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儿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甩手打了甘玲一个大耳光。
甘玲想都不想回掌掴去,扇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笑道:“敢情一开始就算计着让我牺牲呢,你这个丑八怪女山贼!”
甘玲气得暴跳如雷,亦淳知其理亏,好说歹说终于劝下了两人:“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如今我们被师兄陷害不死,回头少不得被其赶出师门,你们也像是遇到了麻烦,为何不联手起来?众人拾柴火焰高。”
甘玲一听此言,顿时神色沮丧了起来,半晌不说话。卫茗道:“和你们联手,她不知道要死多少次。扇儿,我们走。”
亦淳连忙拦住卫茗:“有话好好说,方才我那师妹和她有些个人恩怨,现在大敌当前,自是不会轻重不分。我瞧你方才重压之下毫发无损,肯定是身有奇异,不如我帮你看看。”
说罢亦淳不管卫茗答应不答应,一把拉过其手,双指按下脉门去,只见两道白光窜入卫茗体内,卫茗不由得皱眉闷哼了一声。
亦淳探了半天,摇摇头道:“怪哉!明明就是凡人的身体,为何如此强横?”
扇儿本心思活动,想着和两个元婴修士联手便利不少。如今见卫茗身上似有秘密,又记挂着县主之事,便道:“我一旦心生间隙,便很难再相信一个人。你倒是还好,你师妹抢了我男人还想害死我,我是断然不会和她一道的,咱们要是硬凑在一块,闹内讧的几率比合作的大。”
甘玲骂道:“不要脸的狐媚子,谁抢你男人了?他什么时候是你的男人?”
扇儿又是冷笑:“他和我许下婚约,要不是他已飞升上界还没回来,我们早是夫妻了。不是我男人,难道是你的?”话一出口,扇儿条件反射去看盆子,后想起盆子早神隐了,才做贼心虚地安下心来。
甘玲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不可能!他……。”亦淳一阵咳嗽,甘玲似觉失言,恶狠狠把话吞了下去,扭头不搭理扇儿。
“他怎么了?”扇儿狐疑起来:“亦淳你别使坏,若是连你也瞒着我,以后我也不信任你了。”
亦淳吞吞吐吐道:“其实,这消息做不得准……你就当闲事听听罢。南华平原的大派海花宗宗主的新道侣似乎……就是那位沈公子。”
扇儿如掉进冰窖:“不可能,我亲眼见他离开的……。”
“那位沈公子就是从上界来的,似乎是在躲避什么极大灾难,其功法深不可测,人也长得好看,不少女修士都趋之若鹜,怎料他最后选中了海花宗的宗主。七师妹心里有疑影,非拉着我去参礼,亲眼见过……如果不是他本人,那就是他的双胞胎兄弟了。我劝你此刻不要去寻麻烦,那宗主本身也十分厉害,这几年海花宗势头亦十分强劲,连长清门都不敢去触霉头,你一个结丹期的修士……。”
扇儿沉默一会儿,道:“我是不可能和你们合作的,但是可以交换有用的信息。咱们对着心魔起誓,关于此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后就一拍两散,各自行动,如何。”
亦淳没能跟上扇儿思维的跳跃,怔怔道:“啊?……啊,好。”
甘玲忍不住道:“你就那么能沉住气?自己的男人和别人成为了道侣,还有心思想这些事。”
扇儿道:“那个人不是他,他虽然是个倒霉的人,却能遵守自己的承诺。”
亦淳道:“好吧,虽然我是没听出来这两点有什么联系……。”
几人交换过信息后就地分别。扇儿把手插在袖子里蹲在地上仰望天空,一副憨厚老农模样,心中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事情……太复杂太诡异了。一切还得从头说起,原来四大门派早就发现了“噬”一事,并迅速成立了一个临时团队“华盛盟”暗中与未来王及其势力争斗。然而他们都小觑了未来王的实力,仅仅华盛盟中就有不少人被其强大的力量诱惑,悄悄叛变,还挑拨起不少内乱,四大门派险些火拼起来。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华盛盟盟主当即清肃盟内人员,并在前不久的时候直接撕破脸皮开始大力剿杀未来王党羽,当然最终目标直指未来王本人。
好在未来王此人疑心极重,每一个投诚之人必须由其改造成“噬”感染者方可放心委以重任,这样也为辨别敌我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至于如何辨别谁是不是“噬”感染者,华盛盟高层自有王牌。
一直在旁默不出声的卫茗忽的开口道:“孩子是那个姓沈之人的?”
