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气的山庄一片低沉,原本的红绸瞬间改换白绫,映着时而飘落的红叶更觉凄凉。
“真可怜,才十二岁呢!”
“芳姨也好可怜,居然也被……”
“少庄主已经三天未进食,好憔悴,那么喜欢苏小姐,在婚礼当天发生那样的事,唉!”
“谁能想到……”
丫鬟们嘀嘀咕咕小声议论着,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走近。
“这些事是你们随意谈论的?都干活去!”冯管家冷声一喝,丫鬟们立刻散开。
看着红叶苑内落了一地的红叶,冯管家沉声一叹。自那天之后少爷就不准任何人进入红叶苑,每天守着苏小姐的遗体滴水不沾,如此怎受得住。
再想到宁清芳,冯管家的脸色瞬息万变,直觉告诉他,两人的死与老爷脱不了干系,可是……跟随老爷多年,他无法明白老爷为什么要那么做,而少爷却全然不知情。
站在门外,冯管家小心翼翼的叫道,“少爷!”
屋内一片寂静,仿佛不曾有人一般。
“少爷!苏小姐该下葬了!”硬着头皮,冯管家又叫了声。
古宜扬坐在床边,盯着床上的人久久没有回话。
她死了?
轻然摇头,怎么会呢?她的模样就像睡着一般,那如扇般的睫羽随风轻动,似乎下一刻即将张开双眸醒来。
翘翘……心中无数次唤着她的名字,虽知不能,却依旧期望神迹发生。
“少爷?”门外再次传来冯管家的叫声,顿了半晌,声音又说道,“少爷,冯伯知道你舍不得苏小姐死,可生死有命,如今……若是苏小姐在世也不希望见到你如此的!”
是吗?古宜扬的手停在苏翘翘的脸上。
想起她曾经的笑,曾经说过的话,清晰的如才刚发生,每想一分,心口就疼上一分,却又感到暖意流淌,不觉弯了唇。
“翘翘,你一直希望我成为武林盟主对不对?”摸了摸依旧柔软亮泽的发,古宜扬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冰冷!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抬指抹去,抱起她放入早已停放在室内的棺裹内,运掌合上棺盖。
门外的冯管家只听一声闷想,正思量间门被打开,古宜扬静静走了出来。
“少爷?”
“下葬吧!”轻吐几字,古宜扬不再回头离开了红叶苑。
枫叶山庄的后山有簇亮光闪动,今日新修的两堆新坟前尚有未烧完的纸钱,风一吹,扬起白钱飞散,飘在寂静幽冷的林中甚是诡异。
盯着碑上所刻之字——古宜扬之妻苏翘翘之墓!狱冥噙上一抹冷笑,眼光随着坟前白烛火光而跳动。
双拳一紧,刹那间风劲寒澈,一股强力直袭坟身。片刻风止,才刚下葬的棺裹暴露出来。
抬手一挥,随着闷响棺盖被打开。
安然沉睡的人依旧美丽,身上依旧穿着鲜红嫁衣,双手相握搁于胸前,模样恬美而沉静。
“你说,她死了吗?”狱冥抱起她,指尖滑过冰冷的肌肤,似有微颤。
血逝远立一旁,抬眼一望,并不答言。
挥手转身,棺盖合拢,土堆重又聚起,皆是新坟,因为并未与之前有任何差别。
两抹黑影闪离,山林除了轻风吹过,依旧只是静谧。
朦胧的一线月光顺着窗口溜进,照落在床榻间那娇小的身躯之上,狱冥凝眼相望,心间顿觉浮躁。
没有呼吸,沉睡三日依旧不醒,她究竟做了什么?
“她应该是吃了药?”血逝觉察到狱冥有些不安,敛眉说道,“上次将她带回地宫,她曾配了两丸药,想必她服用了其中一丸。”
“有何功效?”狱冥冷声问道。
“不知!”
“不知……”狱冥攸然失笑,起身踱至门口,“她若不能醒来也罢了,都是她执意的结果。”
看着突然离去的身影,血逝诧异。
尽管话说的冷酷,但正因此才显出异样,若依他以往的性情根本不会如此做,更不会多说一字。
靠近床边,冰冷的眸子里波光略动,她不会再醒了吗?
意识游离,朦胧中似看见大片地狱狂花依次盛开,而花间快乐跳跃着的人……是自己吗?苏翘翘皱了皱眉,感到胸口一阵暖流经过。
走在三途河畔,火一般燃烧的地狱花开的妖艳,身体恍若受着某种牵引,缓缓走近。血色的花瓣瞬间飞散,缠绕周身飞舞,墨发凌乱。
身体浮于半空,半张着眼,有人走近,清绝冷冽的气息,犹如死亡的味道,却又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令她安心。
蓦然间一切如镜般碎裂,心口似被刺入锋利之刃,无尽的痛苦旋转而至,身体被吸着坠下深渊。而之前那影子离她越来越远,心慌的伸手去抓,她不要永世被禁锢在幽冥之狱!
