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不到春天的温暖,水灵灵冷着脸,坐在凉亭里,扫视周围,视野空旷,远方隐藏着至少两组暗哨。
“袁院使,我娘病情如何?”淡然的问话,感觉不出她心理在想什么。
袁利略微佝偻着弯曲的脊背,面对水灵灵,他总有种冷飕飕的感觉,让他心底发寒,她淡漠的目光,即使不注视着他,也让他有种无所盾形的错觉。
真是错觉么?
久混官场,他怎会不知。
目光悄悄瞥了下四周,看不见人影,他不知未来的皇后娘娘是怎样支开所有人的,忐忑着,他摸棱两可道:“皇后娘娘放心,夫人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只要精心调养,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复。”“未来的”三个字,他不敢说出口。
心中冷笑,水灵灵说道:“具体时间,到底需要多久?我娘还有多少时日?”
袁利心中“咯噔”一声响,她问到点子上,分明是不容他糊弄过去。
舒相曾经交代过,关于晚香夫人的病,绝对不能向第三者透露半个字,否则……
他不知道舒相想隐瞒什么,但从这些日子的观察看来,舒相与未来的皇后娘娘相处并不融洽,未来的皇后娘娘似乎有什么弱点抓在舒相手里,想来那弱点就是晚香夫人。
未来的皇后娘娘为人极为孝顺,对晚香夫人伺候周到,在被确立要册封为皇后的消息传出前,她数度衣不解带照顾晚香夫人。
若他说出实情,影响了皇后娘娘的心情,皇上大婚在即,他不敢想象未来的皇后娘娘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要马上告老还乡,再留在朝廷,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他的。
踟躇着,袁利感觉周围越来越冷,裸露在外的手指几乎快冻掉。“皇……皇后娘娘放心,大约在……在过一两年,夫人的病就会痊……痊愈。”
再过不到一个月时间,皇后娘娘就要进宫了,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后娘娘一旦进了宫,应该不可能会再出来。届时,他已告老还乡,皇后娘娘应该追究不到他什么了吧?
水灵灵轻叹口气,低喃道:“袁院使,若将来太医院为本宫疹病时诊断错误,伤了本宫的凤体,你说本宫是将太医院所有人满门抄斩好呢?还是诛九族好呢?厄?”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她状似不经意转过头来,不经意瞥了袁利一眼,唇瓣含笑。
皇后娘娘?!
这四个字,如一根尖针横刺心头,扎的她心里生疼。
既然他们强压“皇后”名头于她,必要之时,若不好生利用,岂不太蠢?
身子狠狠一哆嗦,袁利忍不住膝盖发软,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水灵灵一伸手,阻挡他下跪之势,轻轻一拖,迫使他站直身子,柔声道:“袁院使年纪一大把,站的时间久了腿脚打哆嗦,坐下回话吧。”素手轻带,他不想坐也得坐。
“相处这么久,本宫都没请教过,袁院使今年贵庚,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啊?”柔滑锦绣手绢,递予他手中,“擦擦吧,瞧你额头都是汗,这么冷的天,袁院使也会出汗?呵呵……想来方才袁院使累坏了,等本宫进了宫,必定好好打赏袁院使一番。”
哆嗦着手,捧着手绢,擦拭着额头不住下滑冷汗,苍白的脸,恐惧的老眸,无不诉说着袁利此刻心底的感受。
“微……微臣……”颤抖着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眼前年仅十四的少女,有着比舒相还狠毒的心,“微臣今年七十三,若好生调养……下有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孙媳、孙女孙女婿,和家中家丁丫鬟,一共百来口人,最多还有六个月……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他声音时高时低,说自己家中情况时,声音如平日说话,多了几分不可抑制的颤抖,说晚香情况时声若蚊呐,嘴唇几乎不动,含糊其词,看来他也知道舒隆革在周围隐藏了暗哨。
抬眼望着苍茫无边天空,一只燕子划过天际,飘渺的云层硬生生划开一道痕迹,一如她的心。
缓缓起身,水灵灵平静无波,将所有心绪隐藏心底,不让人触觉,穿过袁院使身旁。
袁院使茫然低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一锭黄金,耳畔,飘过未来皇后娘娘淡若轻烟的话语。
“好生照顾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