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如芯也没料到向甜甜会如此坦然、毫不遮掩的说出来,一时也不知怎样继续下去,只得作出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道:“啊?竟然是这样?大姐姐还有这种经历呢?那以往为何从未听二夫……娘和大姐姐提起过呢?”
向甜甜煞有其事的叹道:“我娘主要是心疼爹,怕爹心中太过愧疚。本来,爹就一直在后悔,说如果他那年春闱之后,若按时回家,再用皇上给赏的银子在县城添置上几间房,将爷爷、奶奶、我娘、如贤和我接过去,爷爷、奶奶就不会在水灾中散生,我娘也就不会着急,更不会发生我娘一个女子孤身带着两个嗷嗷代哺的婴儿入京寻夫之事了。”
爹听说我和如贤是我娘一针一线、绣花养大的,就已经够愧疚了。这要是知道我们娘仨是靠着我娘和我与梁王府签了一段时间的活契才活到现在的,心中就更不知内疚成什么模样了。
“要知道,我娘虽然不是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但过的也是丰衣足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姐生活。而我和如贤若是生在将军府,过的想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不会落到之前那般境地。”
听到这里,郑玉霜的脸色不禁有些发青,好个牙尖齿利的丫头,随口几句话,竟然将向老太爷和向老夫人之死,以及许云娘母女二人在梁王府为奴为婢之事的因由都扯到向宁远当年未能及时回家之事上。
当年向宁远未能及时回家,是因为要留在京城和她成亲,那这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不都成了她么?
还有,这丫头说她自己和许云娘在梁王府为奴为婢之事向宁远不知晓,这是不可能的。这是许云娘和向甜甜母女博取向宁远怜惜的一个好机会,她不信许云娘会弃之不用。
更何况,许云娘母女二人在梁王府做活,梁王不在京中时,梁王府基本上就是吴昭仪照看着,吴昭仪不可能不知道许云娘母女的事。即便当时不知晓,那她们和吴昭仪相认时,吴昭仪也会知晓。
而且,自己查了这么久,都未能查到许云娘母子三年在京中的足迹,肯定是有人出手相帮,为了替许云娘母子三人保留几分颜面而已,这会出手相帮之人不外乎就吴昭仪、向宁远、向宁致三人。
只是,虽然知晓这丫头在胡诌,但这本就是一本有理不清、说不明的烂帐,向宁远当年未能及时赶回南京,也确实与她有关,辩解越多,是非越多。自己若要对此事表现得幸灾乐祸,或者在此事上大做文章,确实会招人说嘴。
更何况,这里还涉及到向老太爷、向老夫人之死,若是言语上一个不慎,说点啥不合时宜的,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大帽子,这罪过就大了。
看来,在这件事上,确实是自己操之过急,考虑得不周全。
原本自己那日在向宁远生辰宴上被许云娘母子三人一闹,丢脸丢大发了,后来听春蓝说了许云娘和向甜甜在梁王府为婢之事,急于搬回一城,便想趁着如此许云娘和向甜甜都病愈,将此事闹开来,让许云娘和向甜甜没脸。
为此,早上她还特意打着万寿节将至,要一起讨论讨论将军府送上什么礼物的由头,将齐妍玲和刘言青一起找了过来。
没想到,这倒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是没有齐妍玲和刘言青在,郑玉霜觉得,向甜甜一个小丫头,不管是出言恐吓,还是其它什么手段,自己怎么都将她收拾服帖了。
但她二人在就不一样了,她们虽然是妯娌,但平时暗地里都各种心思,相信她们对找着理由,踩上她一下,也是很乐意的,有些手段也是根本不适合在她们面前使出来,让她们抓住话柄的。
想到这里,郑玉霜虽然窝着一肚子邪火,看着向甜甜的目光也充满了寒意,却只是悄悄吩咐春蓝将秋月带出去,既然向甜甜很爽快的承认,秋月就没啥作用了,留在这里也只是看将军府的笑话而已。随后,郑玉霜便暂且保持着沉默。
坐在一旁的刘言青见向甜甜将她从这事中摘了开来,却很是高兴,连忙附和向甜甜的话道:“是啊,是啊,当年我们所有人都日盼夜盼着大哥和三弟早日回家,却一直未接到他们的任何讯息,不知道他们中上了还是未中,抑或有没有发生点啥事。”
“公爹、婆婆和如花她娘更是急疯了,再加上后来遭了水患,公爹、婆婆染病过世了,如花她娘实在按捺不住,便带着如花和如贤一起上京城来寻大哥了。”
而向甜甜正对面的向如沁早就因夏天呵护向甜甜一事心中积攒着一肚子妒火,却苦于近日一直未能看见向甜甜,无法发泄出来,此刻耐着性子坐在这里,却一直未见到局面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哪里还按捺得住,跳出来,先横了她同样一向瞧不上的二太太刘言青一眼,便开始指着向甜甜的鼻子斥骂道:“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与人为奴为婢好像还很有脸的样子呢?我若是是你们母女二人,我早一头撞死了。有你们这两个贱人,真是我们向家的耻辱!”
向甜甜冷笑道:“二妹妹这话说得好生无礼!无论你愿意与否,我娘都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我也是你的长姐,这是一个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要想改变这种现实,除非二妹妹重新投胎一次。”
既然母亲和长姐都是贱人,那二妹妹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这般肆意辱骂母亲,羞辱长姐,便是我们将军府的家教么?我们母女怎的不知羞耻为何物了?我们不偷不抢,依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吃饭,也没碍着谁什么事,怎的就可耻了?
若按二妹妹所言,与人为奴为婢的都该一头撞死,那咱们将军府岂不是只能剩下主子,其他人都该一头撞死?我娘最初进的是宁王府,乃是皇上当年潜邸之地,我娘也算得是皇上的奴婢。
“若给皇上为奴为婢的该一头撞死,那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是天下所有人的主子,那这全天下人都该一头撞死了?”
向甜甜往日一直表现得比较温吞,今日这番话却说得咄咄逼人,大有一番要与向如沁理论到底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