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宝盆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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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扇儿本来还在绞尽脑汁怎么和众人解释“从没出门”的自己突然带了一个男人回来,兼怎么和以前跟在她身边的老人解释媛儿变成了男人,怎料没有一个人吃惊,都十分热情周到地收拾好地方供沈垣疗养休息,硬是把扇儿一肚子的说辞给憋住了。

“夫人,沈公子怎么受了这样严重的伤,我方才看他似乎连我也想不起来了。”红鸾焦急地对扇儿道。

若虚鼠正在查看沈垣的伤势,长希站在扇儿身后,小南盯着长希,下巴掉在地上半天了。

扇儿犹疑了一会儿,问:“你就不好奇问她为什么是男人?”

红鸾笑道:“原先我就觉着不对劲,她看夫人的眼神和我们不一样,我还以为她是个磨镜呢!现在可算放心了。可是……侯爷那边怎么交待?”

扇儿大窘,避而不答找了个借口出了房间。才到竹妃馆外头,童子衿浩浩荡荡带着一堆人前来,其中有不少看起来是大夫模样。

“夫人,沈公子可醒过来了?”童子衿笑眯眯问道,扇儿做贼心虚,总觉得那笑容中包含着“夫人你就别装了咱们都知道他是你男宠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见怪不怪了你说是吧”之类的内容,胡乱道:“不用瞎忙,他的病这些大夫治不了。你暂且把他们带下去,用得着的时候再请便是。”

童子衿应了,刚要走又回头笑容可掬道:“侯爷大概还有一个月回来,是公假,左右呆半个月就走了。”

扇儿点点头。

童子衿这才真走了。

扇儿长长出了一口气,走到花架下的太师椅旁,褪了鞋儿躺在上面,感受着从花叶间散落下来的阳光,慢慢理清着自己的思绪。

还没过一会儿,小南就慌慌张张地冲过来,疯狂地摇着扇儿:“它它它竟然是个女人!”

扇儿懒懒道:“原先那样子的确看不出性别,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你暗恋长希吗。”

小南呸了一声,尚自惊疑道:“它怎么能是母的呢?这不对啊!不可能有母的啊!”

扇儿敲了小南的脑袋一下:“别母的母的,听起来太不雅。天地有阴有阳,有雄必有雌,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南揉揉脑袋,道:“你在外头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扇儿把途中的事和小南说了一遍,她听得心花怒放:“原来出去可以这么好玩儿!下次你一定要带我去!这个园子我都逛遍了,哪朵花有几片叶子闭着眼睛都说得出来,真是无聊死了。”

“下次再说吧。”扇儿翻了个身,就在此时红鸾来了,问扇儿:“夫人,占管事来了。”

见是占青山来,扇儿忙起身。

占青山先是磕了几个头,才喜滋滋地呈上一个册子。扇儿一页页翻过,见药田管理得很好,心里也很欢喜:“多累你。”

占青山笑道:“夫人修为又大涨了!恭喜夫人!”

扇儿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占青山道:“感觉就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在夫人跟前,站起来都嫌腿软哩。”

两人正说着,卫忠也赶来了。

“回夫人,那边府里老太太快要过生日了,正好是侯爷回来的日子,夫人打算怎么办寿宴?”

扇儿道:“就在这园子里头罢。”

自童子衿管了侯府,各田庄也有了合适的管理人之后,卫忠身为大主管却不肯十分闲着,扇儿便让他顺便照管孟泽和苏氏那边府里的事,一向料理得极为妥当。卫忠又和扇儿说了许多孟府里的事,扇儿边听边点头。

“对了夫人。”卫忠忽的犹豫了一下子道:“吴老爷府里添了两位哥儿了,一个月底满周岁,一个七月满周岁,您看……。”

扇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付姨娘怀的是双生子?不对,年龄也对不上啊……。”

“不是的,付姨娘生了大哥儿,另一位姓蔡的姨娘生了二哥儿。”

蔡姨娘?扇儿突然想到那个去了的真正的大哥儿,心下苍凉,半晌道:“我知道了。”

暂时处理完各种事务后,扇儿回到房间看沈垣。若虚鼠正在用帕子擦手,见扇儿来,道:“夫人,沈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至于丧失记忆之事,和其运势有关。”

“什么意思?”

