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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聍的心情如此此刻御书房里的空气般,温暖而干燥,干得龙唇干裂,燥得满心怒火难以抑制。
站起身来,慢吞吞的踱着步,华贵的御书房,珍贵名品古玩,袅袅茗香,悠悠寒梅怒放,却无法平息他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舒隆革!!!
皇帝聍心里不住的念这个名字,念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舒菲烟!!!
她以为这样就能逼他就范了么?
他告诉她,这绝对----可以!
无何奈何的叹了口气,他不得不向舒隆革、向舒菲烟妥协。
连日来,舒隆革伙同朝中大批臣子向他施压,逼他将小皇子送回凤暄宫,逼他赐死贤妃,逼他向姓舒的妥协!
对此,他可以置之不理。
舒隆革手中掌握边疆军权,南边仡易国跃跃欲试,想要侵犯,征南大军军饷急缺,严重影响军情,一旦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南面边防失守将意味着什么?
大莫皇朝南面门户大开,仡易国可长驱直入,其他邻国落井下石,趁机进攻大莫……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朝堂上,户部尚书郝经石危言耸听,国库不足,短时间内难以筹足所需军饷五百万两白银,各个大臣纷纷告穷,说筹措不出银两捐献。
气死他了。
他万万没想到,舒菲烟那女人如此狠毒,竟把主义打到军饷上,分明是要致十万西面边疆将士于死地。
“隐卫!”一声怒喝,隐卫不知从何处闪出。
“隐卫参见皇上。”隐卫低声告罪道,“隐卫无能,让皇后从宫中送出消息,致使边疆危机。”
“该死……”皇帝聍咬了咬牙,握紧拳头,他知道,这不关隐卫的事,舒隆革在宫中埋伏下无数心腹,舒菲烟想要传递消息出去易如反掌,“凤暄宫怎样了?”
隐卫见皇帝聍又一次将满腔怒火愤慨强压下,喘了口气,眼波轻晃,如海面波澜荡漾,晦声道:“皇后娘娘挑选了一批新奴才伺候,皆是舒相精心挑选筛选过的人,每天坚持喝药、补品,坚持在寝宫四处走动,似乎打算满月后走出凤暄宫。各宫娘娘遵皇上吩咐,暂时罢免每日请安,太妃派衍喜宫音旋姑姑伺候皇后,茗昭仪曾去请安,被挡在宫外。”
思量片刻,隐卫踟躇道:“请皇上小心,凤暄宫宁静的不同寻常,皇后似乎有大动作了。”隐约觉得,皇后受到什么刺激,她人虽没走出凤暄宫一步,可凤暄宫里里外外透出的阴寒气息,却令人胆战心惊。
小公主的事,皇后可能知道么?
此事极为隐秘,连舒相都不疑有他,身处深宫、无法踏出一步的皇后,可能知道么?
自皇后生产之后,凤暄宫被围的水泄不通,皇后要传递消息,惟有通过守卫凤暄宫的夏侯忠将消息传递给舒相,若皇后知道小公主的事,舒相怎可能不借机发难?
皇帝聍冷笑一声,眼底闪过蔑色,似乎浑然不将隐卫的话放在心里,心底却并非如此。
舒菲烟,这个女人他从未轻视过,尤其在那碗安胎药的事之后。
“皇上好大的火气啊!”邪恶调侃之声突兀响起,如一枚石子猝然投入平静无波的水面,泛起波波涟漪,从湖面一直荡漾到湖底。
什么人?
隐卫即可调转视野,搜索御书房内藏的住人的可疑之处。
没任何发现。
不禁大为吃惊,什么样的人可以闯入守卫森严的御书房,在出声之后依旧神秘隐藏,让他发现不了?
皇帝聍镇定自若,低沉道:“出来吧。”能避过隐卫的防范,事先出声警告,决不会对他产生威胁。
一道黑影出现立于眼前,张狂残佞气息瞬间充斥整个御书房,淡淡血腥之味刺激着皇帝聍、隐卫的嗅觉。
偌大的御书房,光线充足,无一处不暴露在阳光之下,而他的出现,似一片乌云,明明站在阳光之中,却似隐藏于黑暗之中,使人瞧不清身影,更别提瞧清他的脸。
心头,投下层层叠叠黑云,阴影笼罩着。
“皇上好定力!”黑影轻声赞许道,不愧为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隐卫闪身站于皇帝与黑影之间,防卫性的紧盯着他,低喝道:“放肆!见了皇上还不跪下?”隐卫本想怒斥他,一想到他出神入化的武功,邪恶狂妄的举止,必是江湖上极端自负、眼高于顶的人,若是一言说错,说不定会给皇帝带来无限危险可能性,故而只说了声“放肆”。
皇帝聍斜眼凝视着黑影,嘴角抽出一丝冷意。
黑影“呵呵”低笑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嘲讽的斜了眼隐卫,浑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目光直刺皇帝,如同闪烁寒光的刀子:“皇上何必生气,不过是个一脚踏进棺材的糟老不死,皇上还会怕了他么?”
