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所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就在安乐王准备派弓箭手用火箭烧山的时候,卫茗带着军队赶回了卫所。
安乐王手下的亦不是弱兵,但与卫茗手下那帮浴血奋战的精兵们比起来,气势上还是差着了些。尽管如此,卫茗却一点都不曾松懈,刀口舐血的日子早练就了他对危险气息的敏感,出自本能的,他并不敢轻视这个莫名其妙崛起的异姓王,淡淡道:“事情缘由,小侯已从贱内信中得知。谋逆之罪事关重大,她一个妇人家做不得主,若她真个参与其中,我也有窝藏不知之罪。此番还请将小侯夫妇二人一道带进京中,也好对圣上有个交待。”
安乐王将卫茗从头打量到脚,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似乎又惊又疑。直把卫茗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安乐王才笑道:“平定侯言重了,这些天京中那边又有新消息,其中大约是有些误会,两位还是暂且留在卫所罢,等京中有了新旨意,再做决定也不迟。”
卫茗恐其中有诈,道:“王爷之意……。”
“都是误会。”安乐王和颜悦色道:“平定侯战功赫赫威名远扬,本王早有耳闻且心下仰慕,却不知今日这番境地相见,倒是有些失礼了。平定侯保家卫国,若是此时连累了无辜,岂不是寒了将士们之心?本王虽愚钝,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因心中顾忌扇儿不敢邀安乐王入园中与卫茗喝茶攀交情,好在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笑吟吟和卫茗寒暄了几句后就带着人马离开了。
卫茗派人暗中监视,但发现安乐王的确是回京去,并没有打算搞一记回马枪之类的,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扇儿笑道:“说不定又是个有龙阳之好的,看到你标致,就人前留下一线,日后勾搭方便?”
卫茗嗤之以鼻。
因侯爷回来,众人又躲过一劫,扇儿在万象园内置酒开戏抚慰众人。开宴之前。卫茗扇儿二人步行着观赏园内风光,突然卫茗问道:“那个娘娘腔是童大启的儿子?”
扇儿一边心下暗自鄙视卫茗半斤八两,一边道:“他叫童子衿,是童大启的独子。之前不和你说过了么,总不放心上。”
卫茗点点头:“在接到你消息之后,我已和京中通过气,得知那八皇子不算安分之人,三皇子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你别搅这趟混水。咱们行忠君之事,以圣上为先,他们怎么闹是他们的事,我们以后忠于新君就是了。”
扇儿道:“这个还需要你提醒么?说句不怕你多心的话,连圣上我也不过是面子上意思意思罢了,什么皇子公主的,和我有什么相干。”
卫茗道:“那便罢了。我也说句不怕你多心的话,那个娘娘腔不是好惹的货色,原先在三皇子府里算是幕僚一类的人物,如今巴巴来卫所荒凉之地给你做管家,可见透着古怪。我瞧他行事大有机关,你个昏头昏脑的,一向是别人甜你几句就忘了自己姓什么,我回边疆后多几个心眼,别被人卖了还替他数钱。”
扇儿心中微微一动,面上依旧嬉皮笑脸的:“唉哟夫君,你是不是怕我给你带绿帽子啊?”
卫茗鄙视道:“就你这样的,我还怕没机会带呢。”
才行到罗芳湖边,童子衿带着一众奴仆来请他们两人入席。卫茗也没理童子衿,径直走了。扇儿问童子衿:“两边府里的人都到齐了?”
童子衿笑道:“是,山下几个千户也都来了。”
“辛苦你了。”
“这是在下的职责。”童子衿丝毫不介意卫茗的怠慢,笑眯眯道。
入席后,郑千户举杯对卫茗和扇儿道:“侯爷,侯夫人,此番真是有惊无险呐!我们私以为此事必定不简单,虽然暂时过去了,难保将来还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卫茗道:“你们说的是。我这次也是事出突然才告假回来,不能长驻,她毕竟不谙官场艰险,还要各位多多帮衬才是。”
众千户忙一一应诺了。
卫茗在万象园歇了几晚后,又从军营挑了些精锐兵力准备带走,扇儿抱怨道:“你一边让我多加提防,一边又带走我的军兵,这不是开玩笑吗?”
卫茗道:“你战斗力比他们还强呢,小气什么。其实我这次回来理由本不正当,要是带回些人去,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了。”
扇儿问了些卫茗在边疆的事,又吩咐红鸾打点了许多东西给他带上,最后想了想,把新炼出的一瓷瓶金血丹给了他:“这个药比你们平常时候用的都强,要是伤得狠了,吞几粒就是。”
“知道了,真啰嗦。”
扇儿气结,不识货不识好歹的东西!
卫茗走后,扇儿独自一人把安乐王之事思前想后一番,依然没个头绪。虽然不知是何人在背后作梗,但是她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实力弱爆了,绝对不能继续满足现在的结丹境界,得早日成婴才是!
盆子提供的灵气是足够的,她现在缺少的是历练和机缘。考虑得差不多后,她叫来若虚鼠和小南,对若虚鼠道:“我离去后,你化作我的模样呆在此处主持园内和卫所内的事务。香车我留与你,若发生了什么大灾难,务必要保护好大家,或是在荒岛避一避风头,或者直接走往他国,随机应变即是。平常若是无事,带好童子衿和占青山,田庄药园也不要丢下了。”
若虚鼠应了,小南急切道:“什么,你要出去?怎么能不带我呢?”