扇儿摇摇头,半晌苦笑道:“其实无论他回不回来,我都是痛苦得很呢。”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曾小闲也插手进去了。”扇儿道:“他们辨别未来王党羽的方法很有可能是他提供的,这方面他是专家。我们去找他吧。”
卫茗有点犹豫:“那叛军之事……。”
“就像亦淳说的,事情有轻重缓急。很显然八王爷余孽和未来王一伙人有关,擒贼先擒王,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扇儿道:“这城已经乱七八糟的了,干脆你就假装因公殉职,等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再诈尸回去,放心,你娘不会被为难的,我保证。”
卫茗点点头。
扇儿用一截枯枝幻化成卫茗尸体的模样,放出香车,载着卫茗径直往华盛盟所在地天池山去。
到了天池山脚下,扇儿方知亦淳他们没有撒谎。原先她还能背着曾小闲上山,如今山上的结界多得和美国重犯监狱一般,只是用灵力驱使香车也力不从心。
扇儿在山下转悠了几圈,实在无法,只得抬手一道天雷轰在了结界上。不知为啥那些所谓修仙正派都极为害怕天雷,结界亦不能免俗,登时满山红光警铃大作,扇儿感叹道:“艾玛真像!”
她还没感叹完,一阵强风从山上席卷而来,差点把她和卫茗刮倒在地上。
“何方妖孽!敢挑衅我们华盛盟?”来者是四五个年纪不大的修士,衣饰皆不同,看来是不同门派的,其中一个人似乎还有点眼熟。
“大仙别激动,我是好人。”扇儿忙举起手道:“我是来找曾小闲的,他是我好朋友。”
“等一下,你……。”一个穿着长清门的美中年走上前来,忽然面露阴险之色:“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大家不要上当,快杀了她!”
扇儿愣了,她刚想破口大骂,顿时发觉此人就是自己第一次去升仙城时被自己轰得生死未卜之人,虽不知他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却明白此刻很危险:“大叔不带这样的吧,以前你败在我手中,此刻公报私仇?难道你已经被未来王收买了?”
此话一出,几个修士顿时色变,被蛇咬了一般齐齐离长清门修士远几步。那美中年勃然大怒:“好个刁钻的妖女,反打倒一耙!我修炼多时为的就是报仇雪恨,你……。”他见自己说漏了嘴,正要杀人灭口,旁边两个青色衣裙的女修士齐齐拦住了他:“道友稍安勿躁,未来王之事不可掺杂私人感情,盟主方才的教诲你忘记了么?”
美中年脸色不佳,随即想到了什么,笑眯眯道:“此妖女非正派人士,却掌握着极为精妙的神识功法,威力不亚于元婴修士,说不定正是你们海花宗梦寐以求的神功呢!”
那两女修大惊,看向扇儿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像是看着绵羊的狼。扇儿在心内暗骂几句,正要想法子脱身,突然半空中荡下一大片巨型羽毛,羽毛上坐着曾小闲和一个像观音菩萨般的人物,曾小闲兴奋地直挥手:“扇儿!扇儿!我正想给你捎信过去呢,你来的真快呀!”
“盟主!”几位修士神情一肃,齐齐见过那“观音大士”后退到一旁,神态极为恭敬。扇儿才要鞠躬见礼,曾小闲一把拉住她喋喋不休道:“方才那一道天雷袭来我就知是你了,你不知道,自从上次与你分别之后,我遇到了组织……。”
扇儿尴尬无比,但是众人仿佛习惯了曾小闲的话痨一般,皆是十分耐心。好不容易曾小闲废话完了,那“观音大士”对扇儿略略施了一礼,悠悠道:“方才道友所出一招,正是我们华盛盟渴求的天雷之法,早听曾先生谈起,还怕你不愿意相助,如今主动上门,不知可否一叙?”
扇儿点头道:“未来王作恶多端,故意挑起争端害得黎民百姓生灵涂炭,我亦不忍。盟主屈尊相邀,晚辈怎会不愿协助?”
“观音大士”十分满意,笑道:“这年头像道友这般心底纯善的,已是极少了。”说罢眼光轻轻往旁边一扫,那美中年和两位海花宗的女弟子皆是面红耳赤,仿佛心事被看穿了一般。
到得山顶华盛盟的基地内部后,那观音也不急着和扇儿商谈围剿之事,两人互相介绍认识了一番。原来观音姓李单名素,世人皆称其为莲花仙子。她年少时得奇遇,修炼的是莲花善心经,因为功法限制从不伤害他人,亦不能为人所伤,华盛大陆修仙界有句话叫做“宁得罪阎王,不招惹莲仙”,因为其从不与人结仇,平时又行善无数,为其所救之人皆被心魔所迫,只有出手帮她的份,绝不肯恩将仇报。
“像我这样的,就是真正的假好人伪君子罢!”莲花仙笑道:“我帮人不过是功法所迫罢了,并不是有什么慈悲之心。大家肯信任我也不是为着我的为人,而是知道我不会做出下作之事,不然就会走火入魔。”
扇儿摇摇头,道:“但是……你很快乐。”
莲花仙微笑道:“人都是善恶混合而成,如今世道做好人不易,有一个借口逼迫自己做好人……倒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扇儿笑道:“华盛盟不让你做盟主,还能找谁?”
