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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隔着玻璃,还是遥远的那样难以触摸,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带着氧气罩,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死寂的仿佛没有呼吸,她将掌心贴在玻璃上,指在玻璃上一笔一划描摹他的轮廓。

他的眉目极是深邃,若是被光一打,只能望到眼窝处的一处阴影,不知有多少时候,他总是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关着灯,只见若隐若现的轮廓,然后,她打开灯,就看到他脸上棱角分明的眉目,那样黝黑,像是夜色的深海一样,能将人吸进去。她喜欢他那样的眼睛,黑的不见底,每每望到她身上,都会让她情不自禁的被吸引着。

他的鼻也很是漂亮,像是希腊雕塑的人物,挺直、优美。以前画石膏像的时候总是喜欢去画那样的鼻子,寥寥几笔,轻轻的勾勒出来,总是喜欢的看个不停,他的唇很薄,双唇一并,勾出一道很美的弧度,会有低沉悦耳的笑声从那里发出来,那样淳厚的笑声,她每每听到就会很美骨气的脸红。

她隐隐想起又一次他告诉她,等这些事了了,他会再带她去一次北海道,哪里有大片的熏衣草,到了傍晚,他们会坐在那里看着夕阳的光辉洒满整片迷蒙的紫色花朵。

如果他能够醒来,她希望马上就能去那样幸福的地方,因为,她已经再也等不及……

警察局里的问话冗长而复杂,等她走出警察局的玻璃门,外面的霓虹灯已经五光十色的在夜色里闪烁,只是却刮起了大风,吹得发丝飞舞,打在脸上,抽得皮肤直疼。兜里的电话响起来,是莫母打过来的,她按下键接了,只听那边是一片争吵的混乱声音,莫母的声音透着几丝迟疑:“小北,你听我说,雨辰醒了,可是……”

未等她说完,莫小北已经挂了电话朝医院奔过去。

她从未觉得路这样漫长,也从未觉得心情这般愉悦,似是许久都未曾这么开心,就像是重生一样。

进了医院,她呼吸急促的上楼,只觉得自己的心紧张的都要跳出来,她一直在想见到他应该说什么,或者应该是哭还是该笑,她紧张的双手微微的发抖,转过弯,到了走廊,那里是医院的必经之路,远远的极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众星捧月一样的朝她走过来,她心跳的厉害,未等想已经喜极而泣的跑过去抱住他:“雨辰!”

她哭得像个孩子,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像是要扯碎一样,他身上熟悉清淡的味道弥漫鼻底,她一颗心才渐渐落下,脚踏实地一样的踏实,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太过狼狈,脸上哭得像个花猫,一路跑过来,头发早已被风吹得像个草窝,她羞赧的抬起头来看他,遇上的却是他厌恶而陌生的眸子。

还是那样深邃无底,还是那样海一般的幽深,却没有她曾熟悉的温柔暖意,她顿时僵在原地怔怔抬头看他,他只蹙着眉轻轻推开她,冷淡开口:“小姐,我们认识么?”

像是漫天的冰水自头到脚的漫下,她只觉全身都浸在了冷水里,骨骼都被冰的咯咯作响,她觉得手脚冰冷,不由颤着唇看他,白着脸茫然的开口:“我是……”

“雨辰,你刚醒过来需要休息,还是快点回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天母优雅走过来,上前温柔的嘱咐,抬眼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李秘书,淡淡笑着说:“李秘书,送总裁回我那里。咱们自己有医生,还是去家里随意些。”

李秘书只得尴尬的点头,对天宇雨辰干笑道:“总裁,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车子。”

天宇雨辰淡淡看了莫小北一眼,只觉那样忧郁透彻的眼神让他忍不住心中一痛,极快的感觉,快的似是流星闪过,让他难以抓住,只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便越过莫小北被众人拥簇着渐渐走远。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好好的看她一眼。

我是……我是……小北阿……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周围轰隆隆一片,似是天都塌陷下来,走廊里开着灯,明晃晃的照下来,只觉人影幢幢,看得人眼花缭乱,走廊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听到许多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小北!”

她才惶惶然回过神来,周围是莫母他们担忧的脸,她极力扯出一丝笑意来,说道:“我没事。”

“小北,我想和你谈谈。”

天母走过来,一贯的优雅从容,莫母顿时冷了脸,冷冷道:“离我们小北远点。”天母只是看向莫小北,笑着问道:“可以么?”

莫小北轻轻点头。

“小北,我开门见山。”

只有两个人的角落里,天母脸色的疲惫的开口:“雨辰这孩子自小就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成熟,可能是与家庭背景有关,他爸爸从政,天天在大家的注视里生活,我工作又忙,没有时间顾及他,从小他就一个人生活,好在他各方面做的很好,也不用我分心,后来他长大了,谈了恋爱,我以为他会向我预想的一样,结婚生子,谁知道他后来和那个女生分了手去了美国。”

“我没有问过他们分手的原因,不过大体也能猜到,那个女孩子性格很要强,事事都像比别人强,雨辰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们总是争吵,他对女孩子有没有耐心,就也这样不了了之了。”

“可是他遇到你之后就什么也变了,我不止一次看到他自己一个人喝闷酒,现在又出了这种事……”她凝视她:“小北,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更爱我的儿子,我不想她因为你第二次出事,索性这次他只是失去了记忆,没关系,我可以把他不知道的告诉他,可是我不希望你再一次回到他的记忆里,况且,你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我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儿媳妇……”

莫小北只是听着,一动不动,天母紧紧抓住她的手,却是缓缓跪了下去:“我希望你能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情,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就算是为了他也好,我会安排你出国,资费也为你准备好了,你要你点头,还有什么需要我随时都会为你安排……”

角落里没有一点声音,像是世界末日一样的安静,她白着脸,只感觉到天母的手很冷,连她自己的手都发起抖来,她本来就知道的,她什么也留不住,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她而去,浩是这样,池陌是这样,就连萧若都只能在牢房里度过余生,她连累了那么多人,如果……如果他忘了她,会是幸福的……吧。

她低下头,极轻的声音,像是一滴水珠从空中落下,落到地面“叮”的一声空灵声响:“我……答应你……”

天母才含着泪笑了:“小北,谢谢你。”

不知谁碰了一下角落里的扫帚,倒在了地上,发出啪的声响,天母忙仓促的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勉强笑了笑随即优雅的走了出去。

莫小南慌张的走过来,不可置信的问她:“姐,你真的答应她?”

她的身体簌簌发着抖,颤抖的像是寒风中娇嫩的花蕊,终于,她崩溃一般的蹲下身去,小兽一样的呜咽出声:“我已经……没有勇气……让他重新爱上我……”虽然很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