“冥——”一声惊叫,苏翘翘张开了眼。明亮的烛光,清绝的面容,心口又是一阵锥心刺痛,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狱冥一惊,忙护住她的心脉。
“小妖……”擦去她嘴角的血痕,方才那一声令他不自觉的心口一窒,轻搂她在怀中,声音有前所未有的温柔,“还以为你不会再醒来。”
“怕我就这么死了?”苏翘翘弯起笑,尚有些虚弱,“不过是药效没估料准确,身体有些承受不住,是你帮了我吧。”
“你吃了什么?”狱冥声音恢复冷色,邪魅的薄唇上扬,“你也太大胆,若不是我难得的仁慈,只怕这会儿你早走在黄泉的道路上。”
因他的话而沉默,黄泉吗?
轻然笑道,“那应该也不错,随着引魂之花而走,唤醒我前世记忆……”
“不许提前世!”狱冥霸道打断,钳住她的下颌,柔而清冷的说道,“记住,只有今生,没有前世!”
“你担心我了吧?”苏翘翘突然笑的开心,“打算何时履行你的承诺?”
“自然在最有意义的一天!十二月二十二,如何?”狱冥笑的妖邪,从那双燃烧着诡异的眸子,苏翘翘看到一簇簇电闪而过的火红,好日子!
“今天是……”苏翘翘抬眼问道。
“十二月十一!”狱冥望向正对东方的窗口,一抹鱼肚白擦在天际,沉声轻笑,“确切说,是十二月十二,今日可是盟主大选,一定很热闹!”
“十二月十二……”苏翘翘敛眉。
“你说是否要下帖邀请江湖人士前来参加?”狱冥敛眼,笑的邪气,“若知道那日是我大婚之喜,他们一定是情绪激动,恨不能前来地宫拜访一番,呵呵……”
“那是自然……”相较于他的得意,苏翘翘冷静许多,有些问题她不得不想。
狱冥睨过一眼,抹上一笑,冷声道,“血逝!”
“冥王有何吩咐?”血逝闪身而出。
“下帖!本王大喜,自然要与他们同乐!”说着手指拨弄上苏翘翘腕上的铃铛,清脆悦耳的叮当扬满地宫。
“呵,你故意的!”眸中闪现妖异,苏翘翘咯咯轻笑起来。
“怎可如此说,我可是诚心诚意要知会天下,免得说我地宫不懂礼数!”狱冥眨眼而笑,邪气中透出一丝顽皮的孩子气,一时间令苏翘翘看愣了眼。
伸手摸上他的脸,笑意越来越深,她真的达成目的了吗?为何心中仍是不满足?
“你在寻找什么?”狱冥目光犀利,直视着苏翘翘的眼逼问。
“有吗?”苏翘翘毫不避视他的目光,笑的一脸坦然。
“不要跟我耍心机!”笑的尽是危险,挑起她的脸,凑近几分,“为什么一定要做我的女人,说个理由,究竟你在寻找什么?”
“为什么你觉得我在寻找?”苏翘翘并未回答他的话,眸子里的光点顽皮闪耀。
望进那双惑人的眸,狱冥微动薄唇,“你的神情很怪,总似要透过我看到什么,我很不喜欢这种眼神!”
“是吗?”苏翘翘依旧笑的轻柔,弯臂勾上他的脖颈,俏然眨眼,“若我说是在寻爱的人,你信吗?”
“哦?”狱冥神色平静,似沉思般垂下眼帘,映下一圈浓重墨影,“我与他很像?”
“很像!”
“见我如见他?”
“是!”
“我是替身?”
“算是!”
狱冥不再发问,看着她无声而笑,那笑如严冬飞雪,冻彻千里。
迎着他,苏翘翘依旧是娇笑,如地狱狂花怒放,妖异妩媚。
“若他在,你会跟他走?”狱冥声音轻冷。
“当然!”苏翘翘笑露出洁净的小贝齿。
“即使我留你?”狱冥眼中有了笑。
“是的!”苏翘翘坚定的点头。
“他是谁?”狱冥刹那间敛去所有表情,冷窒的面容满是阴鸷。
“他?”苏翘翘望着狱冥唇边逸出的森冷笑意,凝思摇首,“不知!”
狱冥一挑,盯着她不再开口,空气仿佛停止流动,每个呼吸间都如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小妖!”蓦然狱冥轻笑,眼中阴郁更甚,贴近她的耳际魔魅轻语,“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纵然你是我的女人也不行!”
“呵!”苏翘翘只是笑,却无声。
这一瞬间明白了,她不满足,因为还未得到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