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的街道,很是繁华。尽管戴着面纱,我和如玉却依然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在心里已经开始接收了穿越这一现实,但却仍免不了思乡。
“小姐。”身边的如玉轻轻的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一处修建颇为气派的酒楼,人群来来往往好不热闹。高悬的素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千杯醉”。“好雅致的名字,洛阳竟有这样的酒楼。”我不禁赞叹到。
而如玉却没有像我一样对酒楼的名字产生兴趣,她轻轻在我耳边说,“这是江南林家的会友宴。以酒以诗会友,以此来结交网罗天下武林人士。”
“哦?”我不免有了些好奇,“为什么这武林世家却以诗会友?”
“相传林家公子不仅武功年少有成,而且在诗词上也是别有一番造化。而以酒以诗会友则不仅可以网罗武林人士,还可结交天下文人谋士。”如玉静静的说。
我点了点头,观察进出的人士,果然不乏文人雅士。“我们也进去看看。”说罢也不管如玉愿不愿意就率先走了过去。
刚走到门口,小二便陪着笑脸上来,“这位小姐,真是不巧,今天这里被包下来了,小姐想就餐请到别处吧。”
“我就是来参加林家的会友宴的。”我笑着对小二说。
“这……”小二一时语塞,但马上反应过来,“姑娘岂不是在跟小的开玩笑?怎么看姑娘也不是武林中人啊。”
身边的如玉准备推开他进去,我不着痕迹的把她拦住,轻声说:“小女子自然不是武林中人,可对诗词也有一点见解。此次慕名而来,小二哥行个方便吧。”
小二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让开路,我与如玉走进去。店中摆设简单,只是些桌椅,但皆是做工精细。四面的窗子均比别处的大些,想是方便食客在晚上以酒对月。店内有淡淡的酒香,闻起来已有些微醉。我看了看热闹非凡的大厅,把目光移到角落里,找了一处清净的位置坐下。细细观察在座的众人。最终,我将目光定在坐在另一拐角的一位身着蓝绸细丝袍的男子身上,因为相距太远,看不清容貌,但只是看一看举止气度,便知道不是凡人。
男子只是静静的坐着,偶尔饮一口面前的花雕。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来,向我这边瞄了一眼,正好与我对视。随即移开目光,我也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酒楼中突然由吵杂变的安静。一名少年走到场中央,举起手中的花雕,向四周示意。“今天是我们林家的会友宴,林家素来喜爱饮酒赋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日得以与各位同饮酒共赋诗,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说完,饮了手中的花雕。四座随声附和,共饮了一杯酒。
我不由抬头细细打量这位林公子。莹润修长的手指与洁白细腻的白玉杯相得益彰,如墨玉般的眼眸,嘴边挂着一丝温润的笑。一身的白绸袍,腰间一块美玉,并无其它的装饰。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林清逸略一思量,说:“人说离乡倍思亲。在下家在江南,却已有年余未归家。在座各位可否以‘江南’为题赋诗一首,以了在下思乡之情。”
当下,便有一位站起来颂道:“还当雁已回,依窗不见影,梦景情依依,却为谁人立?梦断蓝桥醒,只把江南忆。”
“好!”当下便有多人叫好。
随后又有四五人站起来吟诗,而林清逸则只是微笑着,并不加以赞赏。众人见他不语,渐渐安静下来。林清逸慢慢吟道:“深巷幽幽古宅院,小径青苔隐隐现,。板桥依依流水缓,飘飘摇摇渔家船。姑苏城外桃源地,梦中移步似换景。”
我听着突然想起了王琪的一首词,写得也是这江南的碎景,也许对于离乡的游子来说,特殊的细节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各地皆可见的景。我起身颂道:
“江南岸,云树半晴阴。帆去帆来天亦老,潮生潮落日还沈。南北别离心。
兴废事,千古一沾襟。山下孤烟渔市晓,柳边疏雨酒家深。行客莫登临。
江南草,如种复如描。深映落花莺舌乱,绿迷南浦客魂消。日日斗青袍。
风欲转,柔态不胜娇。远翠天涯经夜雨,冷痕沙上带昏潮。谁梦与兰苕。
江南水,江路转平沙。雨霁高烟收素练,风晴细浪吐寒花。迢递送星槎。
名利客,飘泊未还家。西塞山前渔唱远,洞庭波上雁行斜。征棹宿天涯。
江南燕,轻扬绣帘风。二月池塘新社过,六朝宫殿旧巢空。颉颃恣西东。
王谢宅,曾入绮堂中。烟径掠花飞远远,晓窗惊梦语匆匆。偏占杏园红。
