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天气,一如她不甚明朗的心情。
晨时醒来,看到了身边躺着的莫,也看到了屋子里各处椅背上沉睡的他们,一夜的安眠,并没有消去他们脸上的担忧和疲乏。
她无声的下地,开了窗,让清晨微冷的气,流了进来,吸去一屋的烦闷感。
外面似下过一场不算小的大雨,雨虽停了,可在枝叶间的水滴还不时地滴落在地面,溅起一片迷人的水花,同时也将翠绿色的大地衬得更为鲜艳迷人,水珠在叶片上映射出晶亮的光芒,象是蒙上雾气的珍珠似的。
消散了硝烟的落日居宁静的让人明心见性。
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熟睡的他们,轻轻的舞动袖口从窗口飘了出去,转身间关了窗,肆意的飞着,飘着。让云雾中残留的水气打湿着自己的衣裳,低头也是白茫茫的云片,看不见那云朵下的大地,也就想不起昨日那些已经逝去的精灵们。
如此想着,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昨日洼地飞去了。她惦念着那些牺牲生命的身体,有没有被好好的处理,还是依旧被这样的雨水任意怕打着,流转着无奈的悲伤。
停脚时,看到了山头住脚的玄斐。两人都很有默契的站到了一起。
很久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下面依旧凌乱的地面,以及残留的水渍。
心稍稍得到了些许的宽慰,至少没有看见那些为坚持自己的理想而失去生命的身体。
“痛吗?看到那些为了自己的欲念牺牲的生命,你痛吗?”她质问着,声音却是轻柔低缓的。
“有些牺牲是必须的!”他看她,眼里流动着是残忍无情的光芒。
她笑,一种带着自嘲和厌恶情绪的笑。
自嘲是对自己的,厌恶却是对他的。但是同时,她也是羡慕的。作为王,他无疑是最好的。有足够的冷血的心,也有足够的残忍意志,还有那些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的不折手段。大概能够成就大事的就必须具备这样的条件吧。
“现在,依旧不想停止那样的野心吗?”尽管这样,她对他依旧抱有一丝期望。
仅昨天那一战,她已经厌倦了战斗,厌倦了死亡,厌倦了看到那么多的生命在一瞬间失去的痛苦。也更厌倦了看见死亡时自己的无能为力,和那无用的心痛。
所以说这句话与其说是在询问,是作为一个胜利者展示的大度,倒不如说是她在恳求,恳求他的罢手。
“你一直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他扳过她的身体,直直望进她的心里,眼里闪着坚定的誓不罢手的执欲。
“是吗?”她无意识的应着。无力感几乎让她站不住,好在他握着她双臂得手,才不至于失态的坐下。
“有着几乎永久的生命,也有着高傲的地位,这样的执著又是为了什么?”她不懂啊。
如果说人间的帝王扩张自己的版图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以及想在史册上留下丰功伟绩的一笔的话,那么对于这样的他来说,这份野心有何用?本就是互不干涉的两个世界,各自过着平凡的生活,偶尔听从仙界的指令,捉拿偷去人间作怪的妖精们,这样的生活对于他们这样长寿到很难死的人来说,平凡却又宁静的舒适。
为什么要打破呢?打破又有什么好处?多了一份封地,多了一份责任,其他什么也没有,招致的怨念道是多的无处超度。
“执著?野心吗?”他仰天狂笑,低头间却又转换了眼神,掩去了桀骜不羁,掩去了猖狂,透着一股淡淡的悲伤来。
“说我执著,说我野心,难道你不是同样的执著,同样的野心?你执著着自己的地位,野心于利用感情让我软弱让我妥协,你我之间又有何不同?”
“昨天的伤亡,你那边的几乎是我这边的三倍,胜算几何,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是失望吧,心酸涩难当。对与错,总是两面性的。他有着他的张狂的理想,同样的,她也有着她的不可失败的理由。谁也没有资格说谁!
