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正是冬狩的好时候。
第二天一早,如月就急急的把我推起来。我无奈,只得任她摆弄。穿了件骑马服,挽起了发鬓,把狐裘披在了骑马服的外面。带了一把好弓,一壶羽毛箭,以及随身的宝剑。如玉、如月也是差不多的装扮。
出去打猎的除了我和陈稜,还有一个小队大约五十余人。我们的行程定为两天,两天之内,陈稜把主要事宜都交代给了副将。
我骑的是上次的白马。自从我驯服了它后,炀帝就把它赐给了我。我每日亲自喂食,隔三日为它洗刷一次,并且从不用鞭。白马十分有灵性,见到我亦是益发的亲热。
我骑上它,轻轻拍打它的脖子,它也十分听话的打着响鼻,前蹄轻轻在地上来回磨着。
陈稜一马当先,我紧紧的跟在他,其它的人尾随在我们身后。要找动物并不难,离营不远,雪地上就开始出现动物的脚印。
陈稜下马仔细观察,半响,指着一处脚印,“公主,是一头梅花鹿。”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如玉接口道:“这处脚印还很深,鹿想必还没有走远。将军速去追吧。“
“公主,”如月可怜兮兮的开口,“梅花鹿很可爱,我们改猎其他的动物好么?”
“这里还有一处野猪的。”陈稜走到稍远处,指着另一处脚印,脸上略显兴奋。我看了看那处脚印,杂乱无章,应该是一群野猪。
如月拍着手,把脸转向我,“太好了!公主,我们就去猎野猪吧。”
我笑着看着她。如月,毕竟还是太单纯。梅花鹿是生命,野猪就不是么?何况在这乱世,战争不断,人尚且不能自保,哪里还顾得上动物?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思量片刻,看着如月急切的目光,终不忍拂了她的意,转向陈稜,“将军,我们就先去猎野猪吧。”
身后的五十余名子弟兵一齐举起手中的弓,叫道,“野猪!野猪!”
陈稜翻身上马。一行人沿脚印前行。不到半刻功夫,就在一条小溪边发现了二三十头正在喝水的野猪。
陈稜摆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架弓。众人纷纷架弓,悄悄靠近。离了大概还有十余丈,野猪发现有人靠近,纷纷开始逃窜。
陈稜第一个反应过来,策马追去,一箭射倒了落在末尾的一头野猪。我自然是不甘落后,亦拍拍白马,白马会意,迅速的向野猪群赶去,不愧是宝马,一会儿便赶上了陈稜。我架好弓,亦一箭射倒一只野猪。其余众人也追了上来,开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向前方推进。黄昏的时候,野猪群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等到一处陡峭的悬崖,我才开始叹息,我在这方面比陈稜还是差了一步。能在一开始就观察好地形把野猪群逼到这里。打猎和战场其实很像,天时地利,只是少了一样人和。但是这一样人和,使很多事情都有了截然相反的结果。陈稜却在这一点上比不上我。
众兵士开始架弓射箭,有野猪不停的倒下。猪群十分慌乱,拥挤中有几头笨大的被挤掉下山崖。余下的十数头野猪开始做拼死一搏,向四周杂乱无章的撞去。众人纷纷向后避让,并一并射箭猎杀。最后,除了少量跑走的野猪,我们共猎获二十八头野猪。
兵士们举弓欢呼着。
陈稜下令把一只野猪开膛放血,就地点起了篝火,烧烤野猪肉。天渐渐黑了下来,众人仍然兴致盎然,就着军壶中的酒吃着野猪肉,好不自在。
“小姐!”如玉突然惊呼。
“什么事?”我问道,隐隐觉得不对,身边身经百战的战马也开始不住的低嘶。
身边的陈稜动作也有点僵,但还是十分果断的抓起弓箭。
我回过头,倒抽一口气,身后的林子中隐隐出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随后变成了一片。是狼群!
刚才还十分快活的兵士都凝起眉头,面上一片凝重。身后百米便是悬崖。在方才追赶野猪群时,我们不知不觉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就着火光,狼群还不敢十分靠近,无法判断有多少只。众人不敢轻举妄动,架弓静静观察狼群的行动。狼群渐渐包围上来,包围圈越来越小。映着火光,可以隐约看见影子,毛色灰暗,黑压压的有数百头。
陈稜不再多说,架弓便射,兵士们也开始往外射箭。狼十分灵活,侧身躲闪,十分钟后,只死伤不到十只。箭壶中的箭渐渐的减少。我一咬牙,射出最后一支箭,拔出了剑。
“如月!”我叫道。
“公主。”如月的声音有些颤。
“去拿些野猪肉来!”我说道。
如月颤颤巍巍的拿了一大块野猪肉来。
“往狼群中扔!”我尽量使自己冷静。毛色灰暗,这应该是一群饿狼。
如月依言将肉扔进狼群。狼群有一阵小小的混乱,但很快回复平静,一只狼默默将猪肉拖向一边。在那里,我看见一只白色的狼,是狼王。灰狼将肉放在狼王身边。狼王并不吃肉,依然指令众狼缩小包围圈。
想要骑马冲出去已是不可能,除了我的白马,其余的马都仰天长嘶,躁动不已。
不能示弱!一旦示弱狼群必会倾群而上。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陈稜不动声色的护到我的身前。兵士也拔出刀,慢慢向我靠拢,把我围在了正中间。
“公主,不用怕。有我在。”陈稜安慰道。
我的心略略舒坦。
狼群开始发动进攻,厮杀声在我的周围响起。我渐渐有些麻木,眼神直指远处的狼王。它也遥遥与我对视,我从陈稜的箭壶中中抽出一支箭,张满弓,直指狼王。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悠扬的萧声从树林中传出来,十分熟悉的曲子。狼王身后出现了一个人,依然魅惑无双。狼王看见他,摆摆尾巴,伏在他的身边,显得十分的温顺。群狼也停止了进攻,静静的站立。兵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把目光移向了狼王和它身边的那个人。
段岚依旧是一袭蓝衣,脉脉的与我对视,我舒了一口气,慢慢收起了弓。“将猪肉分给狼群罢。”我吩咐道。
众人让开,百余头狼开始分食野猪。段岚弯下腰抚了抚狼王的头,白狼十分温顺的趴下,也开始吃身边的肉。
段岚走向我,陈稜向他做了一个拱,“这位义士,多谢相救,请问义士尊姓大名,他日必当登门拜谢。”
段岚没有理会他,继续向我走来。缓缓开口,声音温柔,“染儿,这一年来你过得可好?”
“劳段少爷挂心,我过得很好。”我低头回答。一别一年,早已物是人非。我对段岚,也开始感到陌生。
“染儿。”段岚轻呼,一把把我抱进怀中。他还是这么霸道,在抱我之前,没有任何的询问。
我靠在他怀中,慢慢开口:“段岚,我发现我居然一点都不了解你。”说罢不动声色的推开他。冷冷与他对视。
“连狼都能驯服的男人,不可能是甘愿当别人下手的人。我这一路,多谢段少爷关照了。”我开口道。
段岚的嘴角又浮现出了一抹似笑非笑。“上官染,抑或是杨若惜。我一直是小看了你。但是,你可知道你走后上官山庄发生了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