“如果我不幸殒身,就让你接任罢。”莲花仙道:“我第一眼看到你,便知你修炼的也是类似功法,我师父当年告诉过我,凡是修炼善心功法之人,身周皆有和我一样的光芒环绕。”她注视着扇儿头顶,似乎能看到天使的光环一般:“原先我还担心善心经后继无人,原来老天有眼,不绝此门。”
扇儿吓了一跳:“仙子何出此言?万万不敢当。”
莲花仙摇摇手,轻声道:“华盛盟虽被我勉强聚拢,实际则人心各异,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如今真正存了做好事念头的,除了你我,就只有曾先生了。长清门内出了祸乱,海花宗亦是被上界之人控制,我只能速战速决,信任你和曾先生。”
扇儿犹豫良久,低声道:“恩。”
晚间莲花仙留曾小闲和扇儿进宴,其他人一概不见。那海花宗的两个女弟子不敢藏私,特特传音回去告诉宗主扇儿功法之事,急切地等待回音。
“不知道宗主会不会一高兴,让咱们做沈上仙的侍妾呢?”女弟子甲含羞道。
“呸,做你的梦罢!宗主连大家看一眼他都不乐意呢。”女弟子乙道。
莲花仙和曾小闲及扇儿谈了许久,三人皆是长叹。
未来王如今势力极大,明暗两处都难以估测。他极力挑起战乱和祸事,而且根本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没有章法没有计划,似乎是纯粹以毁灭为乐,像这般丧心病狂使得人人自危,再加上其堪比神的力量,大家都不敢与其正面对抗。
“事到如今,不敢孤注一掷,咱们还需分头行事。”曾小闲道:“既然莲花仙愿意带人直捣巢穴去剿杀未来王,那么我就潜心研究克制‘噬’的物质,扇儿你就去办我们交待的事,怎么样?”
扇儿抗议道:“虽然我知道你们是好心,把最轻的活儿给我……但是莲花仙你真的要去吗?并不是瞧不起你,他的力量……。”
曾小闲道:“他吞了自己部下的力量,虽然勉强进阶到可怕的境界,那境界却是十分不稳定的,所以在某一天他会变得和普通人无异,那是消灭他的唯一机会。你太年轻莽撞,境界也太低,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再者你的任务也不轻松。”
莲花仙沉重地点点头:“虽说只是开山立派,俗话是一山不容二虎,长清门怎可容忍其他门派的存在?这件事不比我们的安全,只为着你心存善念又身有稀世功法,才麻烦你罢了。”
“答应他们吧。”盆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扇儿身边,道:“时机到了。”
与莲花仙和曾小闲道别后,扇儿领着卫茗打算启程回越国。一行人才下了山,却见许多青衣美貌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巧笑道:“这位道友,若是不忙,还请至海花宗一叙。”
扇儿愣了愣,答道:“对不起,我很忙。”说罢准备驾车离开,那些女子都面色不满,娇叱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刹那间丝带飞舞,扇儿的香车被裹了个严严实实,比黑心商家包的粽子还皮厚。
“你们这群泼妇!没听到我很忙吗?”这群人最高才是结丹期,扇儿丝毫没有畏惧之心,大吼道。
怎料那些泼妇充耳不闻,像引路青鸟一般带着香车往云端而上,飘飘然往东南方向去。盆子幽幽道:“怎的不拿雷劈她们?”
扇儿道:“如今我也即将是一代宗师了,团队和个人不一样,不能轻易得罪厉害的势力。”
盆子一笑。卫茗忽的开口道:“你不肯攻击她们,是不是心底还是想去海花宗的?”
扇儿语塞,半晌道:“我为什么想去?那里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卫茗一笑。扇儿:“……。”
海花宗整个门派凭湖而建,皆是竹木造就,十分素雅精致。在一大片山地的谷中平原上。宗内弟子皆是女性,级别越高衣服颜色越浅越娇嫩,扇儿不由得在心里吐槽那几个不知道几百岁的粉红女郎:一把年纪了还穿这种颜色,真是不服老啊!
大约是之前扇儿态度不好,那些青衣女子对她亦不是很客气,倨傲地把她往一间房中一丢后就各自散了。许多人都在外头悄悄观看她(主要是看卫茗),这种被围观的感觉让扇儿如坐针毡,几次想发火走人,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直等到天黑,正主还不现身。扇儿完全没有了耐心,对卫茗道:“咱们走。”
话音刚落,一个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娇笑道:“道友才来,怎么就急着走呢?”
扇儿眼前一亮。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笑盈盈从一团雾气中现身在她面前,那容貌说是千娇百媚倾国倾城亦是不为过,不知为何扇儿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这样的女子,和沈垣站在一起,才是比较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