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汝竟踏碎此死者之头颅矣!”征服克列亦惕部之后,成吉思汗率部前往阿卜只阿——阔迭格儿山附近过冬(公元1203—1204年冬)。阿卜只阿——阔迭格儿山靠近“骆驼草原”,位于蒙古东部克鲁伦河河口与哈拉哈河之间。在这段时间里,克列亦惕部君主、不幸的王汗和他的儿子桑昆的结局十分悲惨。经过三天三夜的抵抗,他们的军队最后都放下了武器。他二人在部下纷纷缴械投降前夕侥幸逃了出来。王汗慌慌张张向西逃窜,最后来到了涅坤河河畔。这条河是克列亦惕部和乃蛮部的界河,其东是克列亦惕部地盘,其西是乃蛮部地面。河水湍急,从杭爱山奔腾而下,由北向南注入位于戈壁滩边缘的一个成湖。该湖的周围生长着芦苇和枝柳之类的植物。王汗来到汉坤河河边,正渴得嗓子里直冒烟,便一头扑进河里大口喝水。唱毕起身,正准备上路,抬头看见附近有一个乃蛮了望哨所。这个哨所由乃蛮部的一名将官看守,守将名叫豁里速别赤。这时豁里速别赤也发现了王汗,便过来将他抓住。王汗急忙解释,说自己是克列亦惕部王汗。但是,豁里速别赤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怀疑他是一个草原劫掠者或奸细,便不分青红皂白赏他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然而,自称是克列亦惕部王汗的不速之客被豁里速别赤斩杀的消息很快就在乃蛮人中间传开了。乃蛮王塔阳闻讯,将信将疑,一定要弄个明白,要了解死者是否真是王汗。乃蛮王后古儿别速对此也很好奇。关于这个古儿别速,有些资料说她是塔阳汗之母,而另一些资料则又说她是塔阳汗之妻。实际上,她很可能是塔阳汗的父亲的妃子之一。塔阳汗的父亲死后,古儿别速也就成了乃蛮新汗家族中的“名誉皇后”。不管怎么说,古儿别速是一个才智过人的女人,在乃蛮部诸头领中似乎享有很高威望。听说被杀的那个逃难者确实是王汗,古儿别速甚觉遗憾,她说:“王汗乃昔年年迈之大汗也。可取其首级来。若果是王汗之首级,我等当祭之。”塔阳汗也责备豁里速别赤杀害王汗,他说:“为何杀此年迈之大汗耶?汝本该带活王汗来见我也!”塔阳汗命豁里速别赤将王汗头级取来,装人遗骸盒,置于大白毡上,就像让王汗坐于王位一样。古儿别速叫人取来王室宴会用的酒,命乐师奏哀乐,井亲自奉盏祭王汗的头。谁知这王汗之头一经受祭,竟然微笑(或者说是冷笑)起来。塔阳汗一看,觉得这种微笑是对他的侮辱或者是一种不祥之兆,便将王汗头扔在地上,抬起一脚,将那头颅踏碎。塔阳汗手下最优秀的将领可克薛兀—撒卜刺黑当时在场,见塔阳汗如此之亵读行为,甚觉恐怖,便道:“汝竟踏碎此死者之头颅矣!近者犬吠之声甚恶,此兆大祸将至,毁灭在即也!”且说王汗的儿子桑昆,他并不那么相信乃蛮部的慷慨宽容,逃出后便同其父分手,选择向东南方向逃窜的路线。他在东南荒凉的沙地和碎石滩上流浪着(蒙古人称戈壁滩为“川勒”)。从一个有水源的地方流浪到另一个有水源的地方,靠猎取野味充饥,饥一顿,饱一顿,情形很惨。一天,桑昆发现远处有一群野马。那些野马受到虹蝇骚扰,烦躁不安地站在那里。桑昆见状,便下马伺而进之,欲有所获。此时桑昆身边有一名马夫,名叫阔客出,随他流浪到此。阔客出对这种穷苦的流浪生活早已感到厌烦,于是乘此机会,骑上桑昆的马,打马而逃,前去投奔成吉思汗。阔客出在逃走之前,曾同其妻谈到自己的打算。其妻竭力劝阻他,要他对桑昆尽到作奴仆的责任。但阔客出根本不听,舍其妻而去。他来到成吉思汗面前,竭力表白自己如何舍弃桑昆前来相投,以为自己是有功之人。然而,听了阔客出的表白以后,成吉思汗不禁勃然大怒道:“此人竞舍弃其本汗于荒野,只身而来也。此等不忠不义之徒,焉可信用耶?”成吉思汗立即下令斩了这个不忠于主人的马夫。与此同时,他命令,今后若见到阔客出之妻,宜奖赏之。桑昆的马被阔客出抢走,只好徒步流浪。经过艰苦跋涉,他来到唐兀惕(或称西夏,在中国甘肃省额济纳一例)地界,在那里充当草寇,劫掠度日。不久,他被唐兀惕人驱逐出境。桑昆无奈,只得向西流窜到库车绿洲附近畏兀儿人居住的地方,在那以劫掠为生,最后为畏兀儿人所杀。克列亦惕部的最后一个王位继承人就这样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