皇帝聍黑眸微微睁大,似隐隐诧异,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狂徒,竟敢说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话来,委实不知死活。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隐卫一手扣在腰际剑柄上。
黑影冷淡瞥他一眼,无限讥诮,隐于黑暗中的手指轻挥,隐卫身子蓦的弹出两丈多远,直到撞到墙上,重重摔在地上呕了口鲜血,才勉强稳住身形。
方才,一股强大到他不可思议的无形剑气直刺他死穴,偏偏在距离他死穴一寸处硬生生偏了方向,否则,他必死无疑。
他,究竟是何人?
忍不住,悄悄一怔,皇帝聍终于转过身,不再半侧着身子对着黑影,正视他:“阁下是何人?难道怕说出自己的名字么?”
黑影怔忡片刻,哄然笑声震动胸膛,压迫皇帝聍、隐卫耳膜生疼,隐卫更是吐血不止,若非他顾及皇帝聍丝毫不懂武功,即便用笑声震断隐卫心脉也易如反掌。
“身在草莽之人,皇上不需要知道。”黑影狂妄道,睥睨天下之势不可小觑,“皇上只要知道,皇上与舒相两大阵营,我站在皇上这边就够了。”
眸子一迷,皇帝聍冷笑道:“连名讳都不敢吐露之人,你认为朕会相信你么?”
“利益的合作,何来‘信任’之说!呵呵……”黑影不禁嘲笑皇帝的天真。
皇帝不会相信他,他早料到。
而他,更不会相信皇帝!
皇帝聍为之气结,第一次见到如此狂妄血腥之人,他的存在,任何人无法忽视,他的邪恶,挑衅帝王尊严的刻薄之语,着实令人愤慨难当。
“朕不需要与一个连脸都不敢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草民合作!”皇帝聍绝对不会让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即便他的确会跟他合作。
他必须与他合作,这是无法选择的。
他全身上下流露出来的狂霸气势,显示了他拥有多大的势力,这份无法欲知的势力,是他迫切需要的。
朝廷中,可以为他所用的臣子不多,四征大军,勉强在他掌握之中的惟有征东大军,江湖草莽,更没有他的人。
而舒隆革手里却掌握了江湖黑道的统治者幽婉阁,若想在江湖方面与舒隆革一较高下,他必须掌握慕容世家。
朝廷里的确有少数慕容世家的人为官,但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正三品以上的官位,自从舒隆革与幽婉阁勾结后,慕容世家好不容易安插进朝廷的几个人,立即被毫不留情的连根拔除。
慕容世家安排进朝廷的人,并无什么大功绩,他正面违逆舒隆革起用他们对他也没什么帮助。
噬血深眸闪过一丝恨色,冷冷一笑道:“只要皇上愿意大莫江山换人坐,我一介升斗小民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他的话,象是在皇帝聍的脸上重重掴了一耳光,打得他头昏脑胀,晕乎了片刻后随即清醒异常。
此时,不是计较个人荣辱的时候,保住大莫江山的千秋万代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个黑影,等他夺回至高无上皇权之后,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默默坐回象征着大莫皇朝至高无上权势的龙椅上,皇帝聍肃穆以待道:“你想要什么?”
“权势!无与伦比的权势!”黑影漫不经心的微晃着身子,显得无限轻松惬意,叫人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花还是假话,“江湖上无人可及的庞大势力!”
最后一句话,使皇帝聍放下心来。
无与伦比的权势,与江湖上无人可及的庞大势力存在着天差地别的差异,前者指的极有可能是皇权,惟有皇权才是无与伦比的,后者指的仅仅是江湖上的草莽英雄,永远也成不了气候,颠覆不了江山社稷的稳定。
“朕允诺你!若你真能为朕铲除舒相、夺回朝廷的主控权,你想要的,朕必定会赐给你!”
他究竟是谁呢?
江湖上,除了幽婉阁、慕容世家外,还有什么样的人有狂妄至此的资本呢?
