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跟着他来到书房。他背对着我,走向窗前。
“孩子,上次皇上和你谈的事怎么样了,考虑好了吗?”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声音里有着殷切的期待。
“什么事儿?”我不解,装糊涂。
“孩子,你心里清楚,别让阿玛为难好吗?阿玛求你了!”他声音明显听得出无奈和悲伤,“孩子,身为臣子有着臣子的难处,理解阿玛吧!王府一家老小的性命全指望着你了!皇上毕竟是皇上,他的耐心是有限的啊,不要挑战这个极限……”
听完这番话,我呆呆地看着这个慈祥的貌似父亲的人,是啊,我不能因为自己而置全府上下的人不顾吧!
皇上毕竟是皇上,要不人家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
我默然不语。
“孩子,就这样定了。你看那王子对你确实真心的很,跟了他,你会幸福的。”王爷顿了顿说道,“你二哥就是特地回来准备送亲的,孩子,皇上给你备一份嫁装,阿玛也绝不会亏待你!”
他看着我说道,“其实,阿玛也舍不得你远嫁啊!实在是……”
我心里一酸,不禁脱口说道,“我不就是一个没娘的孩子吗,谁还管我的死活啊,各人顾各人吧!”
我这话并非有意说给他听的,但却明显看到他的眼圈儿红了。
我有点后悔自己的失口,但还是倔强地把头偏到一边去。
“孩子,情非得已,我是对不起你死去的娘和你啊!”他声音哽咽,我转头看去,只见他已老泪纵横。
我心一软,不禁低呼一声阿玛,然后扑进他的怀中,“阿玛,我嫁就是了,您别伤心啊!”
他帮我拭去眼泪说道,“孩子,阿玛心中苦哇!”我知道,他是念念不忘侧福晋,并非那无情无义之人。
我跪在地上,向他磕了头,说道,“紫菱临嫁之前,尚有一事不明白,请阿玛赐教!”
他搀起我,似乎已看出我的疑惑。
我问道,“阿玛,我和雪莲同是您的女儿,为什么皇上和皇后都宁愿选择雪莲做太子妃,而不愿选我呢?”
说完,我静静地看着他,期待他的解释。
“唉,孩子,你以后会明白的!”他叹了口气。
唉,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孩子,准备准备吧,明天就是吉日,反正嫁妆也是现成的。”
好,嫁就嫁吧。
我准备离开,但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那太子怎么办?我又怎忍心伤他?”
王爷沉默了一下,说道,“时间是疗伤的良药。”
我点点头,是啊,时间是疗伤的最好的药,你看,义亲王虽说对那侧福晋念念不忘,可他现在不也生活的很好吗?
那就让时间冲淡一切吧!
我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等你和科尔沁王子举行过婚礼,大概等到你们回草原之后吧,那时木已成舟,太子也就无可奈何了。”王爷说道。
唉,太子啊!别怪紫菱无情啊,一切只怪命运吧,也许,我们一开始就只是两根平行线,永远没有交点……
我心里默念着,退出书房,王爷又不放心地追过来,意味深长地说道:“孩子,珍惜眼前吧,也许有的人一辈子都遇不到自己的真爱,但还不是要过日子吗?而你,遇到了一生中两个最爱你的男人,这是你的福气啊,当断就要断啊。”
我明白,他是要我挥剑斩情丝,忘掉太子。
我记得,社会上曾经流行过这样一句话,找不到自己所爱的那就嫁一个爱自己的。我不知道这话说得对不对,但也确实反映出一些女孩子的心态,现在回想来,又何尝没有道理!
我低着头,往住处走去,谁知路上竟又撞到那恶人,真是冤家路窄啊,说实话,看他那样,我怎么都觉得不顺眼。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吧。
“妹妹大喜啊!”他嬉皮笑脸地站在我面前说道。
“呃。”我不愿跟他多说,真是,懒得理他。
“妹妹,要当王妃了!现在就摆起架子来了?”他不依不饶地说道。
“是啊,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我冷冷地说道。
“你看你看,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讪讪地看看我,知趣地走了。
是啊,我就是换了一个人,吃饱了撑得跑到大清朝来受这份罪了!我忿忿地想。
此时,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这是让我嫁给王子,我对太子产生了负罪感,那让我如愿以偿地嫁给太子,我就会快乐起来了吗?却也不见得,唉!