江南月,清夜满西楼。云落开时冰吐鉴,浪花深处玉沈钩。圆缺几时休。
星汉迥,风露入新秋。丹桂不知摇落恨,素娥应信别离愁。天上共悠悠。
江南酒,何处味偏浓。醉卧春风深巷里,晓寻香旆小桥东。竹叶满金锺。
檀板醉,人面粉生红。青杏黄梅朱阁上,鲥鱼苦笋玉盘中。酩酊任愁攻。
江南雪,轻素剪云端。琼树忽惊春意早,梅花偏觉晓香寒。冷影褫清欢。
蟾玉迥,清夜好重看。谢女联诗衾翠幕,子猷乘兴泛平澜。空惜舞英残。
江南雨,风送满长川。碧瓦烟昏沈柳岸,红绡香润入梅天。飘洒正潇然。
朝与暮,长在楚峰前。寒夜愁敧金带枕,暮江深闭木兰船。烟浪远相连。
江南竹,清润绝纤埃。深径欲留双凤宿,後庭偏映小桃开。风月影徘徊。
寒玉瘦,霜霰信相催。粉泪空流妆点在,羊车曾傍翠枝来。龙笛莫轻裁。”
颂完,全场鸦雀无声。随即有一位老者站起来说:“姑娘的这首诗虽好,但却不和音律,也不甚工整。”
我扫视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向林清逸,说:“思乡之情又岂要受到格调的限制,这自然而然的吟诵才是最直接的流露。”
“说得好!”林清逸叹道,“姑娘莫非去过江南,竟对江南了解至深。”
我点点头。说,“要说到格律,我倒是也有一首《江南好》,‘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我在心中默默哀悼,我把王琪和白居易的最著名的诗都背出来了,那他们以后还怎么混?
“果然是好诗,老朽甘拜下风。”刚刚指责我的老者向我拱了拱手。
众人皆看向我,我一时成了酒楼中的焦点。林清逸叹道:“姑娘果然好文采,今日得以结识姑娘,是在下的荣幸。姑娘请受在下敬酒一杯。”
我不善喝酒,本想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不料刚刚拿起酒杯,手就被握住,魅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妹妹好雅兴!”
身后如玉已经行礼,“少主”。
我放下酒杯,回过头,略一鞠躬,唤道:“哥哥。”
“哦?妹妹还知道有我这个哥哥,身为闺阁少女都不和为兄打声招呼就跑出来。”他的声音中已有了一丝气愤。
我低头轻声说:“我以为哥哥不会在意。”
上官沐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危险的笑容。如玉赶忙跪下,“不关小姐的事!是奴婢带着小姐出来的。是奴婢的错!”
“你当然有错,如若不是你拿便装给她,她,如何出得来?”上官沐笑得十分危险。
“如玉,退后。”我突然开口说。如玉看了看我,料想再辩解也是无用,只得默默退到我身后。
我抬头直视上官沐,平静的说:“此事确实是愚妹的错,给兄长添麻烦了。愚妹甘愿受罚。”
上官沐静静看着我,没有说话。
“上官少主光临寒宴,在下不甚荣幸。想是上官少主与令妹之间定有些误会。不过在小弟的会友宴上,当以词酒为重。”林清逸适时地站出来解围。
上官沐抬头看向林清逸:“小妹上官染不慎惊扰了公子的会友宴,还望公子多多包涵。染儿,还不快向林公子道歉。”
“染儿今天多有得罪,还请公子海涵。”我顺从的向林清逸道歉,尽管心中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突然拐角处闪出一枚暗器,直直向我飞来。我倒抽一口冷气,这样的速度,想躲已是枉然。只得闭上眼睛。
我只感觉一阵风过。“啪。”的一声。当我再睁开眼时,地上只有一枚梅花镖和半截的筷子,而我的面纱也被带落。满座一片惊叹之声。林清逸将还在手中的半截筷子丢下,轻轻叹道,“以鲜花为貌,以鸟鸣为声,以寒月为神,以柳枝为态,以青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说的便是这样的女子吧。”很显然,是他帮我档了暗器。我轻轻的向他行了个礼,道:”谢过林公子。”林清逸依然带着温润的笑:“在在下的会友宴上出现这种事,本该由在下负责。上官小姐受惊了。”
上官沐脸上有明显的不悦,凌厉的目光扫过暗器飞来的方向,定在了一角。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是我方才我注意的蓝衣男子。蓝衣男子注意到上官沐的目光,站起来向我们走来。我这才看清他的容貌,这是一种妖冶的美,比上官沐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深邃的黑瞳,闪现着的戏谑光芒,薄唇上带着的一抹似笑非笑,浑身散发出亦正亦邪的味道。“在下段岚,幸会二位。”我看着他,不禁颤了下。“原来是段公子,幸会。”上官沐冷冷地说,随即转向林清逸,“小妹今日受惊,我等先行告退,他日必到公子府上向公子谢恩。”说罢扯过我的手,也不理会林清逸说了什么,便一路轻功将我带回上官别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