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笑亦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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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哪怕是在那个沉闷、冰冷、陌生的冷宫,我也没有如此害怕过。我站在原地,小心戒备地来回细细巡视,怕错过的某个黑暗的地方会突然窜出一头凶猛的野兽,甚至我开始觉得站着也是不安全的,或许会有蛇此时在悄悄地蜿蜒爬行在我的脚上,时刻会被它狠咬一口。于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一个人急得跺脚。怕一走开,就会迷失在森林里,仿佛会踏上一条不归路。

天上的月亮那么亮,为什么它照不亮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指引我,不要迷失方向。

彷徨、恐惧把我团团围绕,压着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时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为什么不去莫桑山,你想去的,你想知道。”

是的,我想去,那个稚嫩的声音虽然没再出现,但它在我心湖里投了影,我想知道他是谁,虽然他说要娶的那个人是西门亦轻,不是我。好奇在心里发了芽,拔也拔不掉。但是,谁又知道那是不是另一条不归路呢?理智告诉我,不要再去沾惹上关于西门亦轻的一切,既然远离了宫闱里的喧嚣和争斗,就要做自己,不要刻意压抑,提醒着要时刻冷静,那样太累,天天神经都在站岗,累得失去了自己。

我在等着月亮的降落,从没像现在这样期待着太阳从水平线跃出来。同时,我还企求老李醒来之后,发现我不见了,会来找寻我,他似乎无所不知,可是—转念一想,他凭什么来救我?不过是偶然相遇,偶然结伴同行,或许等他办完他要办的事后,就会分道扬镳,几辈子也遇不着,这样——-,我冷哼了一声,人情总是淡薄的,自以为是往往没有好结果,何况我知道的关于他的,仅是他武功好,他叫老李。

现在看来,最可靠的方法就是自救!

黑暗在渐渐稀释,月亮的边沿开始渐渐隐没,太阳还在行走的路上,空气却越发冰凉了。我一边望着月亮嘴里哈着热气,搓着手,还一边在跺脚。这时,身后的茂密树林之中,在微弱月光下,两个身影在晃动着。

“黑夜,要是她在这里意外死亡的话,域主该不会怪罪我们的!”女人说这话时,眼里凝聚着杀气。

黑夜难以置信地看着女人说道:“你想杀了她?”

“让她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何必是我动手,这里有不少的豺狼,我们可以——”

女人还未说完,就被黑夜打断,他语气森冷地说:“白露,你不怕万虫噬心了?不论你用再高明的手段让西门亦轻死在这迷雾森林里,你都逃脱不了域主的惩罚!”

女人正是月城飘香楼的头牌,也是雪宫的左护法,白露。

白露对黑夜的警告不以为然,她沉浸在那侥幸的可能之中,她试图说服黑夜。

“域主是有雄心的人,他不会为了个女人就杀了我的!”

黑夜轻蔑地瞟她一眼,说道:“别忘记了,你也是个女人!”

白露情绪激动地说:“可我是能助他得到天下的女人!”

黑夜笑了,口吻极具讽刺地说:“你对域主的帮助只能在床上,域主从来不缺床上的女人”

说完,黑夜嘲弄地看着白露失落的样子,想到,女人,只要遭遇了感情就会变得愚蠢,而男人却不会深陷,所以——只有男人才能帮得了域主成就大业。

想到这,黑夜如鬼魅般,身形微微一晃,就消失在树林之中。

随着空气的寒冷,我开始在原地小跑,嘴里喊着“一二一,一二一——”。这个时候总需要些口号来鼓励自己那渐渐消退的忍耐。

突然,一阵疾风掠过,只觉眼前晃过一个黑影,眨眼之间我陷入了无边黑暗中。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耳边还响起一个阴毒的女人声音。

她的手比这冰凉的空气还要冰,她轻拍着我的脸,说道:“西门亦轻,你不要得意得太早,好好享受你的好日子吧,慢慢地———-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怎么又是与西门亦轻有关?客栈里黑衣杀手要杀的是西门亦轻,现在——他们要抓的也是西门亦轻,可——-天杀的!我只是很无辜的一缕灵魂而已呀!

