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老李探案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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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李原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包厢,里面还没有人。李原把自己的拉杆箱塞进床铺下面,掏出手机给马剑打了个电话:“喂,我上车了,明天早上七点到。”

马剑说:“你怎么不订个飞机或者高铁,非要耗一晚上才能到。”

李原“哼”了一声:“谁敢坐,飞机不让路,动车要追尾,还是坐个普通车踏实点儿。”

马剑说:“行了,别废话了,你明天是到西站吧,我让段萧茹来接你。”

李原“嗯”了一声:“行。”

挂了电话,李原把自己随身的皮包放在身旁,然后靠在自己的铺位上,很惬意地摆弄手机。这个时候有个黑胖的中年男人从包厢门挤了进来,一手拉着个小行李箱,一手拿着一个手包和一个塑料袋,进来就往他对面一坐,把手里的塑料袋往小茶几上一放,然后跟李原说:“我觉得你最好能换个铺睡。”李原一开始愣了一下,随即有点不快,也没说话,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敌意。

那个人接着说:“我晚上睡觉呼噜可打得响,你要是睡这儿,晚上肯定得失眠。我看这车上人也不多,你应该能找着别的铺位,离我远点儿。反正你是早晚得换地方,不如趁现在还没熄灯,也方便点儿。”

李原直皱眉,心想这个人怎么好话不得好说。他索性把被子从枕头下面拉出来,往身上一盖,把脸转到一边去了,就给这个人留了个后脊梁骨。

谁知道一会儿又过来了好几个人,一股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熏得李原都觉得有点头疼。这些香喷喷的人堵着包厢的门大呼小叫,有喊“江总”的,有叫“江哥”的,还有叫“老江”的,男女老少,四五个人。

这位姓江的却很热情:“来来,坐坐,都吃饭了没有?我带了,晚上陪我喝点儿。”

这些人嘻嘻哈哈地坐进来,压根也没管李原,有两个人干脆一屁股就坐在了李原的床铺上,一下子占据了他三分之二的面积。

李原这下可真有点生气了,两手一撑,从床铺上霍然做起。那两个挤占他地方的人吓了一跳,立马起来了。李原登上鞋子,看了看这些人,三个女的一个男的,男的大概三十多岁,三个女的一个二十多,两个四十多。男的穿着T恤和牛仔裤,白白净净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基本不说话,偶尔说一句话,就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来。两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得倒是比较朴素,但明显能看出一个没什么文化,手脚粗大,什么首饰也没有,也是一副很怯的样子。另外一个则应该是受过教育的,戴着副黑框眼镜,脖子上挂着一条很细的金项链。那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直那么嘻嘻哈哈的,一身低胸装配热裤,穿得十分夺目,就是牙不太好,有点黄。李原恶狠狠地瞪了这些人一眼,拿着自己的小包就出去了。谁知那些人见他出去了,居然笑得更欢了,那个年轻女人居然一边大笑一边说:“光顾着跟江总说话了,没想到还有一个人。”

李原溜达到车厢连接处,一个乘务员拿着小皮包和车厢号牌从下面上来,反手把车厢门锁上。李原靠在墙上,打算跟她说说换地方睡的时候。那个乘务员却一直对着车门,以敬礼姿势一直站到列车离开站台,这才转过身来。

李原等乘务员转过来才问她:“能给我换个包厢吗?我现在那个太吵了。”说完往车厢里指了指。

乘务员看了看里面,也听到了那些人的喧哗:“抱歉,现在还不行,您能等半个小时吗?这车二十分钟后会在北站停两分钟,到时候可能有人上车,我也不清楚他们的铺位在哪里。所以得等他们都找到自己的铺位了,才能给您换铺位。”

李原听她说话有点嗡嗡地,好像是感冒了,不禁有点想躲开,但他出于礼貌还是尽可能地没表现出来:“从北站开车以后,就不会再停站了吧。”

