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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珠宝店里清一色的珠光宝气,他刚进门,店里的经理已经迎上来殷勤的打招呼,经理自然是个极伶俐的人,早就将他客气的领到里间,让人拿了一个首饰盒过来,笑着说道:“天总,您来的正巧,店里才来了推出一款耳坠,其宝石是由八十年代法国女王项链上的蓝宝石所做,全世界仅此一款。”他边说边打开盒子,天宇雨辰眯眼看着,唇角一勾,竟是笑了:“包起来吧。”

菜烧熟了,一一乘在盘子里,客厅里菜香浓郁,鼻端缭香,她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只越过饭菜落到虚无处,窗外的阳光渐渐倾斜,落到地上,只映出交错的楼成阴影,连着窗栏一起打到地上,疏影横斜,只见荒凉萧索,屋里这么静,只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一声一声,仿佛临死前的无尽的寂寞。

厨房里一阵长鸣,确是烧着的热水开了,她才回神,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走到半路却又停下,回过身忘了餐桌上的饭菜一眼,然后白着脸统统倒进了垃圾篓。

各色的菜色混乱的涌进垃圾篓里,斑驳陆离,像是残破的幸福。

天宇雨辰回来时,莫小北正蜷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将脸埋进膝里,头发散落下来只看不到表情,她本就生的瘦弱,身体一蜷,清冷的陷进沙发里,只觉快要看不到,再看餐桌上却是空无一物,没有他想象琳琅中满目的饭菜和她温暖的笑脸,他不由警觉地皱了眉,却还是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抬起头,唇上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我只是……累了。”

他一怔,随即笑道:“那就去卧室休息。”

她却猛地推开他,道:“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只是低头看她。她别过头,咬唇:“这种游戏……我已经玩够了。”她站起身来去拉靠在沙发旁的小行李箱,天宇雨辰这才注意到原来她早已收拾好了东西,见她要走,烦躁的抓住拉杆,皱眉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死死盯着地面,竭力装出一副冷漠的神情来:“对不起,我不想再继续下去。我以为我会爱上你,可是你不是他。”

“他?”他冷嗤:“是你捏造的那个前夫么,和我有着同样习惯的前夫?”

“我没有捏造!”她愤然回身瞪他,遇到他犀利的目光,随即又心虚的别开:“他就在那里,在这个屋子的每个角落,也在我心里,他会在厨房里给我做饭,会像个孩子似的在我身边熟睡,会将头伏在我的肩头低低的笑,我遇到危险时,他会奋不顾身的冲过来,可是你不是他……”她猛地抬头看他,轻声问着:“告诉我,你现在有这样深的爱着我么?”

他却顿时怔在那里,唇角僵硬的直直抿着,并不说话,她目光复杂,有几丝期待几丝怯懦,却在他无声的回答中淡淡笑了:“这就是我的原因,因为知道你一定不会回答,所以,适可而止吧,我们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

那是曾经的你,可是为了你以后的幸福,你不可以回到从前,一直向前就好,在看不到我的世界,一直目不转睛的向前走。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来,手指仿佛冻僵,僵硬的无法动弹。她看了一眼,垂下眼睛笑着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渐渐远行,却是无法接受那样的说辞,尊严、人格都被这样残忍的践踏着,他怎么允许,怎么允许她这样肆无忌惮的作践他,把他当作是什么,真是可笑,这种事竟会发生在他天宇雨辰得身上。

可是眼前却是她方才回眸的那一瞬,明明眼底有着隐约的泪光,明明脸上的笑容僵硬的不自然……

他突然黑着脸追上去,粗暴的将她抵到墙上,她猝不及防,痛得皱眉轻吟,手里的行礼箱轰然倒地,慌乱的俯身去拉,他却将她箍的紧紧地,抬脚将那箱子狠狠的踢到远处,上面的棱角碰到沙发上“砰”的一声响,里面的衣物便眼花缭乱的弹了出来,他看也不看,唇角笑的戏谑讽刺:“你的意思,你一直把我当做别人?”

她被他箍的丝毫不能动弹,咬着唇,脸色苍白的回答着:“是?”

他笑:“在酒店是?”