“他本非此界之人,因缘际会过来后,不仅修为受到限制,本命神星无从联系,运势也受到极大影响。这种情况下,时日越久其运势就越差,以后会更加凶险。此番失忆还算不得什么,往后很可能因为些许小事便丧了性命。”

扇儿急忙问:“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这个境况吗?”

若虚鼠道:“只能将他送回去了。”

扇儿问:“你可有送他回去的办法?”

若虚鼠道:“办法有,并且越快越好。最好待沈公子身体痊愈后就送过去,往后沈公子运势太低,连传送阵都可能崩坏。”

扇儿沉默了一会儿,狠心道:“你快去准备吧。”

房里众人闻言,都渐渐散去了,一时只剩下扇儿和沈垣。

扇儿坐到床边椅上,看着沉睡不醒的沈垣,轻声道:“真不公平,好不容易再见你一面,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不。”沈垣忽然开口道:“能想得起一点点。”

扇儿吓了一跳,只见沈垣微微睁开眼,右手从被子里探出来,轻轻搭在扇儿双手之上。

“能……想起什么?”

“我们以前是恋人?”

不……你根本就没想起来……

“开玩笑的。”沈垣忽的笑了:“我记得,你不是我的敌人。”

那笑容看得扇儿一愣,随即眼泪差点落下来。

“不要哭。”沈垣道:“想起一点东西就够了,不至于对你感到陌生,也不至于离开的时候难过。”

扇儿道:“我不觉得你像是会难过的人。”

沈垣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吧。”

微风拂过,窗纸上影影绰绰晃动着竹枝的影子,挂在窗下的金丝笼内的翠羽鹦鹉扑棱几下翅膀,显得屋子里越发寂静。

“我走后,你还会继续留在这里吗?”沈垣问。

“这里?”扇儿茫然道:“我又可以去哪里呢?”

“去你想去的地方,能让你觉得开心的地方。”

听了这话后扇儿终于忍不住,低头落泪道:“我想回家。”

但是回家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扇儿心想,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她宁愿醒来后一无所知,倒少许多惆怅。

沈垣坐起身来,轻轻将扇儿拥进怀中。扇儿手足无措,脸颊触着他衣领处如玉光洁微凉的肌肤后滚烫起来,她慌忙擦去眼泪,怕污了他的衣服。

小南双臂枕着头躺在屋顶,口里嚼着草根晒太阳。若虚鼠在院子中看到,仰头问:“你来多久了?”

“刚来。”

“那为什么我闻到一股烤鱼干味?”

“切。”小南翻了个身,满脸鄙夷对若虚鼠道:“我劝你这个时候别进去,谁知道会碰到什么让你自戳双目的事儿呢。”

若虚鼠看看屋子里,轻易一跃上了屋顶,在小南身边坐了下来:“长希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南不耐烦道:“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实在好奇不过,你去问她本人不就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也来寻我,我又不是包打听,问完了又不给我钱。”

若虚鼠闲闲道:“你心情不好?”

小南忽的打挺跳起来:“你少胡扯,哪只眼睛见我心情不好了?”

若虚鼠不答,嘴角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小南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便重新坐下闷闷道:“好吧,我是心情不好,总觉得什么好事都被她一个人占尽了。那长希之前可是我先发现鉴别出来的,也不知她吃错了什么药,现在成了母的,叫我怎么下手?”

若虚鼠打趣她道:“你们不是没有性别么?公的母的又有什么要紧。”

小南白眼翻得比什么都白:“你不也没有吗?照你现在这德行去和那长希合身试试?好个娇花弱柳般的美人,个头还没她高呢,谁强谁啊。”

若虚鼠道:“早不做那勾当了。跟随神君之前,我何曾没有过众多娈童美妾来着?后来得了道,这些就看得淡起来,再无兴趣。”

小南笑道:“所以我才可怜你们这样的呢,做个神仙都没什么乐趣。倘若她当初应的是咱家那位的劫,早就痛享天下极乐之事了,哪里像现在这样苦哈哈的。难得看中个男人又只能看不能吃,好好的健全女人搞得和出家人一样。”

若虚鼠道:“不见得她消受得了。个人有个人的缘分,蜜糖砒霜,谁辨彼此。”

“道不同,不相为谋。”

若虚鼠忽的跳下房顶去,小南伸头一看,见是扇儿出房间了,眯了眯眼睛又继续躺下晒太阳。

沈垣真的变得很虚弱,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扇儿轻手轻脚地安顿好他,才出房间就见若虚鼠垂手侯在那儿。

“都准备好了么?”

