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欣然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去了那家咖啡厅。
这还是结婚后杜长仑第一次约他,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心里总还是希望他能说点什么,或者是对自己解释点什么。
在她喝到第二杯咖啡时,手机响了,杜长仑打来的。
他的声音很急促:“欣然,对不起,我妈刚刚打来电话,管颖出车祸了,偏偏我哥又集训去了,……,我得马上回省城。”
季欣然的声音平静地连自己都吃惊:“噢,没什么,我正想打电话给你,我晚上也有事,不能过去了。……,你好好照顾管颖。”
杜长仑在接到尚梅电话时,心里是很矛盾的。他不想对欣然失言,可又知道,不是特别着急,妈妈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所以,他必须回去。
季欣然在那家咖啡厅坐了很久,她又要了两杯咖啡,却没有喝,只是看着它们一点点变凉……
原来由滚烫到冰凉,时间居然那么短……
杜长仑在第二天下午就回来了。管颖胳膊骨折了,做手术前杜长昆就赶回来了,这么多年还很少看他紧张成那样。
走的时候,他对杜长昆和管颖说:“哥,嫂子,希望你们以后都好好的。”经历了这场变故,他们俩算是雨过天晴了。
而自己呢,前面似乎还隔着浓浓的雾……
他回来后给季欣然打过电话,她告诉他:马上期末考试了,很忙。
去宁冰家里,大家都在的场合,彼此依然客客气气。
寒假即将开始的时候,总算是有个个好消息,季建东的取保候审终于批准了。
虽然后面还有很多问题,但人总算是回来了。
他瘦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而在他出事这么多天一直很平静的宁冰,在看到他回来的时候却突然犯了心脏病。
还好抢救及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医生再三嘱咐:不能让病人太激动。
宁冰出院那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二了,第二天就是传统的小年了。
晚上,杜长仑和季欣然都留在季家吃饭,一家人总算是坐到一张桌子上了,只是气氛有些闷,大家似乎都心事重重。
因为宁冰刚出院,大家都小心地避开了某些话题。
“欣然,你爸回来了,我身体也好了。你和长仑一起回去吧,这些日子也累坏了。”吃过饭,宁冰就催着让季欣然回去。
“是啊,回去歇歇吧。”季建东也插话了。
季欣然点点头,她这些日子一直跑医院,确实也累了。
走到楼下时,杜长仑碰到一个同事,似乎有事情要和他说。
季欣然先回到了楼上,她坐在沙发上,觉得头很沉,爸爸暂时是回来了,可是后面的问题更多,这些日子她在医院里照顾妈妈,爸爸的事情也没有多问,但她知道公司那边好像也出了问题,每次德叔来找爸爸,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真是个很难捱的冬天啊。
杜长仑进门时,见季欣然坐在沙发上,神色茫然。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很累吧?”
见她没有吭声,他又接着说:“对不起,那天约了你……”
“管颖,没事吧?”季欣然突然问。
“嗯,她胳膊骨折了,别的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杜长仑看着她,“欣然,我有话要和你说。”
“长仑,我累了,你抱抱我,好吗?”她的语气很轻,却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杜长仑轻轻抱住她,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呼吸间都是她发丝的味道,淡淡的隐约的香气。
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就那样靠着……
季欣然觉得太累了,太想有个肩膀可以靠一下。
她对自己说:只一会儿就好。
杜长仑低头见她连鞋子都没换,怕她不舒服,叫了声:“欣然?”
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抱她起身,感觉她轻了好多。这些日子出了太多的事情,她真是累坏了。
季欣然陪着宁冰去采购年货,按她的意思,让妈妈列出清单,自己和小丽去买就行了,可是宁冰非要亲自去。她想这样也好,就当陪妈妈逛逛,散散心。
她已经和杜长仑说过了,这个春节她不去省城了。
“我妈妈身体不好,爸爸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想在家陪他们一起过年。”
杜长仑没说什么,只告诉她:“回头给我妈去个电话吧。”
倒是宁冰知道了,直埋怨她,“哪有过年不去婆家的,你让别人怎么看?别让长仑为难,家里没事的,你去住两天过了年再回来。”
“哎呀,妈,我们已经商量过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有讲究这些的?”
其实,她打电话给尚梅时,尚梅很通情达理,“欣然,你就好好在家陪陪你父母,我们这儿没什么事,你放心吧。”顿了一下,她又说:“孩子,心放宽些,人这一辈子哪有一帆风顺的……”
后面这句话说得季欣然眼眶一热。
以前过年从来都用不着她操心,什么东西都是妈妈去置办。这轮到自己才知道原来要买的东西真是很多,吃的、用的、玩的……是样样都要买的。
她还买了一些很喜庆的年画和窗花,回家贴到墙上和窗户上,远远望上去,很有些过年的喜庆样子。
清点买的东西时,宁冰突然叫了声:“糟了,忘了酱油了?”
“妈,家里还有好几桶酱油呢?”她明明看到厨柜里搁着。
“唉,不是那个牌子的,是你爸最喜欢吃的那种味极鲜的酱油,我出去的时候还想着,结果还是忘了。”
一瓶酱油居然让宁冰这么着急,季欣然忙说:“妈,你别急,我再去买就是了。”
从超市拎着酱油出来时,居然碰到了刘琳。这半年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她都没怎么和刘琳联系。
两人一起去了旁边的一家肯德基,不是就餐时间,人不多。
刘琳的气色不是很好,季欣然想,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果然,刘琳问:“欣然,你怎么廋了这么多?”
“我妈前些日子身体不太好,住了几天院。”她不想说季建东的事情。
“没什么事吧?”
“现在已经出院了,没事。对了,刘琳,你父亲身体怎么样?”
刘琳低下头,“我爸爸两个月前就去世了。”
“对不起”季欣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刘琳摇头,“没什么,欣然,其实他这个病,早晚都是这样结果,只是……”
季欣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她牺牲了爱情,也还是没留住父亲。
和刘琳分手后她的心情很糟,她想起她们在学校时的那些日子,那时的生活美好得就像天上飘着的白云,自由自在……,这才过了几天,彼此的生活却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杜长仑越到年关事情越多,各种会议、材料,陪领导走访困难群众,慰问下岗职工……,几乎每天都是后半夜才回来的。
不知为什么,季欣然反倒舒了口气,她觉得这样也好。
她太需要目前这种平静的生活了,即使这中平静只是表面的,是伪装出来的,可是即使是这样也好。
人,是不是在某些时候都有些自欺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