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银战当傻瓜了吗?”。
嗓音柔柔的,淡淡的,听起来,似乎只是说了一句,“今天的天气还好吗?”,仅止而来。只是,如此轻柔的一句话,却让丝汀娜的表情全数落尽,小小的身躯更是颤得厉害。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朗衣的话让她觉得气氛。
她很在意银战。
早在银狼族的时候,朗衣便已经知道,那又如何呢——在意一个人,需要的不是欺骗。银战将她赶出银狼族,她却装扮成了自己的样子再度回到银战的身边。
银战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知道。
一时的迷惑,并不代表着清醒不过来。之前还以为银战的身边,有了另一个女人,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另一个女人会是丝汀娜。
“他——他——”他不会的,他不会知道她不是朗衣的。丝汀娜用力的摇着头,试图甩掉这个可能。对——他不可能知道她不是朗衣的,不可能——蓝眸,充斥着血丝,看起来有些怪异,狠狠的盯着朗衣的脸,只要她消失不见,银战就不会怀凝到她的头上来。从今往后,她与银战的生活,只会是她和他。不会再多出另一个女人,另一个让他挂在心上的女人。
“丝汀娜,别做自欺欺人的事,你也不小,整个海族还需要你的守护,何苦为了一个男人如此看轻自己”。
“你不懂——”丝汀娜尖叫。
雅云儿姐姐去世之后,她的心里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成为银战的妻子,盼了这么多年,就准备着要成为他的妻子,一个完美的妻子。到头来,那个位置上却早已有了别的女人,这些年的情感她如何能放得下呢。
朗衣并没有反驳,是的,她是不懂。
“就为了这个,你可以将别人踩在脚底下吗?”。她不怪上天,偶尔也会稍稍的认命,但是——这样的命,她不会认的。
“该礼让的我已经礼让过了,如果连命也让出去,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如今,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哪怕是不精彩,哪怕是平平淡淡,那也是属于她的。凭什么又要无条件的交出去呢。
上天的偏心也该有个限度。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何不试试呢”。
朗衣松开了手,没有进屋里的打算,就算她现在想进屋里,只怕是不可能了。丝汀娜的表情那般的坚定,看来,她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就不甘心啊。
她要怎么了断自己呢?
朗衣将丝汀娜全身上下扫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凝的凶器。赤手空拳?——
“哼——”
耳畔传来丝汀娜的一声冷哼。眼里,更是看到丝汀娜的双手中,凭空出现了那不可能存在的凶器,那,称之为“光”的东西。
心,咚的一声,掉到了谷底。
老天——
她忘了丝汀娜是圣女,丝汀娜是会神术的,一个会神术的人想要杀死一个平常人,那简直比捏死一只小蚂蚁还来得简单。
呃——
看来,她就算不想如丝汀娜所愿都不成了。上天果然是非常偏心的。
只见丝汀娜双手合手一个圆,那个圆,慢慢的形成一道光。光亮照在她的脸上,照着她的笑容,诡异的让人心惊。
看着朗衣的眼神,是满满的自得。
“光说是没有用处的”。
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朗衣现在也充分的了解了这一点,可是——已经完了,那个光球,已经从丝汀娜的手中,迸发而出,朝着她的胸口,射出——
心提到了嗓子眼。
“糟了——”
她的逃开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光球朝着她射来的速度。眼看着——光球就要射入她的体内了。
“砰”。
天下,终于回复了平静。
失散的魂魄,也终于回归了本体。
蓝眸在睁开的那一睁间,蓦然大睁,“克雷——”,射在地上,被光球射中的人,不是她,是克雷,那个理应呆在屋里的人。
“克雷,你怎么样了?快醒醒——”,
克雷紧闭双眸,唇更是紧抿,听不到,也回答不了。
没有多余的迟凝。手,放在了克雷的心口处,蓝眸闭上——
风,扰了竹林的宁静。
沙沙的声响,成了这片天地唯一的声音。
竹屋前,三个人,立在地上,呈呆怔壮的丝汀娜和倒地不起,早已不醒人世的克雷,还有——在一心一意为克雷治疗的朗衣。
丝汀娜的蓝眸写满了浓浓的不敢置信,刚刚——光球明明已经快要碰到朗衣的身上,快要射穿朗衣的身体。
她却偏开了。
从屋里冲出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替她受了这份苦。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切她早已计量妥当,不可能会有任何的差错,不可能的——
双眼,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为什么——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不停的流失,不停的流失——
不要——
无声的叫唤,却止不了往外泄的力量。
那是神的赐予,那是绝对不可能流失的力量。
“丝汀娜,你一定要切记,神是仁慈的,仁慈的赐给我们不同于寻常人的力量,选定我们成为神在人间的使者,是为了帮助人,而非害人。一个圣女,一旦有了害人之心,便是违背了神,放弃了神的赐予,那是要得到惩罚的”。