乘务员说:“不会了,从北站开出后,下一站就是北京西了。”

李原说:“好吧,最好能给我换一个单独的包厢,我最近有点神经衰弱。”他其实是扯了个谎。

乘务员笑笑:“我尽可能。”说完就进了乘务员室,而李原也记住了她胸牌上的名字——柳萌萌。

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推着个餐车过来了,一边推一边吆喝:“啤酒、白酒、火腿肠、方便面。”

李原往旁边给她闪了一条路出来,这辆餐车便过去了。这个中年女人一直吆喝着到了李原的包厢前面,那个被称为“江总”的招呼了一声:“停下,都有什么。”

那个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啤酒、白酒、火腿肠、方便面、小吃饮料、扑克牌。”

江总顿了一下,好像在查看推车上的东西:“来五包鸡爪子、五包豆腐干,要两瓶小二,来十瓶啤酒,对了,来副扑克牌。等会儿咱们诈金花吧。”最后这句应该是问包厢里的其他人的。

刚才说没看见李原的那个女人又叫了起来:“哎呀,可不跟您诈金花,上次也是跟您,我输了一千多呢。”

江总哈哈笑着:“那算什么,我跟王总、李总他们玩儿的时候,一晚上得好几万呢。”

那个推车的女人却不管他们叨咕:“五包鸡爪子六十、五包豆腐干四十、两瓶小二锅头十六、十瓶啤酒四十、一副扑克牌八块,一共一百六十四。”

李原随即看见两张红票子被一只手递出来:“要不你再帮我凑几样,二百块别找了。”

推车的女人先把钱拿过来放进自己的衣袋里,然后看了看车上:“这样吧,一包盐花生二十,一包杏仁十六,行吗?”

江总说:“行,就这样吧。”

包厢里有个女人问:“杏仁是散装的?”

还没等那个卖货的中年女人说话,江总就说:“散装的就散装的,无所谓。”

那个女人便把一包一包的东西开始往里面递,这些人顿时更热闹了。李原在一边看着直皱眉,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想起该刷牙了,便走回自己的包厢,打算把牙刷牙膏之类的取出来。

结果他一走到包厢门口就更生气了,这些人已经把地上弄得乱七八糟的了,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把所有的垃圾都扔到垃圾桶里去。李原火得不得了,但也只能把自己的箱子从床底下拉出来,从里面取出自己的牙具和牙膏,又找出了一条毛巾。之后,李原尽可能把箱子往里推了推——他不想让自己的箱子被这些人扔的东西弄脏。

接着李原尽快离开了包厢,然而就在他走出来之后两秒钟,有一个女人在他后面狠狠“呸”了一口:“这杏仁真苦。”那个江总却说:“苦?你也太娇气了,我尝尝……不苦嘛。”那个女人说:“行了,我不跟你抬杠。”

李原一开始让这一声“呸”弄得怒从心头起,旋即又只能皱着眉头继续往前走,这时火车已经开始减速了。李原看了看外面,应该是到北站了。李原刷着牙,车已经停了,几个人上了车,从李原的身后过。李原看着镜子,发现上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的应该是同伴,都四十多岁,都有点书生相,穿着的衬衣上袋口写着“圣德思”三个字。其中一个颧骨上有一颗黑痣,上面有两根长毛,显得十分扎眼。两个人搬着一个很大的黑皮箱子,看样子挺沉的。那个女人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小碎花的连衣裙,长得倒挺漂亮。

车只停了两分钟就开了,乘务员柳萌萌回到乘务员室。李原凑到门口:“请问……。”

柳萌萌一看是他:“啊,车厢里空的包厢你都可以睡,没关系的。”

李原笑笑:“谢谢。”

柳萌萌说:“不过你换过了之后得跟我打个招呼。”