扇儿道:“我不是出去玩的,是去历练的,说不定就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你聪明机灵,皮丘我带走,胖丁它们就拜托你照顾了。若虚鼠主持大局,一些它注意不到的你尽可看看,另外若是有空,替我查查安乐王是受了何人指使来与我过不去。”
小南沮丧道:“好吧,我只能说尽力,查不查的出来是另一码事。”
扇儿点点头。
临行前夕,扇儿在纸上涂涂抹抹,把路上要带的东西添了又减,最后只留下几样:一套带发修行的女僧衣套装,一个带面纱的斗笠,一双草鞋,一根拄杖,一个包裹。包裹里面装些干粮和水,还有些碎银子。
若虚鼠倒罢了,小南却看破天机:“你真的是出去修行的么?为什么你的笑容让我觉得你是出去玩的?再说何必带包裹啊,你不是有好几个储物戒指储物袋吗?什么东西都能塞进去的。”
扇儿咳嗽两声:“装个样子而已,你能让我拿东西和变魔术一样吓唬路人么?别唧唧歪歪了,记得我交待的事。”
小南哼了两声,撤过脸玩皮丘去了。若虚鼠道:“夫人有此意向,实属难得之事。只是莫要强撑,遇到极大危险时不要硬上,进入盆内再讨主意。”
“恩,我走后,也多麻烦你了。”
第二天清晨,扇儿悄悄下了山,皮丘在她怀里呼呼睡着大觉。
她给自己定的路线是去西华平原瞻仰圣迹,故而从卫所出发后,径直去了边疆往齐国去。一路上风沙肆掠,她身为修仙者自然不觉得辛苦,只顾欣赏途中壮阔的塞上风光,心境不知不觉也开阔起来。
到了边关后,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兵拦住她,问:“你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可有通牒?”
扇儿从包裹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书递了过去,一个军官见是卫指挥使大印,不好拦得,但是忍不住还有些疑心:“你一个女子,独自一人上路,又是徒步在风沙里行了这么久的,为何浑身一丝不乱一尘不染?”
扇儿合掌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五根清净,尘土不侵,风沙不惧。我心往西边瞻仰圣迹,自有佛陀之力加持,此皆是小事,往后更见好处哩。”
她的语调太逼真,再加上她身上的确有些生祠所产生的愿力围绕,看起来颇有得道高姑的模样,几个军官听了这番话后不由得折服,不但恭恭敬敬让她过了关,还送出老远。
齐国土地丰饶,扇儿走了几天后,很快风沙渐少,绿野出现,渐渐的农田庄舍也都出来了。齐国民风淳朴,见她是个女僧,又像是有道行的,纷纷热情供斋留宿,也有些头疼脑热的来求医问药的。
扇儿用灵力一一看过,病的轻些的,用包裹里的寻常药物打发了,重些的用金血丹化了水,分成几份分别喂下,无不药到病除的。此事传出去后,一些稍微远点地方的人也纷纷带着病患到这村子来,求扇儿给他们医治,扇儿一概诊治,基本都痊愈了。
那些被医好之人的家属说不尽那感恩戴德,送来面饼白糕,还有亲手缝制的鞋袜等物,扇儿正乱着回绝,外头忽的涌来一堆家丁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穿着绸子衣服的婆子,分开众人来到扇儿面前恭恭敬敬道:“我家钱员外听闻来了一位女高僧,又是个能治病的,还请移驾到舍下一趟,治一治咱家小姐的怪疾。”
扇儿不便拒绝,只得跟着过去。
婆子扶着扇儿上了车,很快,便到了钱宅。那钱员外是个乡绅,府邸多是宽大漂亮的,不过扇儿见惯了万象园,这等屋宅自是不放在眼里,那淡泊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又是一番赞叹。
钱员外已经五十多岁,膝下仅有一个女儿唤珍珠的,爱得比珍珠还甚。去年不知怎么了感染了怪疾,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硬是浑身肌肤掉皮屑,浑身皮肉如枯树根一般,竟是没一块好的。钱员外夫妇延医问药,花了几百两银子也没见个动静,钱珍珠每天身上又痒又疼,还流脓水,几次嚷嚷着要寻死。
扇儿进入小姐闺房后,几个丫鬟褪去钱珍珠的衣服,扇儿差点吓得腿一软坐地上了。那画面真是惨不忍睹,难怪她生不如死想自杀呢。
其实这放到现代来看只是很常见的皮肤病,因为一开始用错了药,后来又保养不当所以恶化了。扇儿在前世见过类似的图片,虽然手头没有相应的药,有金血丹足矣。
扇儿派人烧热了一大桶洗澡水,把金血丹化在铜盆中,倾入三分之一水在浴桶里,吩咐几个丫鬟扶着钱珍珠进去沐浴。
钱珍珠本已绝望,但是依然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入了桶中轻轻擦拭。说来也奇,才一入水就觉得浑身清凉舒适,皮肤也不痒了,她顿时信心大增,足足泡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回到床上,睡了一个安稳觉。
扇儿对钱员外吩咐道:“剩下的药水一天倒一半在浴桶里让小姐沐浴便是了。”
钱员外早就听说女儿感觉好多了,自然是千恩万谢,不肯放她走,早早叫人收拾出一间洁净屋子给她休息。扇儿知其意思,自己也想看看钱珍珠病好后是什么样子,便也没多做推辞,顺势留了下来。
三天后,丫鬟们扶着钱珍珠来给扇儿磕头道谢,扇儿看清她模样后,不由得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