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那本纸页早已泛黄的陈年笔记,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到书桌上。老艾伦摘下那圆圆的老花镜,桌上翻开盖的怀表滴滴答答地走着,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深邃辽远。
“爷爷!”白子辛天真地笑着飞奔过来,抱住艾伦的腿。年迈的艾伦早已两鬓苍苍,斑白稀疏的头发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蓬乱。“诶,乖孩子!”艾伦摸摸他的头,对他笑着,皱纹侵蚀着他所有年轻的痕迹,爬满面庞。“今天在学校有没有淘气啊?老师又批评你了吧?”白子辛气鼓鼓地望着他:“才没有呢!我在学校可乖了,老师同学都喜欢我!爸爸当年在学校时比我淘气多了!”“哎哟!”艾伦听了大笑起来。“爷爷,今天也给我讲你年轻时冒险的故事好不好?”
艾伦点了点面前这个小男孩的鼻子。“好啊,那你要先把作业写完喔!”“没问题!爷爷你等我啊,我马上就来!”他背起书包跑出了艾伦的房间,跑得飞快。即使只有背影,艾伦也仿佛看得到他脸上天真灿烂的笑容,无比甜美。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日记,拿起钢笔蘸着墨水瓶里的墨水,写着。“7月15日,晴。今日天气格外晴朗,又是平平凡凡的一天……”
阳光透过树的缝隙照在地板上,画出有趣的图案。
没想回首起光阴,已是五十年后。岁月荏苒,时光变迁,如今再也不同当年。
他的老父母亲——奇洛和伊莎,在人间的北银国建了一幢大别墅,他们各自养了一只大型犬。伊莎喜欢温顺的金毛犬,可奇洛更喜欢德国牧羊犬一些。
天界已被另人接手,现任天神希尔是一个叫弗朗西斯?爱德华的小伙子,他原本掌管天牢,迈尔?斯特林下台后被众神推举。他没什么头脑,但没脾气,为人处世圆滑。也正因为他没头脑,他当权后修改了诸多不合理的规章制度,政治清明。伊莎一直于天界工作,辅佐他管理。当下天界已经宁静祥和,少有民怨。
战争结束后,奇洛就像换了个人,整个变得严肃了许多。或许战斗时他是个朋友,可一旦回归生活,他就负起了父亲的担子,不再贫嘴顽皮,凡事少了几分冲动多了几分冷静。虽然他本来也挺冷静的。
他们这对老夫老妻爱着每个孩子。天使的寿命很长,恐怕奇洛去世后伊莎还要独自长活。但看得出来,她其实并不孤单。她找对了男人,爱了她一生。何况艾斯和艾伦还不时带着妻儿回家看看,更不会让她寂寞。
醉尔和格拉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他们被召去海源仙境工作,在那里结婚。有没有孩子不知道,因为艾伦现在很少与他们联系了。不过,估计他们的婚后生活也会很精彩吧,哈哈。这两个人,放在一块就是一场剧,总有各种看点。醉尔最大的优点是他会包容。格拉虽然气性大,但艾伦觉得,坏脾气她还是会慢慢改掉的。她也知道总生气不好。
艾伦和他的儿子都为地狱工作了一生。也正因此,魔王赐给他们家族白姓。他的孙子叫白子辛,是他取的名字,取意勤苦一生,清白一生。而艾斯和司沐,他们两人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取名白灵儿。哈哈,那个小姑娘,长得跟司沐小时候一模一样,所以有时候艾伦会调侃般地叫她小小沐。
艾斯和司沐呢,两个人都不是人类,寿命都很长。所以艾伦的孙子都十岁了,他们才有个五岁的女儿。
不然怎么办呢?人的生老病死啊,还是随天定吧。嘿嘿,艾伦倒是看得很开。
至于萧马,他和自己是邻居,在人间共同生活了几十年。有时艾伦会请他到自家院里作作客,坐下来喝一杯茶,两人摇着蒲扇,聊上几个小时。萧马在他家门口的小院子里种满了果树。子辛和灵儿有时会嬉戏,跑到院子里偷摘果子吃,萧马的耳朵灵,每次都拿着扫帚追出来,把他们撵到院外才罢休。但他也会拿着扫把站在院门口笑,走到果树下摘几颗卖相最好的送到艾伦家里给两个孩子。即使他姓萧,孩子们还是喜欢叫他马爷爷,不知道为什么。
他也老了。但身体硬朗,精神矍铄,一点也看不出到了迟暮之年。
“爷爷,功课做完了,我要听睡前故事!”白子辛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好、好,爷爷这就去。你躺好啦,盖好被子,别忘了给爷爷放把椅子——”
艾伦费力地撑起身子站起来,一步一瘸地向小辛的小床边挪去。小男孩早已躺下注视着他,目光里满是期待。
“昨天讲到哪啦?哦,是爷爷该去找龙王了吧?那天,我一大早就向水晶圣殿进发,那儿真的很宏伟壮丽,还有司泽的雕像,进门就必须要鞠躬呢……”
“……后来爷爷拼命地游,想着不能死,一定要活过考验。……小辛?睡着了吗?”看着小男孩熟睡时安详的面孔,他笑了。
轻轻地为他掩上门,艾伦走到院子里望向天上的繁星,和那轮皓月。圆圆的,几乎没有缺处。大概是离别之人相聚了吧,不然它不会这么圆。那该多幸福美满啊。想想自己的儿子儿媳,竟然比自己年轻时还要忙,逢年过节才能从地狱被放回来。不过他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从不让艾伦操半点心。
他转头看向邻家院子——萧马窗前的灯还亮着。这么晚了,他还没有睡。是像自己一样喜欢念旧,在回忆着以前的事吗?
哈哈,大马,怎么说我还是该谢谢你啊。他再次望向明月,脑海里浮现出萧马坐在写字台写着什么的样子,他头顶一定灯光昏黄。
时间过得很快,或许有一天我们醒来,会发现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感谢上天让我在最需要的时候遇见你,如果下一次的路依旧漫长,愿一路有你相伴,我们的旅途永无归期,我们的宴席永不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