莫桑山,常年被积雪覆盖,是雪域之颠,也是莫桑河的源头。冰雪消融成水流,汇集成了一条银带。美丽的莫桑河,安静地在亘古不变的轨道内,默默流淌,承载着那些被遗忘的回忆。

带着狰狞面具的男人,有一双修长,指节微微突出的手,他颤抖着,压抑着不去吵醒“睡美人”,呼吸渐渐急促,胸膛急剧起伏。

炽热的唇,颤抖着,覆在女人光洁的额头上,如情人般温柔,以吻来起誓。

男人身后,跪着一个白衣女人如赤链蛇般恶毒的眼神,及一个黑衣男人握得关节发白的拳头。

面具男人此刻眼里投影的,全使一张极不安稳的睡颜。

饱满的指腹轻压着女人紧凑的眉头。如醇酒般香醇的嗓音,“轻儿——”,轻轻的呼唤,饱含着浓浓的深情,可以倾诉的,需要一直隐藏着的,那些强烈的,那些如泉水溪流的——-都一一囊括在轻轻一声里。

这声呼唤如一根柔软的羽毛在拨弄着我的心弦,却谱不成一曲恋曲,因为这些不是属于我的,我是林笑。

其实,我在一天前就已经清醒过来了,从微微打开的眼帘之间,我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时刻地守侯着我,我一直承受着他炽热的目光,那是层层束缚、压抑。不管是爱还是恨,那些都是与西门亦轻有关的,不是我。装昏迷的时间里,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是那一男一女将我带到这里,我一直在“沉睡”,他们就要一直被惩罚着下跪,直到我醒来为止,所以他们从昨天傍晚一直跪到现在,却坚持着挺立着身子。这个面具男对下属是那么心狠,那黑衣男人嘴角还倘着血,白衣女人的脸色几近苍白,她毕竟是女人,再怎么坚持着不倒,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但始终保持着跪立。但他对我却可以柔声轻唤,他——太复杂了。

面对那声声呼唤,我心里也在回应着,但却是以另一种调调,是乞求,乞求这个痴情的男人离开,不要再这么深情地看着我,哪怕只是一小会的时间,都可以,一直醒着,装睡是很辛苦的事情,我急需要喘息的机会。

但这男人也太过痴情了吧!几乎是寸不不离,在我以为他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却又转过头来。他深情的呼唤,温柔的触摸,都是一种折磨,折磨着我快要崩溃的耐性。

我在心里愤怒着,我甚至可以从那声声呼唤中,将它与那总是回响在耳边的孩童声音渐渐重合,不难猜出他就是那个同西门亦轻青梅竹马的男孩,但——你们的青梅竹马,真的与我无关。感动不代表要心动。

“轻儿——”

又是一声饱含浓情的呼唤。

我再也忍受不了躺在床上装“死”,冷冷地问道:“你喊够了没有!你叫了一百三十一遍了,你不烦,我还烦呢!”

如果这个时代有手表的话,相信我不止可以说出准确的数字,甚至还可以计算出频率。

面具男一怔,随即悲伤地说:“你——你不认识我了?”

我翻了翻白眼,心想,废话,你戴着面具,谁认识你啊,何况,我又不是西门亦轻,怎么会认识你?

但想归想,话不能随便说出口,以他对西门亦轻的感情,他要是知道我占据了这个身体的话,估计我此刻不会是坐在铺满羽绒的床上,而是被十几跟粗种的铁刺穿透身体了,以他对下属的方式,我毫不怀疑,若他知道了真相,准会那样对我。

我摇了摇头。

“啪”地一声,我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桌子,被他用力一拍,顿时支离破碎。

我感到头皮发痒,看来被铁刺穿体可能是最轻程度的,说不定,他会让我像那张桌子那样,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一想到那场景,我就下意识地向后挪动。我摇着头在心里说道:“我不想死,尤其不想死得那样惨!”

“域主,你的手流血了——”白衣女子急忙起身上前,还没靠近,就“啪”的一声,翻滚在地。

我怔住了,鲜红的血从她红艳的嘴角点点流出,汇集成一股,滑落下来,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是无比的憎恨。

就连那个依旧跪着的黑衣男人,此刻他也在以一种仇视的目光死死盯着我。

我苦叹着,西门亦轻呀西门亦轻,你的命还真不一般,皇帝厌恶你,却娶了你,眼前又新增加了两个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的人和一个你的青梅竹马,现在你是一走百了了,却留给我一个烂摊子,我想做自己,做个自由的自己,真的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