“圣女可以选择不使用任何的神力,但是,不能用神的力量去伤害他的子民”。
“丝汀娜,圣女之名,是因为我们都拥有一颗为善之心”。
耳畔,一字一句——都是雅云儿在她很小的时候说过的每一句话。如此清晰,如此入骨——如此的令她心寒。
娇小的身躯比刚才颤得更厉害了。
她可以感觉到,神遗弃了她。
她的力量,在不断的流失,她的圣女之名——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了。
她的眼眸,亦变了色——
不再是神圣的蓝色。
“不——不要——”现在的惊慌,是否已经晚了。
“银——银战——”
颤抖的转身,印入眼敛的是那抹熟悉的身影。丝汀娜全身颤抖的看着那个男人。他的身边,是海族的族长库巴。
“族——族长——”泪,哗啦啦的直往下掉,此时此刻,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一个被突然发生的事实吓坏的小女孩,一个被自己的恶作剧吓坏了的小女孩。
库巴心痛的直摇头。
“丝汀娜,为什么——你还是动了手——”痛心之余,是万分的遗憾,海族从今往后,便不会再有圣女了。
丝汀娜想变成朗衣的样子代替她在银狼族的地位,他一再的劝阻无效之后,只有任由她去做。临行之前,他一再的交代,别再做出有违圣女身份的事情来,只是没有想到,她还是做了。若不是他和银战及时出现在这里,朗衣,就真的死在她的手中。
到时候,她身上的罪孽恐怕花尽一生的时间也无法消除。
前两天,银战到海族去找他,一开口便是询问丝汀娜的事。他,一字都没有隐瞒,全盘托出。因为,银战的表情告诉他,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就算他不与,也改变不了那个事实。
之后——由他用海族特殊的追踪之术,找到了丝汀娜的去处,一路跟来,去看到她正要对朗衣动手。
银战及时出手,救下了朗衣,他也亲眼看着丝汀娜没有了神力。
一个圣女一旦被神夺回了神力,往后,神便不会再赐于,海族之后,会落入怎样的境地,他已经不敢去想像。
他该阻止的。
“把她带回去,我可以看在海族的面子上饶她一命”。银战从头到尾都不曾正眼瞧过丝汀娜一眼,他的眼,落在前方人儿紧眸的双眸上,落在,她手上那个陌生的男人身上。
“是是是——”库巴连连应是,托着不甘愿的丝汀娜离开。
该做的她都已经做过了。
既然婉回不了什么,就该认命的接受现实。
“银战,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够了,丝汀娜,你还丢脸丢得不够吗?以后海族还能在人前抬起头吗?”。
“族长——”
“什么都别说了,回去再说”。
“族长——”
声音,越来越远。库巴已经将丝汀娜带离了这里。
朗衣仍然在一心一意的为克雷治疗,他伤的很重,重得近乎丧命。丝汀娜原本就没有给她活的机会。
这一击,是算定了能让她永远的离开这个世上。
无辜的克雷为她挡了这一切——
沉溺于治疗之中的人儿,压根就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时候,若是银战和库巴没有赶过来,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日阳,渐渐的失了温度。
从天边,落于地平线的那一边。
黑幕,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银战静静的守在朗衣身边。躺在地上的克雷脸色苍白,现在——连朗衣的脸上,也丝毫没有血线。
她,在耗自己的体力,当体力耗尽之时,她便只能沉于晕迷。
银战细心的擦尽她额上的汗珠,四周,亦点亮了火。照得一片明亮。
“嗯——”
地上的克雷痛苦的皱起了眉头,闷哼一声,眼,缓缓的张开,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银战,和朗衣。
“这里是哪里?”。又是一声闷哼,好痛——好像刚刚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一般,到底是谁对他做这么过份的事。
眉头,皱得死紧。
不会是眼前这两个人吧。
还有——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干嘛把手放在他的胸口处——
“她——”
“你已经醒了”。银战并没有意愿解开他的迷惑,双手搭在朗衣的肩上,“朗衣,可以了,醒一醒——”。
“嗯?”,无意识的一声轻吟,是她所有的应答。银战收色一敛,拉回置于克雷手上的纤手,轻而易举的将她小小的身躯抱入怀中。步向其中一间竹屋。
“喂——”克雷刚想用力的大叫一声,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很疲累。“两个怪人”。摸着脑
袋,他不解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这里到底是哪里?离坦坦族远吗?为什么我会到了这里?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用力的拍拍脑袋,还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克雷放弃了。
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
真不知道是丝汀娜的那一击对他而言是好还是坏。
之前或许是坏事。
不过——
眼下,一定是好事。
他的脑残,消失不见了。恢复了正常姿态,只是一不小心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