“呵呵,你有你的六元素,我也有我的二元素。可以克制你的金木元素。”他笑的无所俱,笑的自信又嘲讽:“昨天的那个冰的技能确实叫我吓了一条,因为你有夜皇叔的帮助,我确实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她震惊着,也许在昨天她已经预先知道了那穿着金色和棕色衣服的妖精们的厉害,却没想到会是金木两种元素。
“你怎么得到的?”金木元素万年前就脱离的妖精界,由他们的长老带领着,去寻找他们理想中的隐居之地,万年过了,无从得知在何地,他怎么会得到的?
“是谁给了本王你的元神,便是谁给了本王金木元素。”他凝望着她,眼深漆黑,如同黑夜里的猎鹰一般的锐利。
“是吗?”她低了头,视线定在不知名的位置上,心里荡起了与昨日一样的不安。
她一直以为这不安是因为身旁这个男人引发的,现在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那个神秘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人到底是谁?他这么做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她想弄清楚,无奈眼前都是厚重的迷雾,拨弄不开,看不见更摸不着。连摸索都不知方向。
她突然不确定了起来。
这场战争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而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似乎有什么阴谋正在接近,而她处在阴谋的最中心。
无处可逃的命运……
“雪!”他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贪婪的吸着有她淡雅香气的空气,享受着她在他怀里的这一份安适感。
“放开吧!”她没有挣扎,只是轻声地要求着。
“你知道,我的答案永远不变。但是现在我可以为了你做一次让步。”他收拢了手臂的力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脸上有着固执的倔强以及淡淡的恳求:“只要你属于我,我就可以放弃妖精界!”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好笑,事实上真的是很可笑!
“这算什么?”愤怒,有一些,更多确是那份幻想破灭时的苦涩,填满了胸口,连下咽的唾液也苦的宛如蛇胆在口。
“只要你属于我,只属于我,我可以为你放弃你口中的野心!”他微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眼观眼,鼻对鼻,清楚地让她看到他的决定。
是什么助长了她的柔情和寡断,在这一刻,她将它全部抛弃,包括与他的快乐和悲伤,也包括那短暂,她以为能够轻易到手的皆大欢喜的幸福。剩下的便只是再不彷徨,再不犹豫的妖精女皇。
“红尘如梦,誓言随风,生死一随风,弹指间,纵然情深几许,叹无缘!”
她的声音很轻,笑容也是轻轻的,眼神清澈的如流水般的温和的瞅着他,象是在述说着他的痴妄,他的,也是她的,宛如白痴般的悲哀。
他眼里射出深邃而阴郁的光芒,吐出的字也是冰冷的:“你在忘却吗?还是说你想忘却什么?又或者说你以为你能忘却?”
他字字如刺,逼迫着她的真心,什么叫红尘如梦,什么有较誓言随风,什么叫做无缘?这一些他统统都不接受。
明明他们之间有着清晰的情感,也有着甜蜜的回忆,现在她是什么意思?抛弃吗?他冷笑。他怎么可能允许?!
“那就让燃烧的记忆冷却,让灿烂的憧憬幻灭。这是世间多的是被弃置的命运和弃置的心,并没有什么好怨恨的。”她淡笑,后退了步伐,飘在山头外,冷眼看他的愤怒和不甘。
“我不允许,不允许!”他吼,眼在一瞬间变得通红,燃烧着烈焰般的怒火和嗜血的残酷。
“玄斐,在追逐的过程中,其实没有什么是我们自己能够真正抓住的。确实存在的便是这样的生活。”
她很坏心,她一直都知道。纠缠的难题不能永远停留在原地,如果前进只能让它原地打转,那么她就后退。这样至少问题不在两者之间旋转,关健就在于他的选择。
退一步果然海阔天空阿!她笑着飞离,不再理会后边那个鬼吼鬼叫的男人。
想要她吗?可以,解决了那个谁放弃的问题,她定敞开怀抱欢迎。
因为,幸福不是长在深山峻岭上的奇花异草,它其实就像存在身边的那些不起眼的小花小草,简单到只要一弯腰就能采到,而他非要飞过高山穿过丛林,弄得彼此都筋疲力尽,再来请求幸福的归属。
不想再累了,既然他看不见,那么她就逼他看见,逼他弯腰,逼他抉择。
愉悦的小调在普进房看到那七个男人阴沉的脸时,嘎然而止。
“你去哪儿了?”莫生气的一把将立在门口要进不进的她给拽了进来。
连尊称都没了,哇塞,莫非很生气?她小心翼翼的揣测着。心里却涌起一股兴奋来。从来到现在,除了玄斐,还没人敢跟她大小声呢。
平常的时候,他们尽管或许有这样那样的不满,却从来都不会跟她衡着来。难得见一次他们具体对她发火,怎能不叫她兴奋?!