“是。”

“巴黎也是?”

她只觉快要坚持不住:“是。”

“是么,”他冷笑:“难道不是因为你发现自己爱上我才在逃避么,知道我会头痛,了解我所有的习惯,知道我喜欢的牌子,莫小北,你太不会撒谎。”他将她逼到墙角,幽深的眼眸带着黑夜的颜色。俯下身来欺近她,嗓音低沉蛊惑:“小北,你明明在爱着我。”

她将唇咬出血色来,殷红的颜色仿佛冬日里萧瑟的火红梅花,几乎用尽所有力气,一字一句的吐出每个字,仿佛在一刀一刀割着自己的血肉:“我不爱你。”

他唇角一沉,却残忍的笑起来,修长有力的指紧紧握住她的肩,语气霸道愤怒:“莫小北,你必须爱我,而且,这一辈子,你都必须爱我一个!”说完,他俯下身粗暴的吻她,她慌乱的去推他,却只感受到他的愤怒与灼热一并随着他的力道充斥过来,炙烫着她的心,仿佛要把她捏碎要吸干她的血液……

眼眶似乎是热起来,仿佛下一刻眼泪就会委屈的涌出来,明明想好要做一个坏人,在他面前总是会轻易遁形,心这样脆弱,几乎要把持不住,她不敢保证如果再呆下去会不会马上扑到他怀中大哭,可是,她不能,真的不能。

他吻着她,只觉微凉的泪水滚落到手背上,像是冬天刀割一般的寒风,他将这身体抬起头来看着泪眼朦胧的她,心痛得无法抑制,直接握得咯咯作响,只泛着骇人的青白,咬着她的肩嘶吼地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竟会流泪,他吻她,她会流泪……

她只说不出话来,狼狈的推开他,夺门而出。

他像是傻了一般立在原地,开合的门被楼道里的风一吹,微微摇晃,他脸色骇人的厉害,脑中却只是想着,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明明就再说她在爱着他,可她却告诉他,她爱的不是他。

爱的不是他,这几个字像是长了刺,生生地撕裂着他的血肉,血腥的血液肆无忌惮的充斥而来,仿佛恨不得马上就死去,这种噬心得痛苦却是这么熟悉,仿佛大脑里的记忆残片一点点的堆积,支离破碎的婉蜒而致,母亲的惊慌失措,之前遇到的莫小南所说的一切,袁蕾的闪烁其辞,今天那个老客户的反常举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明明就在骗他。

楼道外的风大了几分,门“哐”的一声合上,他骤然回神,开了门疾步追了出去。

她哭得眼泪模糊,踉踉跄跄的只想着要离开这里,天母已经给她准备好了飞机票,只要她去机场,就马上可以离开这里,天似乎渐渐暗下来,各色闪烁的霓虹在眼前却是模糊成一团,她哭的几乎无法喘息,狂奔着抬起手去擦眼泪,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流下来,只觉眼前白亮的刺目,像是阳光刺进眼睛里的灼痛,她茫然的停下脚步去看,只觉眼前苍白的一片,像是天堂闪烁的颜色,她才知道是一辆车斜斜的朝她冲过来,身后有一个好听的男人声音在大声唤她的名字:“小北——”

她一怔,竟是笑了。

他站在马路边上看着那辆车子朝她冲过去,她却不躲,只转过头来朝他安静的笑,睫毛浓密如翼,记忆力令人心碎的忧伤,笑容却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在光芒万丈的光环中,淡然地,纯净的,笑着。

雨辰,再见……

他心中悸动,突然恐惧的无力自持,来不及想就跳过栏杆朝她扑过去。

我不会让你死,怎么会……允许你死……

医院里极静,只有走廊里的公用电视机里传来一丝不苟的新闻报道:“一名抢劫犯被警方抓获。此男子劫车潜逃,并在路上肆意袭击行人,造成一名女子轻伤,男子昏迷不醒,已被送至医院治疗……”

“啪”的一声,有人将电视机关上,走廊里顿时死寂的了无生息,天母怒气冲冲的朝胳膊上缠着绷带的莫小北走过来,扬手狠狠的就是一个耳光,见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恨得咬牙切齿:“莫小北,你害他两次,到底还想怎样!”

