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或者是凌晨六点?
寂静的房间里,传出非常细微的簌簌着衣声。
她惊醒,吓出一声冷汗。
“我吵醒你了?”樊翊亚手里的领带刚只打到一半,急忙奔来,心疼的摸摸妻子清丽的脸蛋。
“阿亚?!”她的眼睛眨了又眨,几乎以为自己还未睡醒。
“我回来换身衣服,要马上动身去法国。”即使时间很赶,他依然放慢语速,对她交代着。
果然。
她苦笑。
掀开被子,纤细的手指已经绕到他的脖间,“我帮你。”
一圈又一圈。
她极认真的帮忙系着领带。
“你好象又瘦了……厨师做的饭菜不合胃口?”盯着妻子又明显瘦了一圈的下巴,他极其不悦的蹙眉,“明天我让管家重新请一个厨师!”
他说话的同时,他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的响着。
匆忙看了一下,手机来电显示,他直接忽略。
既然他不接,她也充当没有听见。
“别!不关别人的事,只是我自己,胃口不好而已。”她淡淡的说着。
抬起她的下巴,他的眉头蹙的更深了,“沫沫,你是不是都没有吃饭?”
“有。我又不是铁打的。”只是,真的没有胃口而已。
“为什么怀孕都快四个月了,从来不见长肉?”手机还在锲而不舍的继续催促着,为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对话,平添着焦躁。
她的表情又不自然的僵了一下。
“让我摸一下!”见她一次,总是比上一次更瘦,叫他怎能不担心?!
他的手,急切的抚向她的小腹,还未触到她棉质的宽松睡衣,已经被她退开一步,避开。
“别,你的手很冰。”她的语气平平,神情一贯的平静。
现在都五月了,他的手掌有这么冰吗?
讪讪的,他收回自己的手。
家里的电话,尖锐的响起。
“找你的。”她没接,神情依然平淡。
“催命鬼一样!”他咒了一句,不耐的接起电话,低吼,“马上!”
“啪”的一声,他挂断了电话。
“沫沫,我走了,照顾自己!”他一边快速的穿鞋,一边不忘叮嘱。
“好。”静静的,她点头。
望着他的背影,快速的消失在她的视线。
八句,这一次,他和她说了八句话。
真算,是一个奇迹。
赤着脚,她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她的丈夫坐上加长版的尊贵房车,后面跟着四五辆黑车轿车,里面全部是助理、秘书队伍,一圈又一圈的车后尾气,他们消失在灰蒙蒙的清晨。
“阿亚,到了法国,记得来电话。”对着空气,她喃喃。
她的丈夫记性不好,自从第一次叮嘱,她等了三天,也没有等到他的电话。
那次以后,这样的叮嘱,她只对空气释放。
如同思念。
即使,寂寞入骨。
她,就象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一直等待着,她的主人。
但是,可惜,她的主人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一样。
结婚,两个月。
她和他,见面的次数不过五六次。
对话的次数,不超过二十句。
夫妻缠绵?这四个字,她连想象都觉得可笑。
她的丈夫身上背负着数万人的生计,每天象空中飞人一样,游走各个国家,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算奢侈。
剩下的,能给她的,连一个背影都成了奢侈。
她的寂寞,她的仰郁,不是他不在意。
而是,他根本没有机会注意。
就如同。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光洁的脚指头。
就如同,她明明光着脚,但是,他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婚姻,原来,是这样的?
是不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失落,才会这么重?
可以,陪她一个晚上?或拥着她,静静的靠一会儿?
好吗?
上千平方米的寂静公寓,十来个训练有素,连走路都没有声响的下人,甚至可能连一个星期也没能和别人说上一句话,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她才能适应?
风儿吹动,夜晚树叶象“鬼影”一样的沙沙声,她独自在二米多宽的双人床上,一次又一次惊醒。
他,在哪里?
学不会撒娇,学不会哭泣,是不是,就代表,她真的很“坚强”?
阿亚,可不可以,陪我先走一小段路?
这样的话,从来,她只咽在喉间。
她的丈夫,很忙很忙。
忙着建立威信,忙着与董事会的股东们“周旋”,忙着迎接一个又一个的“危机考核”。
她知道,他的压力很大,他的父亲并不是退居幕后,而是直接彻底撒手,董事会的股东们又刻意刁难,对他诸多挑剔。他的前程,每一步都前有狼,后有虎,不证实自己的能力,他根本无法服众。
这样忙碌的他,让她如何能对他要求,分一点点的时间给她?
……
靠在沙发上,电视的频道,她一个又一个的换。
生活,乏味到好象空白。
将碟片放入影碟机内,尚未对外开放的《花样男子2》已经拍摄的剧集,她面无表情的观看着。
与电影院一样宽大的屏幕上,她寂寞的仰头,看着,失忆的道明寺与另一个女主角雪儿,相爱。
她不知道,樊翊亚是怎么办到的,在他的施压下,不违反合约精神,电影公司却配合得窜改了整个剧情。
衫菜,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一个只要结尾与男主角象征性的拥抱一样,代表圆满就可以的女主角。
一个,戏份少得可怜,连配角都不如的“女主角”。
她,不能抱怨他的占有欲。
毕竟,她明白相对于其他嫁入豪门就马上息影的女明星们,樊翊亚能点头答应,让她拍完这部戏,已经是最大的隐忍。
只是,就这样,看着屏幕上露出腼腆的爱意微笑的男女们。
她的心,很空。
失去了荧幕的她,价值在哪里?
做为公众人物,只能寂寞的一直窝在家里的她,连打工也成为奢望的她,价值又在哪里?
人生,25岁的她,第一次,找不到她存在的价值。
婚姻于她,如同明明彩色的银幕,背影却是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