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冷冽,雪花飘舞,洋洋洒洒似风扬柳絮。
寒冷的气息,飞舞不进温暖的来仪宫。
来仪宫里,暖若迎春之季,外界的寒冷完全隔绝。
轻纱围绕,萦绕风塌中心娇弱佳人。
苍白的脸几乎没有血色,惟有脸颊微红。
药香四溢,充斥着呼吸。
凤塌上佳人微微蹙眉,展转身子,似要苏醒。
生产时耗尽的精力,经过太医们集百家之长精心调养,渐渐恢复。
真正难以恢复的,是她摧毁的心----再也不能生育!
生儿育女,是老天爷赐给女人最大的福气,而她……
再也无法拥有这份福气了!
再也不能做母亲了!
心,在最充盈的时刻,被硬生生剜出个大洞,血流如柱。
她的孩子,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便离开了……
他会上哪儿去呢?
听老人们说,没有出生的生命,是没有灵魂的,没有灵魂的他能去哪儿呢?
他能进入六道轮回投胎转世么?
他没有灵魂,入不了地府,他会上哪儿去呢?
飘荡在天地间,做个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么?
一行清泪,划过脸颊,干涸泪痕,再次湿润……
“哇--哇--哇--”
沙哑响亮的哭声震天动地,如闷雷惊天,惊颤她的心弦。
孩子?
是孩子的哭声?
猛然睁开眼,泪水模糊了视野,仓皇寻找着。
一道明黄,进入视野中,痴痴地望着她,眸中心疼难以掩饰。身后跟着迎春,怀中抱着金黄包裹,不停的挣动着,哭声是从那包裹中传出的。
孩子?!
金黄锦缎中包裹的是孩子?
挣扎想要着起身,伴夏赏秋赶紧小心扶起贤妃,迎春忙送上手中的包裹,含泪道:“娘娘,您终于肯睁开眼了!您看看啊,小皇子多可爱啊!”
吃力地伸出手,轻柔抚摩小皇子娇嫩如柔弱花瓣的细嫩肌肤,白玉无暇,比最精美的丝绸更为细腻的触感,粉团团的身子,软绵绵的,胖乎乎的,浓浓奶香刺激着她的嗅觉。
是孩子!
真的是刚出生的小婴儿!
激动的泪水,再度泛滥,迷茫了眼,无声啜泣着。
是她的孩子么?
不应该啊!
隐约记得,在她几进昏厥之时,听到太医们说她生的是个死婴,怎么可能是眼前会号啕大哭的孩子呢?
“他……他是,谁……”贤妃急喘息道。
迎春心慌,下意识瞧向皇帝聍,皇帝聍淡笑道:“爱妃,你不想抱抱他么?”眼底满是笑意,回首触及迎春手中号啕大哭的娃娃,眼神一冷,阴狠之色显露山水。
他没有忘记,他的母亲是谁!
他更不会忘记,他的母亲八月生产,入宫时并非处子,而他,也非他的皇子!
抱他来,是为了唤醒贤妃的求生欲。
当日生产完,太医说:“贤妃娘娘的命是抢救回来了,但丧子、无法生育的打击对娘娘太大,导致她潜意识中不愿苏醒,宁愿永远沉睡下去。惟有想办法唤醒娘娘的求生意志,娘娘才会醒,否则……”
若非如此,他怎可能把他带来。
小皇子?
贤妃不明所以的望着皇帝聍。
皇帝聍嘴角微微上扬,走到床塌旁,坐下,轻握着贤妃的瘦弱的手,皮包骨的手,硌痛他的手,更硌痛他的心。他深吸口气道:“爱妃,只要你愿意,从此刻起,他就是你的儿子!”
如果这个小孽种可以唤起贤妃的求生欲,他愿意勉强留下他的贱命。
纤长羽睫轻扇,贤妃疑惑的望着皇帝聍,思索着他话中的意思,片刻后脸色大变。“皇后娘娘生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睡了多久了?
皇后娘娘应该再过一个月左右才会生产啊!