她垂着头,脸上火辣辣的只觉麻木,仿佛什么也失去了只觉,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触觉,一切一切都停留在他抱着她滚落在街边的那一刻。他闭着眼睛紧紧抱着他,神情没有声息的死寂,血从他身上渗出来,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棉布裙,他却不肯松开手,只是紧紧的紧紧地那样护着她。

又是同样的情景,仿佛回到多年前,她就那样抱着浑身是血的浩,哭得撕心裂肺。

现在,她已经哭不出一滴眼泪,眸子里空洞茫然,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天母扬手又是一个耳光落下来,手腕却被一个男人凌空箍住,她早已顾不得失态,气急败坏的抬头看过去,却是一个长得很是俊秀的男人,眉目俊朗,却笑意不大眼底的笑着望他。

不知为何却觉得眼熟,惊愕的拽会自己的手腕,斥声问道:“你是谁?”

池陌将莫小北护在身后,神情讽刺:“您不认得我,啊,我真是糊涂……”他煞有介事的按了按额头,说道:“因为那时我还比没出生嘛,倒不能怪您贵人多忘事……”

天母欲觉困惑,问道:“你到底是谁?”

池陌笑道:“您不认识我,我不怪您,可是您应该记得这张脸吧。”他拨了拨刘海露出整张脸,笑眯眯的凑近过去,“您仔细看看。”

天母只愣愣得看他,半晌竟大惊失色的连连后退,她指着他,仓皇的开口:“你……你是……那个贱人的儿子……”

池陌的目光骤然一冷,双拳难以控制的发着抖:“是,败你所赐,妈妈身怀六甲就被你赶出家,外公外婆在你们的刁难下双双去世,妈妈一个人拉扯着我长大,终于在我十岁的时候撒手人寰,然后你有把我派人送到国外,幸好义父收养了我,你的儿子天宇雨辰却逼得他跳楼自杀……”

他红着眼睛步步逼近,失控的似要随时都会置她于死地:“现在又害的小北这样,是我问你,你这个女人,到底还要怎样……”

天母早已吓得无法动弹,身后的人也被池陌害人的怒气骇住,竟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帮她。

衣角被人突然一拽,他的身体立即僵在那里,回过身看着紧紧攥住他衣角的莫小北,眼中血红色淡淡的散去,他的目光温柔怜惜,缓缓牵了她的手温柔的笑着:“小北,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情,如果我出了事,你该怎么办。”

拦住她的肩要走,只听身后一个苍涩的男人声音唤他:“小陌,你是小陌!我是爸啊。”

他身形一顿,头也不回的怅然笑道:“我没有爸。”说着,揽住莫小北大步出了医院。

那天,天空中下着淅沥的小雨,滴滴答答的打在玻璃上,像是一首不成调的曲子,悠远的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睁开眼睛依旧是纯白的墙壁,幽静清雅的窗帘。

不知谁轻呼了一声:“雨辰,你醒了。”随即便有护士和医生上前检查,一切完毕,所有的人都已经涌了上来,父亲母亲,袁蕾,公司里的股东职员,平常关系不错的伙伴……

唯独没有她。

天母的眼睛红红的,拉住天宇雨辰的手紧紧地攥住,嘶哑的唤他的名字。

他朝她一笑,目光落到天母身侧的袁蕾身上,淡淡道:“袁蕾,我想和你私下里谈谈。”

袁蕾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其他人忙识趣得退了出去。

他开门见山:“小北在哪里?”

袁蕾纯边的笑微微一僵,随即亲昵地说道:“刚醒过来怎么就问这种问题。”抬眼却见他眸种彻骨的冷漠犀利,心中一怵竟不敢再说,天宇雨辰眯了眼睛看她:“告诉我。”

她只得说:“在池陌那里。”随即又微微笑道:“雨辰,等你身体好了,我陪你和伯母去国外散散心,对你身体也好些……”他靠在病床上面无表情的看她,看着她自说自话,终于轻嗤出口:“袁蕾,我记得,我们的关系没有这么亲密吧。”

她微微一怔,随即牵强的扬起笑,嗔道:“这是什么话,我们从中学一直交往到现在……”

“不是已经分开了么?”他突然开口,眼眸幽深犀利:“因为性格不合,在一起常常吵架,不是分开了么?”