“你干什么去了?”满腔的怒气,在见到她笑的花痴的脸时,就像是被戳了洞的气球,怎么样也鼓不起来了,只剩下无尽的无奈。
“我啊,就随便出去走走啊,顺便去教一个白痴幸福!”她扭头冲大伙笑得可爱,纤细的手指随意的朝外乱指着。
“下回王要出去,请告知我们一声!”
很显然的贺没有那么好打发,生气的他,并没有受她笑脸的影响,仅仅只是撇过来淡漠的一眼,冷冷的警告着。
“是,下回小的出去一定跟我们伟大的贺长老报告一声。”她弯腰作揖,十足的小人姿态,逗乐了大伙,有再大的气也在这样的搞笑中,烟消云散了。
“不生气了?”她保持着作揖的姿势,抬头斜眼瞄着,小心翼翼的求证。
“雪,你这个样子明摆着气我们呢!”夜笑,无奈的上前将她的身子拉正。
“不生气了就好!”她拍手,理了理衣裳,在床边坐了下来。
没办法这屋子里能坐的椅子都被他们霸占了,她也只好屈尊坐床边了。
“王到底干什么去了?”葵依旧缠绕在这个问题上,大清早睁眼就没看到她,他实在是很好奇呢,而且王刚刚还说什么去叫教一个白痴幸福,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说了是去教一个白痴了!”她扭头看见了左手边坐着的燎,依旧是一副生气的模样,想来应该是因为昨天她说的话吧。
“燎的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见她不愿回答,大家虽奇怪,却也默契一致的随她将话题转移到了燎的身上。
“多谢关心,好得很!”
燎明显赌气的回答,让她在一次笑了。还真是一个小气的男人。
“好了,昨天的话我道歉,这总行了吧?”
“不敢!”他转身,将背影留给了她。
她叹气,有一种悲哎的感觉,什么时候,她乔艾雪也需要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了?!貌似她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所以也就没有所谓的报应一说。
她求救似的看向其他人,谁知到每个人都被背过身去,倒是有样学样的留她个背影,真是气煞她也。
“好吧,既然你们大家这么不喜欢我,那我只好走了,免得伤了各位的眼。”她哀怨着,起了身,挪着缓慢的步伐往门口走,只有那眼底闪着调皮的笑意。
“雪!”一听她要走,夜第一个撑不住的叫了起来。因为着急起身的动作撂倒了椅子,摔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她还没来得及表演下一段,人已经被莫禁锢在了怀里。
她埋首,偷偷的笑着,其他人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表情了,撑不住干吗还演这样,这不着虐吗?她这个得意阿!
“你一定要这样看见我们着急才开心吗?”莫靠在她的耳边怒吼,沉重的呼吸声扑在她的脖间,痒痒的。可是鉴于他的怒气,她只要隐忍着不敢伸手去抓
“跟你们开玩笑的了。干吗生气?刚刚你们不也这样对我吗?”
“所以你也以牙还牙吗?”莫的怒气更甚,张口狠狠地要了她的脖子,很用力,但也不至于见血,直到确认留下印迹,这才松了口。
“好了,我知道错了。”她揉弄着被咬得地方,很疼呢!嘴里道着谦,心里却想着,不知道用治愈术,他会不会更生气。
“莫,王都道歉了,你就别瞪她了!”葵心疼地将她从莫的怀来解脱了出来,小口小口的冲伤口吹着气,这个傻瓜以为这样就会好吗?又不是孩子,不过她确是感动的。
“你们不觉得我们太惯着她了吗?”
啊?她傻眼,现在是什么状况?怎么听莫这意思是要造反呢?
她只不过是早上出去了那么一下下,问题有这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