李原满口应承着,回到了自己的包厢,却发现那些人已经开始诈金花了,而每个人面前或多或少都放着一些钱。那个江总一边往嘴里灌二锅头一边满意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牌,似乎胸有成竹,而其他人却都愁眉苦脸的,显然都输了不少。

这些人对李原仍然是一派的视而不见,李原尽可能快地把自己的东西敛了敛,拖着东西到了外面。他住的是四号包厢,直接换到了另一头的九号包厢。

李原放好自己的行李,出了包厢,正遇上柳萌萌。他忙不迭地说:“我就换这儿了。”

柳萌萌说:“那您今晚上好好休息。”说完她就回了包厢斜对面的乘务员室。

李原坐在床铺上,仍然能听见那边的喧哗。他把门关上,声音便小了很多。

李原这时才觉得有些惬意,他在铺上狠狠伸了个懒腰,也觉得有点困了,便往床铺上一躺,拉过被子往身上一盖,不大会儿的工夫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列出忽然一个急刹车,李原被狠狠晃了一下,猛然醒过来。他躺在床上喘了口气,摸了摸兜,想拿手机看看时间,却摸不到了。李原这下给吓了一跳,他又摸了好几把,却一无所获。李原喘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下,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发现刚才他被那群人激怒之后,随手把手机放在了床铺上。

这样一来,李原心里倒踏实了,他想,反正明天早晨到北京之前也不会停车,干脆到明天早晨下车前再去找去,倒也无所谓。但这样一来,李原一时间睡意全无,他索性下了床,打算上个厕所。

李原从厕所出来,又在走廊上听着列车的颠簸声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走到四号包厢前站了一下,试着打开了包厢门。

包厢里亮着灯,李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那个江总满身酒气,靠在窗边一动不动,右手按着自己的下巴和喉咙,嘴巴大张,眼睛圆睁,好像十分痛苦。李原试着探了探江总的颈动脉,确认他已经死去了。

李原慌忙退出包厢,摸着黑跑到乘务员室,敲开了门,喘着粗气说:“有个人死了。”

柳萌萌也大吃一惊,嘴巴张了好几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原用手指着她的对讲机:“你赶快把乘警和列车长叫过来,别耽搁。”

柳萌萌拿起对讲机,结结巴巴地说:“列车长,列车长,麻烦,麻烦您和乘警来一趟三号车厢。”

列车长和乘警分别回了个“好”,他们俩显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李原对柳萌萌接着说:“现在,咱俩去看好现场,千万别让人给破坏了。”

柳萌萌机械地跟在李原后面,俩人一前一后到了包间前面。柳萌萌一看见包厢里的情景,吓得倒退两步,不自觉地“啊”了一声。李原在黑暗中瞪她一眼,轻轻地说:“镇静点儿,别引起混乱。”

柳萌萌用力点了点头,李原问她:“熄灯之后这段时间,走廊上有人吗?”

柳萌萌摇摇头:“熄灯之后我就回乘务员室了,对这边的情况不清楚。”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一老一小两个乘警和列车长先后到了。乘警看到这种情景也有些发傻,李原先问柳萌萌:“车厢两边的门应该是一熄灯就锁了吧?”

柳萌萌点点头:“全锁了。”

李原又问列车长:“你们过来的时候开门了吧,现在呢,锁了吗?”

列车长也十分紧张,就说了俩字:“锁了。”

李原“嗯”了一声:“如果这是谋杀,凶手就应该在这个车厢里,明白吗?所以,现在要把灯打开,先勘查一下现场,然后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一一盘问。”

年轻的乘警刚“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来了:“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干吗?”

李原有点生气:“我是这个。”他把自己的警官证从口袋里掏出来给这些人看。

年轻的乘警拿手电照了一下,直皱眉毛:“虽然您是警察,但也不能说明……。”

李原真生气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年轻的乘警现在倒不那么紧张了:“您是第一发现者,所以嫌疑也是最大的。虽然您是警察,但也没法证明自己和这件事没关系,所以我得问一下,您是哪个包厢的?”

