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芹?”他叫了她好几声。
“哦,刚才聊到哪了?”她恢复如常。
刚才他根本没说什么!
目光沉了一下,即使是男人,也有一种可怕的直觉。
他回过头,端起特属高以贤的自在与优雅,将慌乱锁在心脏底部。
因为,他看到了门口处,招待员正领进一个扑克脸的男人和一个娇小的女孩。
那个男人,正是她的前夫。
招待员接待他们的时候,傅凌真的没预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蓝芹。
看来,他的眼拙症一直没有复原。
“我们换个地方。”他转身就想走。
叉起一片饼干静静嚼着,高以贤凝望他的目光深沉。
真没想到,蓝芹和高以贤一直还有联系。
“不要!我就喜欢这里!”齐暖的眼角也瞥见咖啡室靠窗边位置上的“前嫂子”。
很好,她等这一天很久了。
她要让恢复记忆的“前嫂子”看看,一年前,同一个地方,她并没有撒谎。
他想直接拂袖而去,却被齐暖硬拉住衣袖:
“哥,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顿了一下。
“你说过,我想去哪里都行!”明明是撒娇的口吻,却让人听着发寒。
他是说过。
“我只想吃这里的蛋糕!并且,一定要在餐厅里吃!”加重语气。
男人大丈夫一诺千金。
僵硬着身子,他被齐暖硬拽了进来。
正值晚餐时间,咖啡室的人并不是很多,刚好,蓝芹和高以贤的邻座是空座。
……
高以贤突然变的很沉默,他端起搁在旁边一口也没喝过,却早已经冷掉的爱尔兰咖啡,慢慢一口一口喝着。
坐在邻座的一男一女,让他觉得相当碍眼。
“圣诞节一起过?”悬在喉咙里很久的话,突得就能顺溜的开口邀约了。
果然,男人是不可以被激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能刚刚好被邻座的男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在赌。
拿自己的自尊心来做赌注。
“好。”她没有多犹豫,点点头。
因为她的答案,高以贤的唇角一抿,刚入口的爱尔兰咖啡,终于让他品到牛奶的回香。
但是,邻座的那个男人,背脊却更僵直了。
“这里的生日蛋糕我很喜欢。”他的不自然,齐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声音扬得更高了,“哥,你说过,只要我喜欢得,你都会捧到我手上吧!”声音里充满骄傲。
“喜欢就好,多吃点。”傅凌面无表情的回答。
只要她喜欢的,他都会捧到她手上。
这句话,他是在齐叔的病榻前,对齐叔的承诺,不是用来给她炫耀。
他不喜欢这样!不喜欢齐暖故作的亲密,更不喜欢她故意制造的暧昧。
但是,曾经他何尝不是这样?
“黑森林生日蛋糕来了!”齐暖拍拍掌,装稚气装天真,“哥,祝我生日快乐吧!”
“生日快乐。”声线一点也没有起伏的一句祝福,让人很怀疑他的真诚度。
“哥,你是不是在敷衍我!”齐暖假装生气。
他的目光,却忍不住飘到对面。
对面那个依然神色沉稳的女人身上。
她……还好吗?
离婚后的一年间,他们不是第一次偶遇。三个月前,他送一名受害人来医院包扎伤口,在医院的电梯里和她巧遇过一次。
那一次,她和现在一样,神色自若,甚至还会和他点个头,打声招呼,然后继续和病人家属交谈。
她变了很多,在医院的时候,他见到的是一名真正的医生,沉稳、自信、忙碌、责任心很强。
在他面前的她,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
一个象蓝芹,又象“夏雨”的女人。
但是,偏偏,无论如何结合,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哥!”
“哥!”
“哥!”
第三声,几乎有点恼怒。
他回过神来,对面原本灿若艳阳的俏脸几乎有点变形。
“什么事?”语气很淡,有点冷,不太有抱歉的成份存在。
“我让你唱首生日快乐歌给我听呢!”好不容易,一直扮可爱的俏脸才挤出笑容。
大厅广众?五音不全的他?
“不可能!”一口回绝。
脸上是不解风情的严肃。
“哥,答应人家拉,人家今天生日!”
见他拒绝,齐暖怎么甘心轻易放过这千载难逢给那个女人“好看”的机会?!
“答应拉,人家求求你拉!”
撒娇的肉麻,能让在场听得到的观众,都掉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是他的女人对他这样撒娇,他肯定让她立马“下岗”。
傅凌可以无动于衷,但是高以贤不准备再虐待自己的耳朵。
“去看电影?!”四天来,每次在咖啡室小坐一会儿,他都会送蓝芹回家,这样隐晦的追求,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人生第一回,他也不明白迟钝的蓝芹会不会懂。
看电影的邀约,他也是第一回。
“有喜欢的片子吗?”她没有立刻答应。
最近的片子好象都是文艺片,只适合情侣。
“去电影院看到有什么就看什么!总比干坐在这,让发春的三百只鸭子骚扰要强!”高以贤若有所指的讥诮。
他一副多待一分钟也受不住的样子,动作快到已经开始结帐。
除了邻座,很多客人也听到他的话,还有几桌也表示赞同的开始结帐,对面的女孩面子挂不住,脸色沉得很难看很难看。
听懂他的讽刺,看懂他的表情,她唇角滑过笑意。
第一次有恶作剧的快感。
如果不是很不礼貌,她真想大笑出声,原来不是除了她受不了,是很多客人也有这样的感觉。
“走吧,那还等什么!”也学着幽默感,她不再犹豫,提起包,站了起来。
“蓝芹!”突然,一道肃冷的声音喊住了她。
她怔住。
高以贤也定住。
原本轻松的空气,突然变得很紧绷。
“我有话和你说。”傅凌依然坐着不动,神情却严肃。
“什么事?”平复了一下翻滚的情绪,她微笑着很礼貌的询问。
态度就象对待一位没什么交情的普通朋友。
傅凌撇了一眼高以贤,“能让他先走吗?”
摆明儿,这事是两个人的私事。
她顿时有点为难。
“没关系,我在车上等你。”他是最识趣的高以贤。
耸耸肩膀,高以贤不为难她,非常有风度的先离开。
只是。
被迫驱逐的感觉,让胸口的位置,沉甸甸象在被不知名的小虫啃咬着,酸酸涩涩的。
一年前,无意中撞见薄暮下的那个拥抱时,也是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