玩玩极力控制快要失控的情绪,咬牙哽咽道。
“你很痛……很痛对吧?”
水眸雾气升腾,一颗一颗,仿若深藏海底的珍珠般,璀璨耀眼,却打得他的心痛入骨髓。
他轻笑,大掌微抖,抚上那娇美白的几近透明的脸颊,小心翼翼,呵护道。
“我的小蛇后,你原谅我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无法放开你,再痛也好,你在身边就是甜的。”
“……”
“我爱你。”黑眸闪耀着光彩,璀璨夺目,无限深情如泉水涌出,她呆住了。
房中术,白罗帐,处子血。
“云,你要了我吧。”玩玩艰难的开口道。
如果无法解开媚血毒,就意味着两人必须分离五百年,那样可怕的后果,她根本无法想象。
没有他的呵护,听不见他的声音,少了他的怀抱,看不见他的笑脸,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寝食难安。
“我的小蛇后,你是发烧了吗?呵,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俊逸的唇角勾出不自然的笑,黑眸刻意的躲闪,他不忍再去望着玩玩雾气朦胧的水眸,那里面含着情,只是这情太复杂。
几乎让他分不清到底是同情,亲情,还是他苦苦期盼的爱呢?
“我没有发烧,相反,我很清醒,云,我……”
“别说了,夜很深了,你先回去吧。”
“你不喜欢我,所以不愿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