“三天后可以送沈公子走了。”

“你进去看看他,我觉得他身体状况有些不乐观,去确定一下三天后传送安不安全。”

“是,夫人。”

好在扇儿出去这段时间卫所也没出大事,所以她也无需收拾什么烂摊子,可以专心陪在沈垣身边,惜时如金地渡过这一点珍贵的时光。

“你去那边后打算做什么?”扇儿问。

“继续历练,追求大道。如果你能回家的话,打算做些什么?”沈垣道。

扇儿想了想:“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你们那里女子也需读书吗?”

扇儿苦笑:“我们那里都是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不当人使的。不考上一个好大学,以后找工作也不顺利,再说我还要养老妈呢,现实很残酷的。”

“不嫁人?”

“婚还是得结的,不过那对于我来说很难……我条件太差了。再说很多男人娇娇嫩嫩的,还没我有阳刚之气呢。”

沈垣笑了,道:“你知道吗,像我这样的人,下一步万分艰险,不是得道,便是灰飞烟灭。”

扇儿噤住了,半天道:“不要说这样可怕的事。你一定会得道的,一定……。”

沈垣摇摇头:“自古以来修仙者如过江之卿,最终得大道者能有几个。况且一旦得道,便会忘却所有前尘之事,与天地契合,万物灵融,化作千风行于四宇之内,和灰飞烟灭又有什么本质区别?那时天地四海有我又无我,我还是不是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扇儿心沉得厉害,面上故作笑容道:“你就是你,无论变作什么样子都是你,我应该也能认得出来吧。”

沈垣道:“若是侥幸得道,我必定回来寻你,只是你一定要认出我来。”

扇儿惊道:“可是……你不是说得道后就忘却一切事情,与所有一切都合为一体了吗……到时候你怎么来找我?”

沈垣笑道:“合为一体,亦可化出种种幻象,人形又何妨?便是你们那世界,若得机缘,我也能去得。”

扇儿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眼中渐渐燃起神采:“你不会忘记我,会来找我的,对吗?”

“总有一天会相认的。心中不愿忘记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沈垣将额轻轻覆于扇儿额上,两人十指相扣。

“若那时你认出了我,我便娶你为妻,守护你直到老死。”

“约好了。”

“恩。”

没有发生意外,传送很顺利。

当沈垣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扇儿无懈可击的笑容像是被击破的玻璃一般破碎掉。气氛很沉重,长希拍拍她的脑袋,小南也难得没有毒舌她,然而这温柔的好意让她越发难受。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不要担心我,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众人应了。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各有所思。

“真狡猾啊……。”几天后,后知后觉的扇儿喃喃道:“他什么时候发现我喜欢他的?说要娶我,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你要改嫁?”

小南突然从树上倒挂着半个身子下来,啃着桃子含糊问道。

扇儿吓得手上端着的茶杯也给摔了:“你下次在树上吃东西的时候提前打个招呼行不行?好好女孩儿和个泼猴一般。”

“我在这里吃很久了呀,是你自己不打招呼跑来树下坐着又嘴里杂七杂八的。”小南嘁了一声,又好奇道:“你要嫁给谁?”

扇儿瞪了她一眼:“不关你事。”

小南道:“少臭美,就你这样没有魅力凶巴巴的女人,改嫁比登天还难吧!再等个几百年吧你。”

扇儿气得够呛,要掷茶盖打小南,小南和猴子一样吱吱地咬着桃子窜到别的树上去了,临走还哇哇怪叫道:“别做梦了!”

扇儿收回要扔东西的手,重新坐了下来,脸上带着一点无奈又豁达的笑。

忽然头顶飞过一只鹦鹉,那鹦鹉扑腾着被剪过的翅膀,努力地想要飞到九重天上去。扇儿认出那翠羽鹦鹉是沈垣休养过的房里笼中那只,不禁十分诧异。

“逃出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