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入眠，便想着出去走走。”司徒灵轻声说道。
“正巧，我也未眠。”
夜安陵下床，穿好衣服，拿着黑色大氅走向司徒灵。
“外头风大，披着，别着凉了。”夜安陵边说边将大氅拢在司徒灵身上。
“嗯。”司徒灵羞赧地微低下头，鼻息间满是夜安陵身上淡淡的檀香。他似乎酷爱檀香，司徒灵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别的香。
“舞剑，灵儿会否？”
司徒灵回过神来，带着些许慌乱，点头：“殿下······刚才唤我什么？”
“灵儿，”夜安陵勾唇一笑，指尖捋了捋司徒昕耳后的长发，“灵儿也可以直唤我名。”
司徒灵的心惊慌地跳了起来，受宠若惊，司徒灵怔怔地看向夜安陵：“我······可以吗？可以，唤殿下阿陵？”
“可以。”夜安陵好笑地低头看着女子。
他竟然允她直呼他的名讳！司徒灵想着，满心欢喜地低笑起来，宛若一个如愿以偿的孩子。
夜安陵转身取下几上摆放着的剑，握上司徒灵的手，出了屋子。
“我吹箫，灵儿舞剑，可好？”
司徒灵点头，抽出剑，将剑鞘随手放在了地上。
夜安陵立于合欢树下，两手持萧，将唇抵在吹口处，抬眼望着不远处背对自己的女子，启唇。
司徒灵闻声而动，手足抬放间散尽孤傲，时而气冲斗牛，时而柔若飞蝶。
夜安陵眸底满是震撼，眼中的女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他从未发现这世上有人能如面前的女子一般将刚与柔结合得如此完美，如水乳交融般。剑走如蛇，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制着他的心。
月色皎皎，二人的影子映在地上相望，心却渐渐向着对方靠拢。
夜安陵心惊，他的心怎会因她而动？
合欢树下的男子合上双目，脑海中慢慢涌现出儿时的记忆······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花前月下，记忆中的男孩偷偷站在合欢树后望着一位女子吹箫，箫声凄苦荒凉。男孩怔神间，女子已然走到男孩面前，她轻柔地问他：“阿陵，你怎在这儿？快些进屋，夜凉。”男孩点头，抬头问那名才貌双绝的女子：“母妃，刚才你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女子抱起男孩，亲抚着男孩的发：“那首曲子······叫妆台秋思。怎么，阿陵也想学？”男孩点头：“想。”女子抱着男孩走进屋子：“等阿陵长大了，母妃再教阿陵，好吗？”“好。”那时的他欢喜地点头。
后来，他天天在合欢树后望着母妃吹箫，每每都是同一首曲子。箫声越来越凄凉，悲伤仿佛要穿破这千层宫墙，飞越到宫外。有一夜，花好月圆。母妃一如既往地吹着箫，父皇独自进了院子，如他一般静静地望着那个吹箫的女子，只是眸中闪烁着的是当时的他所不明白的，不知是爱，还是恨。
终于，父皇他不再静静地观望了，母妃也不再哀愁地吹箫了。那一天晚上，他们终于爆发了。父皇夺过母妃的玉箫，将其摔在地上，玉箫碎成两半：“十年了！你到底要朕怎么做？朕给了你别人从不敢奢望的荣华与宠爱，即使夜安陵他并非朕的子嗣，朕也让他安稳地坐着大皇子的位子。你说！你究竟还要什么！”龙颜震怒，父皇失控地朝母妃吼道。
“我要什么，你会不知？”母妃一脸嘲讽。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朕不会让你离开朕的身边。”父皇平静下来。
“既是如此，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母妃痛苦地垂眸，看着地上。
“你就那么想要回到他的身边？”父皇抓住母妃的肩膀，愤怒地问。
“你不是都知道么？”母妃苦笑着抬头，“的确如此。不是想，而是很想。”
“安然，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父皇说着横抱起母妃，不顾母妃的挣扎便进了屋子。没过多久，屋内便传来母妃压抑的哭声。
再后来，他便有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记得那天晚上，他泣不成声，选择自尽，却被一名年约豆蔻的女子救下。这名名唤冷霜的女子之后便成为了他最信任的人，直到他发现她是父皇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细作。
这么多年过去，他没能等到母妃告诉他那首词背后的故事，没能等到母妃教他吹那首妆台秋思，却等到了越来越陌生的自己。
箫声骤然消失。司徒灵顿下动作，看向夜安陵，心微微地抽痛，是什么人，能够让他周身弥漫起浓郁的忧伤？
当冰冷触上脸颊，夜安陵睁开了双眸，那一瞬，让司徒灵心慌，她在他眼里看不到自己，看不到温情，看不到一切。
夜安陵扣住司徒灵的腰，将司徒灵压在树干上，狂暴地吻凌乱地落在司徒灵的唇上。
“唔······阿陵······”
“咣当”一声，剑落到地上，司徒灵极力想要推开夜安陵。
夜安陵抬眸，眼底带着丝丝不悦。
“阿陵，我想知道原因。”
“原因？”夜安陵紧凝视着才到自己胸口的女子，许久，面容变得温和起来，夜安陵低低地叹了口气，“你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