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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说实话,在黑夜中,有他说说话,我居然有了安全感。

我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

“姑娘叫什么名字?”巴特尔冒失地问道。

真是,这人可真不会说话,应该问,“请问姑娘的芳名?”

呵呵,黑夜中不跟他老人家计较,我老老实实地答道,“图娅,乌仁图娅。”

“嗯,好名字。”他陷入沉思。

突然,他竟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我大惊,赶紧倒退一步,颤声问道,“你干什么?”

唉,受伤的老男人,他也是男人啊,不可不防。

谁知,他竟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求我?求我什么?我猜,他大概讲的是蒙语。

“说汉语吧。”我皱眉道,自己却已退至三米开外的安全地带。

“姑娘,求你答应一件事。”他低着头说道,背竟显得几分的佝偻。

“你起来说。”我皱眉道,很不耐烦。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他声音竟有些激动。

我抬头看看天,月儿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云层,地上一片黑暗,我看不出他老人家的表情。

天空是繁星点点。

“说说看。”我觉得这人真烦。

“我们王妃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他幽幽道。

是啊,刚才不是告诉我了吗,和我什么关系。

“王子却对她念念不忘,天天喝酒买醉,意志消沉,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巴特尔道。

嗯,这人还算有良心。我想。

“王子身边的每个人,看着他日渐消瘦,都急啊!”他接着道。

“而且,他是王爷唯一的儿子,草原的希望。大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知道他的痛苦,却无法帮他解除。”他抬起头来,看着天空,长叹道,“他就像是断了翅的苍鹰。”

“苍鹰?”我心里一动,想起那日的梦境。

“在这时,清朝又以科尔沁有不臣之心为借口发动战争,领兵挂帅的是清朝的太子,气势汹汹啊!”他说道,语气是万般的无奈。

此时,我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科尔沁人民自然也不甘示弱,而此时王子主动请命出征,虽然王爷不放心,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战场上的王子身先士卒,竟似拼了命。”他说道。

“可是,你说这些,我又能帮的了你什么呢?我不会武功,也不会带兵打仗。”我默然,虽然感动于王子对王妃的痴情,却又无可奈何。在这个一夫多妻制的年代,能够痴情于一人,却也实属罕见,可歌可泣!

那王妃确实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之人。

“王子现在打仗是在拼命,我清楚,他现在是活在痛苦中,也许,他只求战死沙场,早日殉国,从而也从痛苦中解脱。”巴特尔说道,“那大清太子又何尝不是在拼命!”

“莫非,他们有什么过节不成?”我好奇地问道。

“唉!一言难尽。”巴特尔摇着头,下面的却不愿多讲。

我想,莫非这场战争已成为两个男人的较量?

看他老人家似有难言之隐,我也不便多问。

“姑娘和那王妃惊人的相似,我只想请姑娘能够和我一起回到王子的身边,只希望,姑娘的柔情可以化解王子的痛苦。”他咳嗽了一下,艰难地说出了他的请求。

绕了半圈,终于回到了正题。

敢情是请姑娘我去施展美人计啊!

不行不行,这种缺德的事儿咱可不干,万一那王妃在黑暗中盯着我,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只见那树影婆娑,草原上竟发出沙沙的声音,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如果,我不同意呢?”我轻声说道。

“我希望姑娘以大局为重!”他磕头在地。

我不语,倘若以大局为重,可我也是汉人啊!老公公说过的,我是汉人。但我更不希望战争会发生,不管谁输谁赢,苦的都是老百姓。

“或者,还有另一个方案?”巴特尔抬头说道。

此时,月儿又已钻出了云层。

清冷的月光照着草原大地。

“巴特尔,你死了心吧,我是乌仁图娅,你所说的根本都不可能。我只愿做我自己。”打定主意,我回绝道。

他默然。

然后坐起来,看着远方不语。

“你是怎么受伤的?你们王子情形又怎样?”我忍不住打破沉默问道。

“开战三天,第一天我们打了个大胜仗,第二天,却中了他们的计,我们被困在山谷中,我拼死杀出重围,回王府报信,不想来到此处却从马上跌下来,昏迷不醒,坐骑也跑的没影。”此时的他竟又心急如焚。

我不想被卷进这场战争中去,但自己却也莫名地对那王子产生了好感。不过,即便这样,我也不会答应那巴特尔的请求。

他突然站起身来,扑向我,我一个措手不及,被他拦腰抱起,横放在马背上,我真是欲哭无泪啊,没想到这矮冬瓜在受伤的情形下身手却还是如此的敏捷!