嫁就嫁吧,嫁给谁不是过一辈子。
我这样想着,就已经来到了住处,胭脂和阿桃早已急急地迎了过来,问明原因,胭脂居然面有喜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一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怎么,你还担心我嫁不出去啊?”我忍不住埋怨道。
“眼看着格格有个好归宿,奴婢是高兴啊!”她说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
天已很晚,我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然后上床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今天一天没看到科尔沁王子,心里竟有些想他。如果他知道我要嫁给他,他一定会很欣喜吧。那太子呢?他如果知道大家合伙骗他,他又作何感想?他能经得起这么大的打击吗?他能原谅我的背叛吗?太子,太子太子……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着他,原谅我好吗?原谅我吧,如果有来生,我再报答你的知遇之恩!
来生?我的心里一激灵……
我不停地胡思乱想,一夜也就睡了两三个时辰吧。
第二天,天公也算作美。晴空万里。
义亲王府里热闹异常,说实话,上次办婚礼半途而废,义亲王脸上着实无光,这次倒是为了扳回一些面子,准备得相当充分,整个府上洋溢着喜洋洋的气氛。
大家都知道,是四格格嫁给科尔沁王子,很多人认为这是天作之合,包括那大福晋见到我也是和颜悦色了很多,似乎我今天的出嫁是众望所归。
我转了一圈回来之后,胭脂早已把喜服准备好,皇上也下了圣旨,封我为和硕公主,远嫁科尔沁,当然,我是义女,自然少不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看来,这一切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我的心里难免还是有点惆怅。
听说,中午时分王子会亲自来迎亲,说实话,已经快两天没看到他了,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他应该会很欢喜了吧!
所有的事宜都不需要我操心,我只等着坐花轿就行了,所以,我在屋里闷着也是闷着,于是就到外面去转悠一下,说实话,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心里难免有些依依不舍,尽管这个地方根本都不属于我。
我漫无目的的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以前的去过的那个花园里,一男一女的说话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说这种话!”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说,你就赖着我了不成?我睡过的女人多了去了,个个让我负责,我还负的完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仔细分辨,我听出来了,是那恶人福子腾。
接着,我又听到那女子嘤嘤的哭泣声。
“我说姑奶奶,别哭了,给你银票,出去找个好人家,把自己给嫁了!照样过份好日子!”福子腾说道。
“啪!”我听到一声脆脆的巴掌响,不知道打在谁的脸上,只听见福子腾跳起脚来喊道:“贱人,敢打爷,看你也是活腻歪了!”
好,打得好。我心道,但也不禁为那女子担起心来。
“谁稀罕你的银子,我嫌脏!”我听的那女子哭道,“还不如死了算了!倒也落得干净!”
接着我好像听到扑通一下落水的声音,我赶紧寻声走过去,却发现那女子已经跳到池塘里,唬的那福子腾也赶紧跳了下去,抱起湿淋淋的她上了岸上,边喘气边说,“姑奶奶,我服了你了,我收下你还不行吗!”
这时,那福子腾也发现了我,吓了一跳,脸都绿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我面前给我作揖央求道:“好妹妹,千万别告诉阿玛啊!”
我不理他,径直走向那女子,那女子正是福子腾劫走的女孩子,当然,我在柴房撞到的不该看到的那一幕也是她,乍一看到我,她很无措,脸也红了。
我扶起她,对福子腾说道,“这位是嫂嫂吧,怎么还藏着掖着啊,如花似玉的姑娘,只是可惜了!”
此时,那女子也认出了我,虽然对我和福子腾的关系不解,却也向我投来了感激的一瞥。
倒是那福子腾绿着脸问我:“可惜什么?”
“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一堆****上!”我叹了口气。
“你!”他气得抡起拳头要打我。
“你敢?”我无惧地迎向他,“打啊,打这儿!”我指指我的脸。
“你!你太过分了!”他气急败坏,却并没有用拳头砸我。
“嘿嘿,不知道谁过分呢,自己做过的事,却不敢承担!”我故意激他。
“格格,格格,快来啊,喜娘找你试喜服!”胭脂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来找我。
“二哥,好好想想啊,对自己做过的事要承担责任,这才是男儿!”我扔下这样一句话,掉头走开,我相信,他们会摆平的。
我回到住处,看到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中年妇女等在那儿了。
下面就是沐浴了吧,按照他们的指示,我一一照办。
喜娘帮我梳了好看的发髻,说从今往后就结束了我姑娘的生活,要嫁为人妇了。
七手八脚地穿上喜服,没想到居然相当合适,据说是宫里送出来的。
此时,我听到了音乐声。
“迎亲队伍来了!”阿桃兴奋地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