李原说:“我住九号包厢。”

柳萌萌紧跟了一句:“但他原来是住这个包厢的。”

年轻的乘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说,您本来跟他是一个包厢的?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您要换包厢。”

李原的火冒了三冒,又压了三压:“这包厢里太吵了,我不想住。”

年轻的乘警说:“那您认识死者吗?”

李原说:“我不认识。”

年轻的乘警说:“真的?您怎么能证明呢?”

李原大怒:“你打算让我怎么证明,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证明?”他不自觉地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年轻的乘警看着李原,还没说话,旁边的包厢有人大声抱怨:“好了,别吵了,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年轻的乘警气哼哼地命令柳萌萌:“去把灯都打开,把人都叫醒做笔录。”

老乘警一直在冷眼旁观,直到这时候才说了一句话:“就用八号包厢吧,那个包厢应该没人吧?”

柳萌萌点点头:“没有,我先去开灯。”

不一会儿,车厢里的灯就全亮了。老乘警对列车长说:“你在这儿看着,别让任何人进去。另外还得麻烦你跟你们那小姑娘,可能得帮我们点儿忙。”他又跟那个年轻的乘警说,“你把这个车厢整个搜查一遍,要仔细,看看有没有藏着人。”他又转向李原,“麻烦你跟我来一下吧,我想不管怎么说,还得从你问起。”

李原憋着气,跟着老乘警到了八号包厢。老乘警让李原坐在自己对面,打开自己的本子:“叫什么名字啊?”

李原说:“我叫李原,市局刑侦队的,三级警司。”

老乘警看了他一眼:“我还真是头回问话遇上你这么横的,也难说,你是刑侦队的,什么没见过。我姓白,我叫白志超,刚才那个小年轻叫包奇。我们俩是这趟车的乘警,你既然是刑警,应该知道我们这也是例行问话,毕竟案发时你也在这个车厢里,又是第一发现人。”

李原说:“行了行了,你这一套我都用过,你就说你想问什么吧。”

白志超说:“你认识死者吗?”

李原摇摇头:“不认识,今天第一次见。”

白志超说:“没啥,你既然是住九号包厢,为什么会跑到四号包厢去?”

李原说:“本来呢,我是住四号包厢的。这个死者,当时告诉我他晚上打呼噜很吵,让我换个包厢,然后又弄了一帮人又是吵又是闹的,我想离他们远点儿,就换了个包厢。”

他停了一下,让白志超记录。白志超写完了一行字才接着问他:“然后呢?”

李原说:“我睡到半夜发现手机可能是落在那个包厢了,本来也没打算去找,但我觉得跟你必须得说,省得你们万一到时候要发现我的手机了,又得跟我矫情。”白志超看他一眼,心想你倒是什么都能算计上。

李原接着说:“其实我是在走廊上什么声音都听不着,觉得奇怪,才来看看的。”

白志超有点纳闷:“什么意思,为什么听不着声音反倒奇怪,你想听见什么?”

李原都气得笑起来了:“你刚才听我说话没有?我说这个死者曾经让我换个包厢,理由是他睡觉打呼噜很响,我就是在走廊上没有听见他打呼噜觉得奇怪,才过来看看的。”

这一来,倒弄得白志超有些尴尬,他掩饰着“嗯”了两声,这才继续问:“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才打开包厢门的?这也太不礼貌了吧。”

李原说:“就是这个原因。”

白志超说:“他就不能是上厕所吗?”

李原说:“我刚从厕所出来,也没碰见他呀。他晚上喝了酒,这种时候要么上厕所,要么就是睡着了,要是醒着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我是觉得有问题才开的门。”

白志超说:“这个车厢两边都有厕所……算了,我问你,发现他那个样子,你进去了吗?”

李原说:“当然进去了,我要是不确认一下,怎么知道他死了?”

白志超直皱眉:“你就不怕破坏现场?”