嘴角弧度微微上扬,笑意却不及眼底,黑影颔首,转眼消失无踪,去势之快之猛无人能想象。
空气中,淡漠如远山的话语,如同一缕轻烟飘荡。
“幽婉阁主……”
空气,流动如浮云,凝滞如死地。
时间,似乎停滞。
时光,似乎静止。
画面,如同定格一般。
隐卫,机械般站起身来。
皇帝聍,定坐于龙椅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聍打破沉默,御书房内压抑人心的沉默:“朕要知道幽婉阁的一切。”
隐卫低着头,忍着胸口剧烈的痛楚,缓缓道:“幽婉阁是百年前的君天拓创立的,阁主的人选历来都是君家人,每一任的幽婉阁主都是弑父杀兄残弟产生的,君家的男人,只要活着,就不会对权利放手,惟有死!根据多年来对江湖各大门派资料的收集显示,君家的男人三岁学文,四岁习武,自七岁起开始进入密集训练,从幽婉阁千名好手中挑选出最次等的百名好手,百人合攻七岁的君家少年,一年换一批人选,十年后千名好手全部打垮,此间幽婉阁若接下重大任务,君家人做为历练出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失败,便会丧失竞争幽婉阁主的机会。”
喘了口气,隐卫继续说道:“幽婉阁里有个庞大组织,是由姑娘家组成的,叫‘水灵宫’,每一任的水灵宫宫主都叫做水灵灵,是君家男人的母亲,每一任的幽婉阁主让每一任的水灵宫主为他生下最强的子嗣,让君家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比寻常人家的孩子优秀。”
“水灵宫主的产生,比幽婉阁主的产生要残酷的多。据说是从千名不到十岁的少女中挑选,千名少女按十人一组分成百组,每天每个组只有一个馒头吃,十人抢一个馒头,惟有击败其他九人,才能吃到每天仅有的一个馒头,抢不到的人必须饿肚子。如此训练,经过大约六个月的时间,每个组里只有一个人幸存下来,百名少女再十人一组分成百组如此训练,一年之后只能有十名少女活下来,活下来的十名少女,各自开始学习武功。五年之内,各自分开执行不同的任务,为成为水灵宫主积累功劳、实战经验。如果她们能全部活下来,不死在江湖暗杀中,五年之后,这十名少女再次聚集一起,面临最后一次考验,是什么样的考验隐卫不得而知,通过考验的人只有一人,唯一活下来的人便是水灵宫主。水灵宫主在初葵之后,就会成为幽婉阁主的女人,为他生下天资最高的继承人。江湖传闻,这一任的水灵宫主是水灵宫自创立以来最年轻最有能力的,无论心志武功皆出类拔萃,江湖上但凡见过她并知道她身份的人,都被她杀了。”
水灵宫主的产生方式,隐卫为之心惊,身为隐卫,他自小接受非人训练,以便长大成人后暗中贴身保护皇帝,但与水灵宫主的产生比起来,实在小巫见大巫。
皇帝聍静静的聆听着,隐卫的话,似寒风吹拂,飘过耳旁。多少年后,当他蓦然想起此刻所知,才明白这非常人能想象能接受的产生方式,早已印烙在他心底。
离他距离之近,仅仅一张龙椅的距离,距离之远,一条人命,隔着生死。
“幽婉阁不是舒隆革的人么?”皇帝聍无暇去管幽婉阁主、水灵宫主产生的方式,他要知道的是幽婉阁主为什么会背弃舒隆革,转而站在他这边。
是阴谋么?
“新任幽婉阁主弑父夺位。”隐卫如此回答,“幽婉阁里老阁主的势力被他在十天之内铲除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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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卫的话,萦绕皇帝聍心头。
幽婉阁主的邪佞,困惑着他的心。
“皇上!皇上!”贤妃哄着怀中粉团团、嚎哭不止的小皇子,不解的轻唤着,近来皇帝聍一直愁眉不展,似有什么烦心事。
她想问,又不能问。
后宫不得干政。
后宫无数人等着抓她的小辫子,她不能再为皇上添麻烦了。
皇帝聍一怔,回头瞧着贤妃消瘦的脸庞,疲惫而满足的模样,心里泛起疼惜。
小皇子不停地哭闹着,任谁抱谁哄也无济于事,贤妃不知该如何安抚他,只得不停的哄着。
“皇上抱抱小皇子吧!小皇子一直哭个不停,可能是撒娇想要父皇抱抱呢!”贤妃提议道。
不知为何,皇帝从来没有抱过小皇子,一次也没有,甚至连哄一哄、对他笑一笑也没有过,似乎小皇子不是他的儿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