“她早产了,和你同一天。”皇帝聍冷声道。
瞠大眼,颤着睫,贤妃感同身受道:“皇后娘娘她……皇上,您将皇后娘娘的小皇子交给臣妾抚养,皇后娘娘该怎么办啊?”
同样生为女人,同样生为母亲,她怎能让自己的悲剧在另外一个可怜的女人身上重演呢?
她失去了孩子,无法再生育,她是可怜的。
而皇后,她生的孩子却被抱给了她,她不得皇上的欢心,这辈子很难再有机会生儿育女,一辈子囚禁在华丽的囚笼中,对她而言,只怕生不如死。
她,比她更为可怜!
至少,她还永远皇上的宠爱!
皇帝聍嘴角隐隐抽动,他心爱的女人,永远如此善良,这就是他为何多年来对她恩宠不减的原因。
身处世间最为阴险最为黑暗的皇宫,却没有因皇宫的肮脏而污染了她纯洁无暇的赤子之心,他的小心儿,是怎么做到的?
欣慰的俯下身,抱住贤妃虚软孱弱的身子,轻柔而温暖的娇躯,填补他心灵的空缺。
多年来,他走的何等艰辛,皆因有她在,有她一直陪伴在身边,他才能撑到现在。
为了她,他会一直撑下去的。
和贤妃的天性纯良相比,后宫尽是贪婪邪恶的面孔,尤其是舒菲烟。
但她的聪慧过人,的确引人瞩目,却更遭人仇恨,思考多日,他依旧无法猜测出,她是否得知他的安排。
清晨,刚下早朝回来,隐卫破天荒的不敬召唤出现在御书房里。
皇帝聍沉声道:“何事?”给他个理由。
隐卫,时代保护皇室最正统的继承人----登上皇位之人,普天之下,除了皇帝本身,在临终之前,将隐卫的身份告诉继任皇子,连最亲的母亲、妻子都不能告诉。
未敬传唤,私自出现在御书房,是决不允许发生的。
“皇后娘娘未吃下御膳房准备的红糖虾仁牡丹花粥。”隐卫平板着声音,掩盖心底情绪流动。
若非身为隐卫,如斯残忍之事,他怎下的了手去做?
“为什么会这样?”皇帝聍忍不住有些急噪。
他的愤恨,他的报复,他的怒火,反击的前奏,她竟然敢不承受?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她知道?
不可能啊!
事情安排的极为周密,凤暄宫重重包围着,别说舒相安排的人,即便是只虫子也爬不进去,孤立无援的她,怎么会知道?
莫非是巧合?
“皇后娘娘自清醒后,情绪一直处于失控状态,大哭大闹,歇斯底里,吓坏一片人。”隐卫想了想,继续道,“皇后娘娘似乎不清楚……又似乎知道些什么。”身为隐卫,他要顾虑的是对皇室的忠诚,而非人性。
吁了口气,皇帝聍心中感受异样,不知是急流暗涌还是倏然轻松,沉默许久后,缓缓道:“没有了么?”
皇帝聍问的是“没有了么”,不是“还有么”,隐卫沉吟道:“……没有了。”他知道皇帝问的是什么“没有了么”。
可能,皇帝心里是希望没有了吧。
“……罢了。”望着窗外雪花白茫茫,皇帝聍一挥手。
寒风凛冽,雪花纷扬,冰冻着脆弱的世界,不知她的心,此刻是否也脆弱着?
毕竟,那是她的孩子!
感知自己受到她的影响,居然轻巧的放过了她,皇帝聍心如棒戳,难受的很。
“无妨!”皇帝聍故做满不在乎道,“她的事,朕自会处理,爱妃,你只要告诉朕,你想不想抚养他?”强硬忽略心中的异样感受。
贤妃凝视着号啕大哭的小皇子,泪水,潸然而下。
“臣……臣妾……”颤抖着身子,心中的渴望如同潺潺流水,缓缓流淌心田,汇成波澜壮阔河流,惊涛骇浪,汹涌不息,淹没她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