袁蕾的脸色顿时唰的惨白如纸,颤抖着唇惊愕的只知看着他:“雨辰,你已经……”

他不耐烦地皱眉:“在我失忆这段时间,你所做的事我概不追究,不过,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所认识的袁蕾,是一个好强的、优秀的女人”他冷冷看她:“不是你!”

袁蕾笑的无力:“雨辰,你知道的,我一直爱着你,那时候太年轻,不知道忍让,当我认识到的时候,你已经去了国外,等你回来了,我却总是放不下尊严去告诉你,所以半真半假的为你做事,后来你爱上小北,我才发现原来你心里早已没有了我的位置,不,也许我们的开始你就没有那么深的爱过吧,因为他们说我们是因童玉女,为了避开那些女生讨厌的纠缠,你才选择和我在一起……”她眼里渗出泪意来,小女孩一样的问:“是不是?”

他不看她,别过头看向窗外仍在下着的雨沉默不语。

袁蕾神情一黯,继续笑道:“知道你失了忆,我也是半喜半忧,直到伯母找到我,答应我做天宇家的儿媳妇,这么大的诱惑,我抵抗不住,我忍住性子迎合你,收起身上一切棱角想和你好好的相爱,可还是逃不过……”她哽咽得捂住唇,眼泪还是顺着脸滑下来,似乎再也说不下去,她转身跑了出去。

下雨了,窗外一片清冷颜色,模糊的似乎连天地都混淆不清,她擦去玻璃上浮起的雾气,贴近眼睛朝外面看。池陌拎着湿嗒嗒的雨伞进来,看到将脸贴在玻璃上的莫小北,突然轻轻叹了口气,站在门口看她:“他醒了。”

她的身子一僵,垂下眼睛低低应着:“是么?”

他问:“还是要走么?”

“嗯。”

他无奈的将飞机票交给她:“明天早上八点,开往北海道。”

“嗯。”

他忍无可忍:“小北,为什么不为你自己想想,他一定会来找你,到时候你怎么办,还这样的躲来躲去么?”

她依旧低着头,纤长的指来回的描摹着身下的碎花坐垫,“他不会来了,我告诉他,我把他当成了别人,他自尊心那么强,不恨我才怪呢?”她抬头朝他故作调皮的一笑:“所以为了避免被他报复,我总要躲得远远的,你也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

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叹着气将她揽到胸前,轻声道:“只因为那个原因么,你才这样躲着他。”

她神情一黯,只是不说话,他又叹气:“傻瓜,病是可以治的,只要他想,他可以带你去国外治,就算真的治不好,你们也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一样过的其乐融融,不是很好么?”

她别过头:“我害他两次出事,不想有第三次……”

“傻瓜,奋不顾身的救你,是因为爱着你,如果是你,你是不是也会这样?”

她咬唇,轻声道:“当然。”

“这便对了,如果当时在车下的是他,你也会忘乎所以的去救他,但是他如果因为害了你而痛苦,你又该怎么想?”

她沉默。他才笑了:“小北,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你要知道,你在折磨自己的时候,也在折磨着他。”她微微的蹙眉确实不说话,池陌又笑起来:“放心好了,以他的能力,做那个老女人的工作不是轻而易举,你这么善良,她总会接受你的。”

她不由惊愕的抬头看他:“池陌,你……”

他不在乎的笑:“我啊,早已经想开了,不会记恨去那个女人,也会把对你的爱深深的买进心里。”

“小北,我们打个赌吧,如果他去北海道去找你,我会祝福你们,如果他不去,就嫁给我好么?”

第二天却是雨过天晴,飞机终于起飞,银白色的机身在阳光下划过一道白亮流光,他眯起眼睛远远的看着,抬起胳膊会心的招手,手里的电话也已经接通,对方的嗓音低沉磁性,诧异的“喂”了一声。

他笑起来,浅色的唇弯起一个弧度:“是我。”

“我把小北交给你,请你一定要让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