“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要干什么?”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得罪了!”他阴沉着脸说道,接着,他也翻身上马,那枣红马儿吃重,竟险些前腿跪下来。

“求求你,放我下来……”我拼命踢打。

江湖真是险恶啊!我也真够倒霉的!

他不语,与刚才的谦卑简直判若两人。

“驾!”他狠狠地打马前进,马儿吃痛,拼命往前奔去。

此时的我真是筋疲力尽,又饿又困。

我趴在马背上,快速想着脱身的办法。

灵机一动,有了!

我趴在他的腿上,张口就狠狠地咬下去,他一声惨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竟掉下马去!哈哈,天助我也!马儿竟像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奔去,我心有余悸,死死地抱着马儿才不至于跌落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刮起了风,竟尘土飞扬。

月儿也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天已渐渐的明亮了,马儿也越走越慢。

此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哪个方向。

又累又饿,我眼前一花,竟从马上掉了下来。

好在没受伤。

前面,我竟然看到了蒙古包,有秩序地错落在草原上。

那就拉下脸来,讨杯奶茶喝吧。

此时,天公不作美,竟飘起了雪花,很快草原上已是一片银白色。

我的身上又是灰尘,又是雪花,想必是不人不鬼的模样吧。

我来到就近的蒙古包前,也许是还早吧,竟没看到一个人影。

我刚要举手敲门,却又胆怯地放下。

此时,门帘却突然开了。

吓死我了。

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对方也被我吓了一跳。

我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蒙古装束的小媳妇打扮的俊俏女子。

我赶紧陪笑道,“姐姐,行个方便吧,讨口水喝。”

真难为情啊,我敢保证,下次打死我都不要这样了!

她看看我,抿嘴一笑,却没说话,只是向我打个手势,示意我进去。

我忐忑不安地跟进去,她却端出了一碗热腾腾的奶来,还有一盘羊肉。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饥饿感却再次向我袭来,我保证,这碗奶和羊肉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了!我还没吃,心里这样想。谁要不信,就饿个一天一夜试试。

她善意地对我笑笑,用手比划着,我明白了,她是让我趁热吃。

啊,她是哑巴?

看到我诧异的目光,她微笑着点点头。

她快速地取出笔墨纸砚,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几行字,想必是蒙古语吧,我苦笑着摇摇头。

她很不解,随即又写出几行字,“汉字,识吗?”

“嗯!”我点点头,心中狂喜。

此时,那碗奶和羊肉已全部装进我的肚里,不过,吃相还算不太难看。

“家里就你一人?”我拿过来纸写道。然后,又推给她。

“是的,男人打仗去了,成亲第二天就去了。”她写道,“你是?”

“我也是蒙古姑娘,由于战争,和家人失散。”我信口胡诌,不过良心却很难安。

“哦!”她很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纸上快速地写出来,“讨厌战争。”

“我也是。”我回道。

好在,她对我识汉语并未疑心。

我看看天色,已不早了。向她道谢,准备离开。

她却制止了我,并转身跑到里间,拿出一套蓝色衣服给我换,是男式的。

“在外面,姑娘家不宜抛头露面。这是做给我男人的衣服,新的,还没来得及穿,就上战场了。送你,希望你平安,早日和家人团聚。”她快速地写道。

我感激地看了看她。善良的人啊,你的盛情我怎样报答?

我换上短袍,头上缠着方巾,腰里扎紧丝带,又换上她递过来的马靴,显然大了些,她却又跑回里间,拿了一团羊毛塞在马靴里面。

我试了一下,刚好合脚。

她递给我一个短小的马刀,要我别在腰上,防身用。

她又包了几块羊肉,还有一个盛水的壶递给我,示意我这是路上的干粮。

我感激地朝她笑笑。

我告别她,骑马没走多远,就看到一群骑兵朝这边赶来,看到我,为首的那人停下来,端详了一下,命令道,“带走!”

早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围上来。我真是有苦难言。

“我没犯法,干嘛抓我?”我挣扎道。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何必啰嗦!”一人呵斥我道。

“再啰嗦,把你舌头给割下来!”另一人喝道。

我不敢做声。

在他们经过的地方,每个蒙古包里都得出一名男丁,想必是抓壮丁吧。

莫非,前方的战事吃紧了?

沿途,迁徙的蒙古包到处可见,哀鸿遍野,怨声载道。

我默默地想,既然我是汉人,却在草原上出现,莫非,我的亲人也和草原有关联?

既然被抓了壮丁,那就见识一下草原上的军队吧。

说不定还会有机会看到那王子呢?

倒也想见见他,看他到底如何个痴情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